第74章 神棄之子
因為禪院甚爾的話,神宮寺奏只能暫時放棄用疼痛提醒自己還活着的方法,但他對於以原始慾望喚醒人類意志的行為存在疑問。
但他的大腦剩下的理智不足以支撐他去思考其中的邏輯原理,一邊認為自己只是病了,一邊又堅信自己的內臟都消失了,整個人十分矛盾。
當晚,或許是禪院甚爾的原因,有些疲憊的他很快就進入睡夢。
翌日早上,因為左手的傷口還未癒合,禪院甚爾給他換了一次繃帶,為了不讓他的傷口碰水,在洗漱時也在邊上幫忙。
就連穿衣服系紐扣都會搭一把手,神宮寺奏的左手幾乎沒有動過。
和惠一起吃飯的時候,不免被對方注意到手上的繃帶,男孩立刻露出擔心的神色,小聲問他怎麼受傷了。
神宮寺奏沒有說是自己划傷的,只是給予了模稜兩可的回答,讓他不要擔心。
惠雖然表面點頭,目光還是會頻頻看向他的左手,然後才想起時常照顧少年的禪院甚爾,扭頭看向對方,眼神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責怪他為什麼會讓小爸爸受傷。
禪院甚爾瞥了男孩一眼,丟了一片麵包過去讓他管好自己。
年紀不大,脾氣到不小。
把神宮寺奏送到辦公室后,禪院甚爾又重複了一遍,還說如果有需求了可以聯繫他,再忙他都會過來滿足他。
神宮寺奏聽得滿頭問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面帶笑容的男人,聲音淡淡,“我沒有這方面的需求……”
“那我希望殿下最好一直如此,不要再被影響。”禪院甚爾伸手把他蜷起手指的左手輕輕打開,白色的繃帶上又浸染上了一點血跡,“又崩開了。”
看到男人眸色沉凝下來,神宮寺奏撇開眼,想要將左手抽回來,但被對方捏着手腕,沒抽動。
“這點傷而已,無所謂。”他不理解為什麼對方反應這麼大。
“殿下可能不覺得疼,但有人看到了,也會疼。”禪院甚爾如今也看出來神宮寺奏對自己身體的不在乎,甚至有些自毀傾向,之前給自己注射藥劑時也一樣,不惜傷害自己的健康,只為達到某種目的。
要如何讓對方明白並不僅僅有傷害自己這一種選擇,還有其他辦法可以達到目標,繼而不再選擇損害自身的方法,懂得愛惜自己,這是禪院甚爾接下來想要傳達給對方的信息。
因為這不會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觀念,也不是說一次就能讓對方記住,所以他要不間斷地日復一日地用行動告訴對方……
神宮寺奏看着禪院甚爾的雙眼,像是在問為什麼。
為什麼他也會覺得疼?他處理的人那麼多,也會因此感同身受嗎?
禪院甚爾看出來少年面上的疑問,原本銳利的綠眸趨於柔和,瞳眸中映着少年的身影,“因為殿下對我來說很重要,就像殿下想要保護重要的人一樣,我也希望保護殿下,不希望你受傷。”
“……”神宮寺奏從他眼裏看到了認真,沒想到曾經浪的飛起的人也會有一天沉澱下來,對別人說出這種話。
而聽完對方的話,他更多的感受則是原來是這樣,原來他們互相把彼此看得都很重要。
這是他第一次有了如此清晰的認知。
“所以殿下也不要吝嗇,把自己也納入應該被保護的名額中吧。”禪院甚爾看出少年眼裏的動容,再接再厲道。
神宮寺奏沒有說話,左手被對方安置在腿上,發頂傳來撫摸感,再看過去時就見男人對他說著什麼轉身離開。
辦公室的門關上,氣氛安靜下來,神宮寺奏一個人陷入思索。
把自己納入被保護的名額……么?
他過去一直沒有想過這件事,在扭曲的原生家庭中成長
,仇視一切的他成了所有人厭惡的對象,張揚,高調,囂張,只想着把所有人踩在腳下,自己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是自願的、理所當然的。
用自己身上的事物換取想要的東西,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更何況後來末日降臨,他在經歷背叛后獲得了再生祝福,傷害自己更是成了不需要猶豫更不足以成為代價的事,倒不如說他渴望痛苦,在純粹的痛苦中得到愉悅感。
當然死不了也是十分痛苦的事,所以他最後才會選擇休眠。
現在他消除了再生祝福,終於可以接近自己曾經想要的死亡,卻在這時候遇見了五條悟等人,被純粹的正向情感包圍,他承認自己喜歡這種感覺。
原來被關心是這樣的心情,原來他身上有那麼多值得被人喜愛的地方,原來傷害自己的時候,珍視自己的人也會疼……
他看着自己下意識攥緊而崩開傷口的左手,那抹血跡刺痛了他的雙眸,彷彿在告訴他不要再讓別人因此難受。
沒想到他有一天也要顧及別人的感受……
那他就勉為其難接受吧。
上午,五條悟再次光顧他的辦公室,在一段時間的實際操作學習下,對管理咒術局協調各方面工作有了客觀的了解,已經算是半個總監代理了。
過不了多久,神宮寺奏事先準備的代理文書就可以拿出來起作用了。
五條悟很快就注意到他左手掌心的繃帶,在他講完之後才拿起他的左手,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神宮寺奏有點好奇五條悟會出現什麼反應,面容平靜地開口:“我自己劃開的。”
“笨蛋,幹嘛弄傷自己?”五條悟抬起那雙蒼藍眼眸,眼神嗔怪地看着他。
“之後不會了……”神宮寺奏眨着眼說道。
五條悟聽到他這句話,抿了下嘴停頓片刻,隨後像是拿他沒辦法一樣泄了口氣,“這可是你說的,要是再難受的話,你不如咬我。”
神宮寺奏不解,“咬你做什麼?”
他不會隨便咬別人,畢竟潔癖那關就邁不過去。
“就是當你想傷害自己的時候,讓我來代替你承受這些痛苦,總好過傷害自己。”五條悟至今無法讓神宮寺奏停止使用術式,本就為此苦惱不已,更不可能讓對方因為代價賦予的疾病折磨自己。
他想要體驗少年所經歷的痛苦,哪怕只有一點,也不希望對方的痛苦繼續增加。
“沒必要。”神宮寺奏不會連這點影響都忍受不了,他昨天只是想嘗試一下這個方法。
雖然可行,但既然大家都那麼擔心的話,想想還是算了。
這話一說出來,五條悟反而不樂意了,湊到少年面前,“有必要,無論奏對我做什麼,我都會接受,我想體驗奏的感受。”
“如果你很痛苦的話,就對我發泄出來吧。”
神宮寺奏心說誰才是笨蛋,移開視線把桌上一疊文件拿到五條悟面前,“與其這樣,你不如多做點事。”
“……”五條悟看了眼文件,又抬起眼眸,一臉較真地將唇靠近他的臉龐,“剛才的獎勵還沒給。”
神宮寺奏按捺下心中的古怪感覺,在對方唇角輕啄一口,便轉過頭不再去看。
得了香香的獎勵的五條悟接過文件站起身,回到沙發上開始專註於工作。
中午的時候,禪院甚爾過來看了一眼,順便給銀髮少年替換了繃帶。
在五條悟在場的情況下,他捏着少年的手說道:“殿下一上午都沒有聯繫過我呢,看來確實沒有我幫你回顧的需求,不過也不用一直忍耐,我很樂意效勞。”
神宮寺奏擰起秀挺的眉,看着再次不正經起來的男人,“你寂寞了?”
是不是該給惠找個媽媽組成新家庭了,
到時候無論甚爾怎麼搞都無所謂。
“哪裏,只是惦念殿下,想着你會不會聯繫我。”禪院甚爾知道少年不會因為這種事找他,更不會主動找他解決,每次都是他半哄半騙才能佔到點便宜。
“那你不用想了,我勸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神宮寺奏收回左手,正色道。
禪院甚爾只能出聲答應,嘴角依舊勾起。
嘖,要說真不愧是殿下嗎?這時候還想着工作……
聽到全部對話的五條悟看向禪院甚爾的眼神慢慢染上了敵意,想要當場和這個企圖搶走奏的男人一決勝負,但還是對他們話中的內容的好奇更多。
“你們在說什麼?你幫奏回顧什麼?”他覺得這背後一定藏着什麼驚天大秘密。
“沒什麼。”神宮寺奏沒有一絲猶豫,聲音冷淡地回道。
五條悟分明不信,質問的目光移向禪院甚爾。
“這是我和殿下之間的事,不方便告訴別人。”禪院甚爾眯起眼笑着說道。
“……”五條悟頓時捏緊了拳頭,伸出一隻手指着對方,眼中含有怒意,“說,你是不是對奏做了什麼?”
禪院甚爾直起身,偏頭一副有本事你就動手的模樣。
這時,五條悟的手機響了,是輔助監督打來的。
他暴躁地接完電話,對禪院甚爾警告道:“你給我等着……”
說完,就離開辦公室做任務去了。
神宮寺奏按了按額角,淡淡瞥向面帶笑意的禪院甚爾,“你別再故意激怒他了,你們打起來,對誰都沒有好處。”
一個是督察部長,一個是未來總監,這兩個的工作職責就是互相配合,有一定牽製作用,但更多的是要相互信任。
禪院甚爾吐出一口氣,最終點點頭,“好啦,我知道了。”
在他們想着情情愛愛如何留住奏的時候,對方想的卻是以後的未來,格局完全不一樣。
但是如果允許的話,誰不希望兩者兼得呢?
禪院甚爾沒多久就離開了,神宮寺奏繼續伏案工作,讓思緒停留在理性的、機械的文件處理上,以此降低病症對自己的影響。
下午的時候,夏油傑還是過來了。
一向心思深沉的夏油傑就比五條悟想的要多,得知神宮寺奏主動弄傷自己,就知道這是一種對病症的反抗,只是方法極端了些。
他抬起手捧住少年的面龐,在對方額頭、眼睫、臉頰、嘴角逐次落下輕吻,帶着虔誠與珍重,含蓄又直接地表達着少年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被他這樣親的次數再多,神宮寺奏的耳尖還是不由漫上緋色,心都在微微發顫。
“夏油?”他不太明白對方在知道這件事後這樣親他的原因。
夏油傑垂眸看着銀髮少年,沉聲道:“奏,你也有感覺的吧?”
神宮寺奏仍有些茫然。
“這裏,”夏油傑的手移向他微紅的耳尖,隨後來到他不太平靜的心口,“還有這裏。”
“你也為此心動吧?”
“這就是活着的人才會有的感受……”
神宮寺奏聞言眨了下眼,心道原來這就是活着嗎?
原本在潛意識已經腐壞消失的內臟,如今正怦然跳動,已經足以證明他還活着的事實。
夏油傑都已經說到這個層面了,銀髮少年卻兀自沉浸在思索之中,顯然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為什麼會心跳加速。
他覺得自己在奏心裏還是很有分量的,勝算比五條悟他們只大不小,可就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奏就像是天生沒有安裝戀愛雷達一樣,無論別人怎麼表達親近與喜愛都感受不到這份感情的真實模樣。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告訴自己要
有耐心,先陪奏度過這段時間再說。
當神宮寺奏繼續專註於工作后,他就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默默陪伴,有什麼事都在手機上處理。
過了一會兒,做完任務的五條悟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在神宮寺奏休息的時候逼問他是不是和禪院甚爾發生了什麼。
神宮寺奏依舊避重就輕,要把文件交給他處理。
五條悟接過了文件,但仍沒有因此罷休,貼在對方耳邊啞聲說道:“他是怎麼做的?是不是摸你了?”
耳邊撲來陣陣濕熱氣息,神宮寺奏偏過頭躲閃,又被按着肩膀靠得更近。
“你還要問到什麼時候?”神宮寺奏露出不耐神色,不管對方怎麼問,他都不會說出來。
注意到五條悟的行為,夏油傑眉頭一擰,出聲提醒道:“悟,你彆強迫奏。”
“……”五條悟動作一滯,半晌后還是放開了銀髮少年,但還是因為心中的不愉快而胸口起伏,“傑,你要是知道禪院甚爾對奏做了什麼,也會這麼冷靜嗎?”
夏油傑聞言面色微變,紫眸看向始終不語的銀髮少年,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
“奏,跟我回去,不要再和那人住在一起了。”五條悟想要徹底斷絕禪院甚爾獨佔奏的可能。
神宮寺奏依舊是那個回應,他放不下惠。
“但你總不能一直陪着那小孩……”話說到這裏,五條悟的聲音突然頓住,因為神宮寺奏正用那雙失焦的紅眸看他。
那雙眼睛裏掩藏了太多情緒,像是無奈,又像是默認。
無奈他確實不能停留太久,默認了這句話所指的事實。
五條悟見狀全然忘記了剛才自己衝動的原因,只剩下對少年的心疼,和想讓對方一直留在身邊的執拗。
“我知道了……但你要防着些禪院甚爾,他要是還要對你做什麼,你一定要拒絕,明白嗎?”他俯下身對少年說道。
“……”神宮寺奏垂下眼睫,心說他拒絕也沒用啊,甚爾一隻手就把他按得動彈不得,他也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傷害對方。
只是單純處理生理現象的話,其實也沒什麼吧?
剛想到這裏,他的臉就被五條悟捏住,聲音在耳邊響起:“奏,你在聽嗎?”
“嗯。”神宮寺奏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
五條悟快要被他這種滿不在意的態度搞得抓狂,恨不能24小時看守住對方,確保除他之外沒有人對其動手動腳。
夏油傑心裏也難以平復,卻也對奏沒有辦法,誰讓他們都想獨佔對方,而身處混亂旋渦之中的少年對此完全不放在心上呢?
這天以後,五條悟就經常帶着夏油傑去禪院甚爾家蹭飯,美曰其名想要多陪陪奏,實則打着幌子擠壓甚爾佔據奏的空間。
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讓你佔了先機?當然是要大家彼此監督互相警告了。
神宮寺奏只覺得他們格外忙碌,不僅三點一線,還時刻警惕,感覺到時候代替他管理咒術局後會很有成果。
他果然沒選錯人,神宮寺奏在心裏給自己了一個肯定。
之後的周末,神宮寺奏按照約定帶惠出去玩。
時間正值盛夏,他就把這次出行的地點選在了海邊。
而在另一個時不時關注的虎杖悠仁那裏,他讓傀儡佐賀把兩張海濱遊玩券送給了虎杖爺孫,打算也讓小虎杖好好玩兩天。
不過當虎杖接受這兩張遊玩券時,卻先問了佐賀會不會一起去,彷彿很期待能和對方一同出行。
神宮寺奏點了點頭,覺得讓傀儡跟隨確保虎杖的安全也很有必要。
得到準確的回應,虎杖悠仁立刻揚起歡快的笑容,對他說了聲謝謝就接受了兩張券。
當天氣溫炎熱,
天空碧藍,海水也如晴空一般湛藍,浪花時不時湧向沙灘。
黑髮綠眸的男孩上身穿着防晒衣,下身穿着沙灘褲,頭戴圓邊遮陽帽,手裏拿着小鏟子和水桶,蹲在沙灘邊挖貝殼。
當他挖出一枚形狀完整,顏色也豐富好看的貝殼后,就彎起眼眸送給身邊的少年。
穿着長袖防晒衣和中長短褲的少年接過看了兩眼,對男孩回以微笑后便將貝殼收在手心裏。
他們身後,是三個穿着清涼但無所事事的年輕男人。
五條悟吃下今天的第三根雪糕,將木棍隨意地丟進垃圾桶,固定在頭上的墨鏡被他拿下來戴好,純黑的鏡片在熾烈陽光下折射出刺眼光亮。
難得和奏來海邊玩,結果對方只陪小孩玩,完全不理他。
他想和奏一起游泳!
夏油傑也換上了短袖和沙灘褲,依舊扎着丸子頭,兩枚黑色耳擴綴着光點,目光平靜地落在銀髮少年修長纖細的背影,彷彿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銀髮少年全身露出最多的就是那兩條筆直的長腿,關節泛着淡粉,腳踩拖鞋站在沙灘上,皮膚在陽光下像是在發光,銀髮也隨着海風飄動折射着光輝,僅是一個背影就讓人挪不開眼。
禪院甚爾坐在沙灘椅上,一口一口喝着冰水,對於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強行加入表示既煩躁又無語,雖然奏大概率還是只和惠一起玩。
等惠玩夠了,奏才會有心思理他們。
然而惠就像是沉迷挖掘寶藏的淘金者,不斷挖出貝殼、海螺,甚至還挖到了螃蟹,每次挖出東西都要向神宮寺奏展示一遍,每次都會得到少年含着肯定和縱容的微笑,於是便更加停不下來了。
幾個人陪惠挖了一下午的貝殼,臨近晚飯時間才離開沙灘,在附近一家餐廳吃飯。
因為是出來玩,禪院甚爾點了幾瓶啤酒,還問奏要不要喝點。
五條悟當即把奏護在身邊,“不行,奏不能喝酒。”
雖然之前在咒術局各種聚會見面時不得不喝酒,但說到底還是未成年,不許喝酒。
夏油傑在菜單上看了眼,說道:“就喝橙汁吧,和小朋友一樣。”
他指的是同樣喝橙汁的惠。
神宮寺奏都行,對這些沒什麼特別喜好。
幾人一同吃好晚飯,就帶着惠在海邊散了會步,因為正值夏日祭典,晚上還會有夜市和煙花表演,他們就沒有回賓館,繼續在外面逗留。
身邊行人幾乎都是一起出行的家人和情侶,手挽手,肩抵着肩,顯得親密無間。
然而在神宮寺奏一行人中,只有惠是和少年拉着手,其餘人都想和少年挽着手一起走,卻因為無法分出勝負,只能各自在暗中較量,誰的速度快,誰就會是那個和奏一起散步的贏家。
正當三人僵持不下時,一個身穿紅色和服、披散着及腰黑髮的少年突然按住了神宮寺奏的肩膀。
“找到您了,殿下。”那少年含笑說道。
神宮寺奏扭頭看去,藉著傀儡的視野看到一張俊秀面容,聲音是曾經聽到過的,一看人物面板,果然是麻倉葉王。
三年前對方碰巧認出他,但貌似有什麼事選擇了離開,現在看來應該已經完成了那件事,所以回來找他了。
“嗯?這個小朋友是誰?是殿下的新家人嗎?”麻倉葉王看上去變了很多,對上惠好奇的目光還會笑着回應,全無過去偏執的模樣。
神宮寺奏沒有多問什麼,回答道:“嗯,他叫惠。”
“喂,你誰?”五條悟第一個走上去,想把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從神宮寺奏身邊拉走。
雖然五條悟不認識麻倉葉王,但對方卻記得這張面孔,當時他就在高樓上看着白髮少年等人把神宮寺奏帶回去。
麻倉葉王毫不吝嗇地對五條悟露出善意的笑容,“啊,你好,我是殿下的學生,名為麻倉葉王。”
“……”五條悟也明白伸手不打笑臉人,但就是看他和奏那麼親近心裏不爽。
不過聽對方說是奏的學生,看來又是一個在平安時代和奏認識的人。
他剛想說些什麼,就看到麻倉葉王握住了神宮寺奏的手,說道:“殿下,今晚正好有煙花,一起去看吧。”
神宮寺奏本來就打算帶惠去看的,聞言也就隨意應了一聲,抬腳繼續往前走。
身後的五條悟凝視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眉毛緊緊扭在一起,上前把麻倉葉王的手掰開,“走路就走路,還要人拉着你嗎?”
他牽不着,別人也不許牽!
麻倉葉王眨了眨眼,隨即看着五條悟醋意十足的表情笑了一聲,“好吧。”
看來這次也有很多人對殿下虎視眈眈呢,好不容易熬走了宿儺,結果又來了幾個。
真讓人苦惱。
之後,麻倉葉王只是走在銀髮少年身邊,偶爾轉頭看向對方,嘴角始終噙着淡笑,彷彿能再看到對方就心滿意足。
另外三人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都保持觀察態度,時刻警惕對方,以防對方像羂索那樣危險的存在。
他們來到祭典煙花最佳觀景位置,這裏已經有很多人等着看煙花,幾乎是人頭攢動。
惠完全被人群遮擋住視線,神宮寺奏看了眼惠,又回頭看向禪院甚爾,後者心領神會,上前把惠抱起來,一下子就讓男孩得到了最佳的視野。
神宮寺奏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眼前的夜空,那雙略顯無神的眼眸如同這夜幕般平靜,絲毫不會被周遭喧囂的人群影響。
然而等到了煙花表演的時間,一簇簇絢麗的煙花升空綻放,光亮映照在他的面容,也點亮了那雙沉寂眼眸。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定格,他聽到惠的笑聲隨着煙花的綻放響起,自己身邊不知何時聚集了所有人。
五條悟沒有看精心設計的煙花表演,蒼藍眼眸全是神宮寺奏被光照亮的面龐,這是他一生中見到的最美的光景。
夏油傑在一旁,偏過頭對他溫和微笑,響徹耳畔的煙花炸開的聲音都無法改變他眼中的平和寧靜。
禪院甚爾抱着惠,二人的目光相繼看過來,惠很享受這場煙花表演,笑着讓他一起看,甚爾那雙綠眸映着閃爍的光亮,俊秀眉眼染上柔和。
幾人的視線不由凝聚在銀髮少年身上,看他姣好的面容映着光亮,看他隨風揚起的銀髮,看他靜靜站在那裏,把這抹如同月輝一般的身影深深刻入自己的靈魂。
感受到他們的目光,神宮寺奏心中微動,緩緩看向被煙花照亮的夜空。
煙花在空中綻開絢爛光華,又逐漸暗淡消散,直至徹底消失,隨後又燃起新的一片。
縱然光轉瞬即逝,人們的視線總是為之停留,那是他們每每看到都心顫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