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 139 章
鄭安國一聽秦清曼說心裏有數他就放心了,想了想,又叮囑了一句,“趙春靜她爹是縣革委會的領導,話語權很重,你留心點,別有把柄在對方手裏。”
秦清曼知道鄭安國是真的關心自己,直接問道:“鄭叔,按道理說公社組織委員不應該有助手,這麼說來,這趙春靜是沒本事工作還是偷懶不工作?”
她知道趙春靜肯定是靠關係進的公社,就是不知道這人工作能力如何。
鄭安國早就猜到秦清曼要問這樣的話,也知道秦清曼看出了辦公室的問題,低聲解釋道:“要說這趙春靜沒本事也不至於,她就是不喜歡干瑣碎的事,這不,這才可笑的擁有了一個助手。”
“趙春靜腦子靈活,不算笨,清曼丫頭,你得小心點,雖說她在公社不怎麼工作,但她卻能牢牢抓住組織委員的權力,你沒來之前,婦女主任的管轄範圍她也多有干預。”錢襄陽也指點了一句。
秦清曼明白鄭桂花為什麼不能連任了。
就這麼個被人奪了權的蠢貨還念念不忘吃商品糧,鄭安國跟錢襄陽還能讓鄭桂花連任才出鬼了。
“清曼丫頭,趙春靜要不是文化水平不高,她的位置早就變動了。”
鄭安國接着給秦清曼點出最關鍵。
“鄭叔,我知道了。”秦清曼從來就沒有看輕過任何一個人,她知道這些人能在這個時代活得如魚得水就一定有着自己的能力。
“清曼丫頭,你也別害怕,你剛進公社,他們還不敢明着對付你,真要有什麼,我跟書記會給你攔着,你別在工作中失誤就行。”錢襄陽是非常看好秦清曼的,他相信自己這樣說秦清曼一定能明白以後在公社該怎麼為人處事。
“錢叔,我懂了。”
秦清曼面對兩位前輩很尊重。
鄭安國跟錢襄陽都知道秦清曼聰明,聰明人說懂了那就是真的懂了,他們沒必要說太多話。
畢竟這年代很容易言多必失。
如此一來,爬犁上的幾人不再聊公社裏的事,而是逗起了楚楚。
楚楚今年六歲,可以進學了,等到開春雪化就能跟屯裏的小夥伴一起上學。
說到上學,鄭安國跟錢襄陽的神色嚴肅起來。
“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申請在我們靠山屯建所小學,不然孩子都得跑鎮上讀書,太遠了,咱們坐爬犁都得半個小時才到鎮上,孩子們走路上學最少一次都得走一個半小時,還是快的。”鄭安國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是真心疼孩子們。
錢襄陽也無奈,“咱們靠山屯離鎮上不遠不近,對於成年人來說走一次還行,但對於幼小的孩子們來說一天要走好幾次,確實耗費精力又耗費時間。”
秦清曼此時也回憶起原主當年讀書時的情況了。
雖說他們這因為氣候原因一年只開一次學,但這一次學就得上半年,半年時間每天早起晚歸,中午要是回不來還得帶飯菜去學校。
想起原主吃過的冷飯,秦清曼突然就憂愁起楚楚的上學。
家裏今後每個人都要上班,雖說小學在鎮上對於送楚楚上學還算方便,但只要一想到楚楚以後每天中午都只能吃冷飯,她就心疼不已。
經常吃冷飯容易傷胃。
“鄭叔,咱們屯能申請到批建小學嗎?”秦清曼也希望楚楚能就近上學。
哪怕大雪封山不上學,只跑夏秋兩季也不容易。
“估計有點難。”鄭安國自己都不怎麼自信。
他們靠山屯也正是因為離鎮上有點遠,能堅持讀到高中的孩子特別少。
秦清曼聽到鄭安國的回答,忍不住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邊的楚楚。
“姐,我不怕早起,我能早起。”
楚楚反過來安撫秦清曼,他自從跟衛凌一起鍛煉后,每天早上都早起,幾個月下來,已經習慣了。
“嗯。”秦清曼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同時腦子裏想起開春雪化后就要修建的XXX師部家屬區,家屬區建立肯定會考慮到軍人子女的上學問題。
就是不知道楚楚是否符合上子弟學校的標準。
鄭安國他們既然談起了申請建校的話題,話就多了起來,“其實申請建小學倒是容易,咱們屯就有空置的房屋,收拾收拾就能改造成學校。”
秦清曼對屯裏也熟悉,想了想,說道:“鄭叔說的是知青點?”
他們屯也是有知青點的,就是一直沒有接收知青,才空置了多年。
房子是空置了,但房屋卻是好的。
“對,就是知青點。”錢襄陽接過話頭接著說道:“其實房子的事還真不是事,主要還是人才難得,能教書的一定得是知識分子,但我們這……”
鄭安國跟錢襄陽同時嘆息一聲。
他們這並不是沒有知識分子,看看紅旗農場裏的大把知青就知道他們紅旗鎮有多少知識分子。
原本知青來支邊對於教育這一塊的幫助特別大,但當地所有人對待知青就沒準備讓知青去教書,而是讓知青參與勞作,掙工分。
知青大部分人的體質比較一般,干腦力活的非得讓人干體力活,體質要是差一點的掙工分還養不活自己,如此一來,真是本末倒置。
“鄭叔?”秦清曼也覺得奇怪。
正常來說,他們這的知青算是來支邊的,支邊不一定都要埋頭在地里幹活,完全可以支援教育,機關單位,甚至是各行各業都可以吸收這些有知識的知青,畢竟邊疆的支邊知青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樣的。
但結果他們這的知青待遇跟全國都一樣。
鄭安國看秦清曼的眼神就知道秦清曼想問什麼,無奈地說了一句,“革委會。”
秦清曼懂了。
“我們這算好的了,知青來了大部分都安排到各個農場去工作,要是其他地方,幾乎都是被安排到各個生產隊,村、屯,那才是真正的下鄉。”錢襄陽無奈地補充了一句。
秦清曼瞬間就明白紅旗公社有方明傑這個社長的真正作用了。
“我希望我們公社能真正發展起來。”秦清曼是後世來到的人,最清楚人才的重要性,知識就是力量,這可不僅僅只是一句口號。
“我也覺得應該適當讓部分知青發揮真正的作用,而不是在田地里挖土、犁田,種糧。”鄭安國明白秦清曼這句話語裏包含的真正意思。
跟秦清曼相處得越久,他就越明白秦清曼有多聰明。
好似天生的官場中人,很多話不用過於明說,一點就通,這樣的交流讓人非常舒服,也不用擔心禍從口出,畢竟有些事憑意會就能辦成。
一行人說著教育的問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快到靠山屯時爬犁上點上了煤油燈,有了煤油燈的照明,瞬間就充滿了溫馨的感覺。
天冷,到了靠山屯,大家也沒聚集,而是各自分散回家。
第二天還要上班的。
秦清曼帶着黃婉清、楚楚,抱着浪崽子還沒進家門就被院子裏擺放了無數禮物驚住了。
都是農家人這個季節能拿出來的東西,不貴重,但卻也代表了眾人對秦清曼當選公社婦女主任的祝賀。
“姐,好多東西。”
楚楚翻看着各種大小柳筐里的禮物,有一把乾菜,也有幾個蘿蔔,土豆,雞蛋,甚至還有豆腐,豆芽,都是最樸實的禮。
“都搬回家,把東西放地窖里,柳筐洗一洗,晾乾,我一會蒸些三和面饅頭做回禮,到時候再把柳筐放回院子。”
秦清曼指揮家裏的兩人行動起來。
今天送禮的人多,小半個院子都被放滿了,可以說是整個屯裏的人都給他們家送了禮。
禮不重,但情誼重,這些柳筐,得還。
黃婉清跟楚楚一聽,立刻行動起來,秦清曼也趕緊燃起灶火挽起衣袖忙碌起來。
她家的溫度高,發酵麵粉比較容易。
秦清曼在廚房忙碌時,黃婉清也在收拾柳筐,因為要裝食物,必定是要把柳筐底弄乾凈,她就在水井邊打水涮柳筐,至於楚楚,則去給羊擠奶。
楚楚小,黃婉清不放心小孩在水井邊,就打發人去擠奶。
家裏養着羊,反正擠奶也是每天必須的工作,總得有人干,如此一來,秦家所有人剛回家就忙碌起來。
水井離廚房近,秦清曼跟黃婉清就一邊忙活一邊小聲說著話。
黃婉清之前在爬犁上聽了秦清曼跟鄭安國幾人的對話,知道這幾個公社幹部有心改善知青的待遇與工作環境,作為知青,她是第一個支持的。
“清曼,你說真的能改善知青的工作嗎?”
黃婉清在農場待了不少時間,說實話,她其實對農場的工作並沒有那麼熱愛。
主要是農場其實也是一個小型的社會團體,裏面一樣有很多人扛着革委會那套理論在勾心鬥角,要是誰不聽話或者是不服從管理,就把人發配去干最臟最累的活。
這哪裏有什麼公平可言。
他們這是建設農場,又不是勞改農場,但現在看起來跟勞改農場區別並不算太大,難怪那麼多到了這裏的知青都閉嘴什麼都不說,只埋頭幹活。
天高皇帝遠,沒有強大的人護着,日子是真不好過。
秦清曼正在揉麵糰,聽到黃婉清的問話,知道黃婉清因為之前在農場的遭遇感同身受了,想了想,才回答道:“需要時間跟機會。”
今年才71年,離十年結束還有5年,時間不算短,個人是抗拒不了全國形勢的。
黃婉清也知道此時全國的形勢有多複雜,待在靠山屯,她反而覺得更安寧,加上有衛凌跟秦清曼護着,她覺得比在京城過得更舒心。
“對了,清曼,我家裏人來信了。”
黃婉清突然想起一事,趕緊跟秦清曼說。
“是好事。”秦清曼比黃婉清知道得更多,對於黃婉清現在才收到家裏的信她反而有點覺得這黃家對黃婉清好像並沒那麼重視。
“婉清,我家裏不是今天才給我寄信,而是去年就寄過信,還寄了好幾次,甚至還隨信給了寄了些錢跟糧票。”黃婉清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清曼。
秦清曼眉頭微皺,“你是說有人截了你的信?”
“對,之前我從來沒有收到過家裏寄來的信,就今天早上才收到。”黃婉清說到這,乾脆擦了擦手上的水,然後從衣服里掏出一封拆過的信遞給秦清曼。
之前要不是跟鄭安國幾人一起回屯,她早就把信拿出來給秦清曼看了。
秦清曼面對黃婉清的信任也沒客氣,接過信就看了起來。
給黃婉清寫信的人是黃海軍,也就是黃婉清的大哥,信里埋怨黃婉清怎麼一封信都沒給他們回,同時也寫明去年發現黃婉清擅自更改下鄉地點后當哥哥的就在父親的棍棒下來白城找人。
黃海軍沒明說自己去找齊衛英的時候出了事,而是簡單說路上出了點意外,他不得不第一時間就回了京城。
回京后,他跟家裏人一直都有給黃婉清寫信。
每一封信都石沉大海。
黃海軍這封信上說過幾天就來靠山屯見黃婉清,可見這段時間黃家雖然沒人來找黃婉清,但對於黃婉清在紅旗鎮的事還是知道的。
“你哥要來靠山屯?”
秦清曼聽衛凌說過黃家的事,也知道齊衛英的消息,沒想到黃婉清的大哥選擇這個時候來靠山屯。
也不知道是齊衛英的事有了結果,還是黃家穩住了京城的根基,不然黃海軍是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能來靠山屯的。
“清曼,我之前一封家裏的信都沒收到,也沒收到電報,我還以為家裏人埋怨我跑到白城,不管我了,我就堵着一口氣沒主動聯繫他們,可今天收到這信……”
黃婉清有點驚疑不定起來,她知道肯定是有人卡了她的信,就是不知道是誰。
“可以報公安查一查。”
秦清曼覺得很有必要查一查紅旗農場。
如果黃婉清的信被人私自截獲或者是私拆,裏面除了有信,還有錢跟糧票,私自截獲黃婉清信件的人就犯了法,適合依法辦理。
要是信沒被人私拆而是藏起來,也能說明很多問題。
“清曼,那我明天就報公安。”黃婉清非常信任秦清曼,也相信秦清曼的直覺。
“對了,婉清,你這封信是怎麼收到的?”秦清曼揚了揚手裏的信,如果農場有人截留黃婉清的家信,那這封信就不應該出現在黃婉清的手裏。
“這是我今天路過收發室時場長遞給我的。”黃婉清老老實實交代。
“新場長?”秦清曼知道紅旗農場年初換新場長了。
“對,新場長姓胡,叫做胡自強,年初剛到的農場。”黃婉清一點都沒隱瞞地跟秦清曼彙報。
“那你明天再去你們農場的收發室問問還有沒有你的信,讓人仔細找找,要是沒有找到別吭聲,直接報公安,要是能找到,也拿信走人,不要吭聲。”秦清曼指點黃婉清。
“清曼,你說有沒有可能是趙天成那混蛋讓人截了我的信?”
不怪黃婉清這麼想,主要是趙天成之前追求她的時候就很極端,這種極端的人,干出截留他人信件的事一點都不稀奇。
“也許是他,也許是吳衛民,也有可能是別人。”
秦清曼還真不好說到底是誰截留了黃婉清的信。
“那我明天就按你說的辦。”黃婉清說完這句話后內心忐忑無比,“清曼,我哥說過幾天要來靠山屯,我擔心他會給你添麻煩,要不,我搬到農場宿捨去住?”
“你覺得你哥不知道你在這裏的情況?”
秦清曼詫異地看向黃婉清。
黃婉清的臉紅,不好意思道:“我猜肯定知道了,不然也不會說來靠山屯找我,我這不是不想麻煩你嗎?”她擔心她哥來會給秦清曼添麻煩。
“我讓書記把知青點借我用用。”
衛凌不在家,秦清曼確實不好留黃婉清的哥哥在自家過夜,到時候人來了,她怎麼都得儘儘地主之誼。
“我去收拾。”黃婉清主動請纓。
“行,你去收拾。”秦清曼現在要上班,時間肯定沒那麼多,同意黃婉清的提議。
“姐,羊奶我擠好了。”
就在秦清曼跟黃婉清說話間,楚楚帶着狼崽子提着奶桶回來了,中午沒擠奶,這會擠了一大桶。
“楚楚,你把羊奶熬煮好。”
秦清曼吩咐楚楚。
母羊在他們家養了不少時間,離離開他們家也沒多少時間了,開春雪化,羊就得歸還大隊,到時候他們家就沒有羊奶可以喝了。
趁現在還有羊奶喝,多喝點。
這年代個個的身體都缺營養,每天多喝點羊奶不會有事。
楚楚得了秦清曼的吩咐趕緊去廳堂里煮奶,黃婉清接着去井邊洗涮柳筐,秦清曼也開始上鍋蒸饅頭。
她沒捏小饅頭,直接做的大饅頭。
打算一個柳筐里回禮一個大饅頭,一個蒸好的三個面饅頭也不算貴重,回屯裏人的送禮剛剛好。
因為蒸的饅頭多,秦清曼幾人直到吃完晚飯都還沒蒸完。
晚上又忙碌了兩個小時才把回禮做好一一放進柳筐里。
這時候秦清曼他們也沒把柳筐放回院子裏,而是打算明天一早再放在院子裏,屯裏人自己就會把自己的柳筐都帶回家。
柳筐多,秦清曼他們可認不出哪個柳筐是哪家的。
但主人一定認得。
第二天,秦清曼跟黃婉清都起得很早,兩人起了並沒有收拾收拾就去上班,而是蒸包子。
三和面的乾菜包子,包子蒸好,是一家人的早餐,也是楚楚的午餐。
今天早上的羊奶是黃婉清擠的,楚楚起床時,家裏早就是濃郁的香氣。
“楚楚,自己在家害怕嗎?”秦清曼一邊吃早餐一邊問楚楚。
“姐,你放心,我不怕。”楚楚知道秦清曼要去公社上班,並沒有拖後退,甚至為了讓秦清曼放心,直接抱起正在喝羊奶吃肉的狼崽子,“姐,你放心,嘟嘟可厲害了。”
“要是有事就去找屯裏人幫忙。”秦清曼叮囑楚楚。
“姐,我知道了。”楚楚乖乖點頭。
“出門玩多穿點,別感冒,還有,不能去危險的地方玩耍。”秦清曼接着叮囑楚楚,家裏大人都不在家,楚楚自從有了狼崽子作伴,膽子大了很多,也不像去年那樣愛待在家裏,她反而擔心起來。
小孩如果一直待家裏反而更安全。
“姐,你放心,我一定不去危險的地方玩耍。”楚楚緊緊抱着狼崽子跟秦清曼保證。
因為耽擱了狼崽子吃肉喝奶,狼崽子不客氣地揮了楚楚一巴掌。
狼子知道楚楚是家裏人,收着爪子,只用肉墊打人。
不算疼。
楚楚趕緊放開狼崽子,接着啃碗裏的包子。
秦清曼看着懂事而乖巧的楚楚,最終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沉默地吃早餐,吃完跟黃婉清把廚房裏早就裝好饅頭的柳筐全部提到了院子裏。
做完這一切,天邊已經升起了太陽。
冬季過去,白天的時長開始長起來。
秦清曼跟黃婉清整理了一下衣服,挎着包就去了屯口,她們該上班了。
楚楚跟狼崽子並沒有去送兩人,而是站在院子裏目送。
院子裏的柳筐里有饅頭,他得在家看着點。
不然依楚楚對秦清曼的依賴與感情,肯定是要把人送上爬犁,說不定還得跟着爬犁跑好一會才回家。
“姐去上班了,以後就我們倆了。”
楚楚看不到秦清曼跟黃婉清的背影才伸腳輕輕踢了踢蹲在自己腳邊的狼崽子。
狼崽子嫌棄去轉身回了屋,一點沒跟楚楚傷春悲秋。
楚楚感嘆不下去了。
眼裏好不容易冒出的一點眼淚也逐漸消失。
楚楚想衛凌了,也不知道姐夫為什麼這麼久都沒回家,想到這,小孩站在院子裏眺望遠處的XXX師部,師部離靠山屯還是有點距離的,他只能隱約聽到一點士兵操練的聲音。
也不知道那些聲音里有沒有姐夫衛凌的。
楚楚好惆悵。
他甚至都不敢問秦清曼衛凌什麼時候回家,因為他能看出姐姐比自己更思念姐夫。
“唉。”楚楚對着師部的方向嘆息一聲,然後開始在院子裏活動起手腳,等全身的血液都動起來后,他就蹲馬步。
說起來小孩有一段時間沒有蹲馬步了。
今天院子裏放着這麼多柳筐,他還真不好在院子裏打拳或者是跑步,乾脆就選擇了蹲馬步。
就在楚楚蹲馬步的時候,狼崽子晃着圓滾滾的身子走了過來。
狼崽子來秦家三個來月了,身型也就長了一點。
也不知道是品種問題,還是長歪了,反正此時的狼崽子看起來還是跟幼崽差不多。
“楚楚,跑步啊。”
就在狼崽子跟楚楚四眼相對時,三木的聲音遠遠傳來,隨着聲音傳來的還有整齊的跑步聲。
“三木,你們快來。”楚楚看到三木這群小夥伴眼神立刻亮了起來。
“咋了?”三木帶着一群小孩呼啦啦跑到秦家院門口,然後就看到堆滿了秦家半個院子的柳筐,認真一看,有些柳筐還挺眼熟。
“三木,你們看看,哪個柳筐是你們家的,趕緊提回家,柳筐太多,我都出不來門了。”楚楚招手讓三木他們來認領各家的柳筐。
“這個好像是我家的。”
三木也沒客氣,楚楚讓他認領他就認領,直接把眼熟的柳筐拿了起來。
拿起來才發現裏面有饅頭。
饅頭雖然已經被凍得硬邦邦,但看上去好大一個,提在手上非常有分量。
“這是我姐給的回禮,你們都趕緊提回家,然後咱們再去跑步。”楚楚主動給小朋友們解釋原因。
孩子們都很實誠,也沒想過推辭,楚楚讓他們各自把自家柳筐提回家,大家就真的認認真真找出自家的柳筐開開心心提回家。
路上遇到跑步的成年人,小朋友們還善意地提醒他們趕緊去秦家領自家的柳筐。
昨天秦清曼當選公社婦女主任,整個屯的人家確實都送了禮,所以大人們一聽孩子們的話,也就明白怎麼回事,既然秦清曼回禮都準備好,大家也沒扭捏,都跑到秦家把自家的柳筐提回了家。
楚楚在院子裏等小夥伴時,屯裏其他人家也陸陸續續有人來秦家。
這些人沒收到秦清曼送回禮的消息,他們就是單純的來收回自家柳筐。
結果有驚喜。
收到回禮的眾人開開心心回了家。
等三木這群小夥伴再次來叫楚楚去屯裏跑步時,秦家院子裏的所有柳筐都消失了。
“楚楚,我娘說了,你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飯。”
三木一邊跟在楚楚身邊跑步一邊說了一句。
“楚楚,我奶奶說了你今天去我家吃飯,我奶奶今天燉肉。”又一個小孩爭搶着傳遞家裏人讓帶的話。
“不行,楚楚今天中午得我去家吃飯,我家今天燉雞吃。”
“去我家,我家……”
“我家……”
三木開了頭,所有跟隨跑步的小孩都爭先恐後的搶起了楚楚,這樣一來,跑步根本就進行不下去,而是無數雙小手抓住了楚楚。
楚楚:……喂,我沒打算跟你們走啊!
“楚楚,你得跟我回家,我娘說,要是帶不回你,今天的午飯我就別想吃了,一塊骨頭都沒我的份。”三木的一雙小手都緊緊抓着楚楚的衣服,同時眼睛也怒瞪着其他小朋友。
“我奶奶也說了這樣的話!”
另一個抓着楚楚的小朋友這會根本就不認三木,臉紅脖子粗地回瞪着三木。
“不要爭,不要爭,你們扯着楚楚了。”
有小朋友見機來‘勸架’,勸架是假,藉機搶走楚楚是真。
那雙小手扒拉楚楚還挺得勁。
就連最小的的滾滾也抱住了楚楚的腿,一屁股坐在楚楚的腳上,他搶不贏別人,乾脆把自己長在楚楚的身上,這樣楚楚到哪他就能跟到哪。
遠處,剛在屯裏跑了幾圈的幾個年輕人看着被一群小孩圍在人群中間的楚楚笑得差點滿地打滾。
看一群糰子你爭我奪還是挺有意思的。
更重要是個個都穿得多,圓滾滾的,隨便一推就站不穩滾到地上,這不,就一會的功夫,連同楚楚在內,所有的小孩都在地上滾作一團。
熱熱鬧鬧的聲音引起了周邊人家的注意,大家都跑出門打聽怎麼回事。
最開始還以為是小孩打群架,聽了一耳朵才發現不是。
是一群小孩爭搶楚楚中午去自家吃飯。
聽明白,大家也就明白這群小孩為什麼要爭搶楚楚了,因為他們也都收到了秦清曼的回禮。
一家一個大饅頭,禮不重,但也不輕。
秦清曼上班家裏沒有人,就楚楚這麼一個小孩,大家都打算讓楚楚在自家吃飯。
現在還沒開春化雪,生產隊也還沒什麼活,各家還有點存肉,秦清曼現在是公社的幹部,不好請回家吃飯,大傢伙就把主意打到了楚楚的身上。
然後就出現了共同搶人的一幕。
楚楚剛被小夥伴搶時有點懵,一分鐘后就反應過來原因,趕緊扒拉抓在自己衣服上的手,“你們都別搶了,我中午哪家都不去。”
這一嗓子鎮住了所有人。
“為什麼啊,我家今天吃肉,特意給你做的。”三木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有點可憐巴巴地看着楚楚,如果楚楚今天不去他家吃飯,他中午就吃不上肉了。
家裏沒客人,他娘才捨不得做肉吃。
其他小朋友家也是一樣的,一聽楚楚哪家都不去,頓時也都着急地看着楚楚。
楚楚見大家不再爭搶,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認真看着所有小朋友說道:“我姐給我做了肉包子,我當然不去你們家吃。”
他雖然還小,但也知道吃別人家的飯是人情,人情不好還。
“可……可是我娘交代我一定要把你拉去我家吃午飯啊!”三木有點不知道怎麼辦了。
“你就跟你娘說大家都要請我,我一家都沒去。”
楚楚回答完三木這句話就拍打起衣服上的雪,剛剛在地上滾了一圈,都沾到不少雪了。
“楚楚,我們家你也都不去嗎?”
其他小孩同時問道。
“對,都不去,我姐讓我看家呢,不能亂跑。”楚楚臨時瞎編了一個理由。
“那,那我們今天中午不是吃不到肉了嗎?”
所有小孩都一臉的失望。
對於他們來說,吃肉可是很重要的事。
“要不,我們去後山打獵吧。”楚楚看出小夥伴們饞肉的心思,趕緊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不然一會還得糾纏半天也糾纏不清。
“後山能打到獵?”
小夥伴們被楚楚的話語吸引了。
“我們帶嘟嘟去,嘟嘟肯定能找到獵物。”楚楚看了一眼腳邊的狼崽子,自信心非常高。
“有危險嗎?”
有人心動了。
“就去後山根本就沒啥危險,咱們平時還在後山玩溜冰呢。”三木用手揉了一下鼻子,打定主意要跟楚楚去後山打獵。
家裏的肉吃不到,就期待山上的肉。
“好吧,去。”小夥伴們立刻全票通過。
“走,去後山。”楚楚小手一揮,帶領着一群小孩就往後山跑。
不遠處聽到孩子們對話的幾個年輕人對視一眼,只能無奈地跟了上去。
他們得看着點,別讓孩子們真傷了。
靠山屯因為楚楚而熱鬧起來,紅旗農場的黃婉清也到了收發室,看着正低頭看報紙的同志,她直接說道:“同志,麻煩給我找找看,還有沒有我的信。”
看報紙的同志抬頭,認出黃婉清,直接就回答道:“黃知青啊,收發室沒你的信件了。”
黃婉清眉頭微微皺起,從懷裏掏出昨天剛收到的信件說道:“我家人的信上可是說年前就給我寄了好幾封信,信里還有錢跟糧票。”
任何事牽扯到錢跟糧票都不是小事。
剛好路過的新場長鬍自強視線立刻看了過來,“牛廣同志,怎麼回事?”
牛廣被胡自強威嚴的眼神一看,頓時心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