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誰是趙大海？
這一刻，無論是嚴陣以待的李明明還是躲在角落的吳樂及另一個中年男子腦中均浮現出這個問題。
是你嗎？
李明明審視地看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縮着頭，察覺到他的注視，劇烈地搖頭。
也是，他記得他當時說自己姓李來着。
所以趙大海到底是誰？
李明明擰眉環顧四周，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跟隨月光，一道由模糊逐漸清晰的瘦小人影出現在幾人眼中。
路靈拿着手機氣喘吁吁地爬了十幾層樓，心說這單要是不給她一個好評，別想讓她走。
“你們誰是趙大海？”路靈皺眉不滿地望着眼前一左一右盯着自己的人。
在昏昏的夜色下，其中右邊的男子身材高大，生的膀大腰圓。左手抓着一塊板磚，脖頸間戴着一條很粗很亮的大金項鏈，晃得路靈眼裏流出羨慕的口水。
左邊男子就有點差點意思，滿身灰塵不說，還拿着一根木劍呆愣地看着她，彷彿對她的出現很意外。路靈掃了一眼收回視線，着重把注意力集中在金鏈男身上。
白時初告訴她，她要找的人叫趙大海。他一般在十樓與十八樓之間活躍，她只要上來就能找到人。
至於特徵……
路靈當著兩人的面扣手機。
“哥哥，我上來嘍。但是我遇見了兩個人，到底哪個才是我要找的人？”她把兩人的特徵簡單形容了一下發過去。
等了幾秒不見白時初的回復后，路靈悻悻地放下手機。清清嗓子，提起手中的外賣對着兩人試探地喊了一聲，“趙大海？”
卻見左邊木劍男後退，右邊金鏈男似有所動地往前挪動了一下腳。
路靈瞬間瞭然地看向金鏈男，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抬頭大聲道：“請問是你在我家飯店‘好吃得不行’下的‘大碗菜’訂單嗎？”
李明明懵逼又愕然地看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漂亮女人，茫然了一下看着她神色如常地站在斷頭詭面前和對方說話，一時竟不知自己有問題，還是她有問題。
而且她是怎麼進來的？
她難道看不出來對方不是人嗎？
或者她也不是人？
畢竟她這麼漂亮又突然冒出來。
李明明呼吸一窒，臉色難看，心裏再次打起退堂鼓。
卻在這時，變故再生。
“誠惠23，接受轉賬現金。”路靈沒得到金鏈男的回應亦或者拒絕，便當他是自己要找的人。將外賣連同手機收款碼遞過去，示意他趕緊付款。
誰知卻聽到一道瓮聲瓮氣，不似用嘴發出的聲音說：“沒錢。”
路靈愣了一下，下一秒眼神變了。
“你吃霸王餐？”
“沒錢點什麼外賣！”
“你在耍我玩嗎？”
連夜狂奔十三樓的煩躁與對方可能白嫖，自己這單也許會完不成的憤怒讓路靈再也無法忍受，對着眼前之人狂噴起來。
李明明仰望地看着路靈，心中的震撼與佩服幾乎溢於言表。
這讓他越發確認她不是普通人。
不過“外賣”是什麼？
這裏還能點外賣？
看情形，她來這裏是為了送外賣？
李明明怔忡，看向路靈的眼神越發迷茫。
不等他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股陰風攜帶着不知名腥臭令他精神一震。他下意識看向斷頭詭，目光在接觸到對方形象逐漸往恐怖猙獰的形態轉變時，想也不想大聲對路靈喝道：“快閃開！”
路靈聽到他急切的聲音心裏劃過一抹異樣，但她現在一心在眼前即將逃單的“客人”身上。
而且……
路靈眸光掃過趙大海脖頸間的金鏈子，閃了閃。
他也不是沒錢。
想到這兒，路靈怒火一收，換了張和氣的面孔好聲好氣道：“沒錢也沒關係，可以用別的東西抵押。”
說著，她眼神暗示地往大金鏈子瞄。
然而趙大海好像不樂意，竟惱羞成怒妄圖對她強取豪奪！！
看着他揮起手中的板磚朝自己衝來，路靈臉一綠，再也忍不了。放下外賣，捋起袖子捏起拳頭沖了上去。
想用強？
那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她上輩子弱小的時候，都沒哪個人從她手中落到好。
敢白嫖她，看她不把他打服！
“砰——”
李明明錯愕地看着路靈一個靈活的閃避動作加起跳將斷頭詭撲倒在地。然後揮舞着瘦小的拳頭，一拳打在斷頭詭提着“腐爛人頭”的手臂上。
趁斷頭詭吃痛鬆手之際一把奪過“人頭”，接着坐在他腰腹對準不停往外流着液體的斷頸揮起“人頭”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捶打。
直把斷頭詭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看到這一幕的李明明整個人震驚的下巴差點脫臼。
麻了。
“我怎麼覺得詭變弱了？”旁邊傳來的聲音說出了他的心聲。
李明明臉上的震撼來不及收起，扭頭往都敢從角落出來的吳樂和中年男子身上看去。
中年男子縮縮頭，想想又伸着脖子往路靈的方向瞄。
吳樂也控制不住臉上的好奇，磨蹭着往前方移動。但他還曉得看眼色，見李明明表情多變便來到他身邊站定，小聲問：“李哥，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李明明目光晦暗地看向被路靈死死壓制的斷頭詭，眼底掠過一抹亮光。
在一定程度上殺詭的收益還是很可觀的，尤其不需要他出太多力，消耗過多符籙和法器。
目前來看這個後來的漂亮女人不僅不是敵人，有可能還是他們的幫手。
前提是她對他們沒惡意。
——
“你還挺橫，還橫不？啪！”路靈拿着“板磚”拍在趙大海頭上。
看他被自己打的雙手抱頭哭泣，路靈心裏好受了些，但還是不依不饒又是一板磚砸在他臉上。
“看着挺老實的一個人，沒想到是個老賴！不教訓都不知道天高地厚，門朝哪邊開。”
“還吃霸王餐嗎？啊？還吃嗎？啪——”
“不、不吃了。”被打的倉惶捂頭捂臉的斷頭詭戰戰兢兢道。
“還硬搶嗎？”
“不搶，不搶了。嗚嗚嗚，我錯了，你放過我吧。我讓你走。”
“你讓我走？咋的，你還想留下我不成？”本來想收手的路靈聞言，又是一板磚拍上去。
“不、不是，我說錯了，你什麼時候走都行，別打了。”斷頭詭心裏苦。
早知道她是這麼一個狠人，意志堅定不怕詭他就不該貪心拉她進來。
終於等她停手，斷頭詭放下擋臉的手臂悄悄地往外看。
“把手抬起來。”熟悉似魔鬼的聲音讓斷頭詭反射性照她說的話去做。
當發現自己唯一的資產金項鏈被奪走後，斷頭詭不幹了。他伸手想去搶，身體也在頃刻間詭變，四分五裂。
紅的白的散落一地，殘肢彷彿被重物擠壓幾乎成了肉醬，四處噴濺。
如此陰森恐怖的一幕，直接將李明明身後的兩個預備玩家嚇的渾身發冷眼睛翻白暈了過去。
李明明臉色微變，手中的桃木劍蓄勢待發。
詭變是詭發怒恢復生前死亡之時的一面，先前的詭變只在斷頭詭本身，他努力一把還能控制。
現在的詭變影響到周遭的環境，以此形成了詭蜮。在詭蜮內，詭是不死不滅的。想要殺掉他，必須將詭蜮破解。
然而破解最低級的鬼蜮都需要至少三品的超凡玩家。他一個才成為一品還沒轉職的普通玩家，完全是給詭送菜的。
李明明內心悔意上升。
他後悔了，他不該貪心想要更多。
李明明目露懼意，腳下後退強迫自己鎮定地看向和詭拉扯爭搶詭身上纏繞的“大鐵鏈子”的路靈，祈禱她能給自己帶來希望。
路靈沒有辜負他的期待，見“趙大海”被自己取下項鏈還妄圖反抗伸手欲奪。路靈一個躲閃，雖然被對方搶到了一截，但大頭在她這邊她不怕。
“鬆手！”路靈瞪了他一眼。
斷頭詭倔強地不松，板磚被搶就算了，金項鏈可是他和那些窮詭不同的象徵，怎麼能被搶！
死也不松！
路靈拿起手邊的板磚威脅。
斷頭詭瑟縮了一下，想到自己都徹底現出原形了她還不怕，又急又氣還有些慫。
怎麼就不怕呢？
但凡她臉上露出一絲懼意，精神屏障出現鬆動，他都不會讓她好過！
偏偏她就跟個眼瞎似的。我都慘死成這樣，我看了我都怕，你卻滿眼都是金項鏈，這合理嗎？
斷頭詭心態崩了。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全身上下就剩它最值錢了。給了你，我連飯都吃不上了。”斷頭詭可憐兮兮道。
“你不給我才叫飯都吃不上。這樣，你把它給我，我去幫你當了看看值多少錢。然後我每天給你送飯，直到抵押的錢用完。你看如何？”路靈目光灼灼，一副為他着想的模樣。
斷頭詭：……
不如何。
“你也不怕我食言，我開飯館的，位置離這裏不遠，你點過餐你應該知道。我親自下廚，味道有保障，不信你可以嘗嘗。”說著路靈撿起旁邊的外賣，打開外包裝袋，拿出裏面的外賣盒揭開蓋子。
一股濃郁的飯香勾住了斷頭詭的視線。
“你要求的，大碗菜豬肉燉大白菜。香不香？”路靈坐在他身上，端着外賣盒在他鼻子前晃。
斷頭詭沒法違心地說不香。
他已經好久沒聞見正常的飯菜香了，這還是頭一回。直接把他勾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外賣盒裏的飯菜。
“想不想吃？”
“想。”
斷頭詭說完，神情失落又憤怒。
他覺得她在戲弄自己。
明知道自己是詭吃不了人類的飯菜，她還饞自己。
“把金項鏈給我我就給你吃。”路靈扯扯手中的金項鏈。
斷頭詭看看已經被她搶到手的金項鏈，不免悲從心來。
你搶都搶了，還要專門問我一遍，難道我不同意你就會還給我嗎？
斷頭詭心累的沉默。
路靈看他這樣，就當他答應了。
美滋滋地收起金項鏈，把外賣盒往他手裏一放。接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神采奕奕地對捧着外賣盒發獃的斷頭詭道：“趕緊吃，吃完了記得好評！”
斷頭詭愣愣地點頭，看看她，又看看手中的存在感極強的外賣盒。
下一秒用手撈起裏面的一塊油光水亮的豬肉迫不及待地往嘴裏塞。
當一股油而不膩，霸道的咸香佔據他的味蕾，斷頭詭瘋了。
直接埋頭“哼哧哼哧”地把飯菜往嘴裏扒。
路靈：“……”
有點餓了。
路靈看他吃的這麼香，砸吧了兩下嘴，扭頭見旁邊站着一個人。
下意識打廣告，“兄弟，餓了嗎？豐靈路12號小飯館‘好吃得不行’正在營業中，感興趣的可以去嘗嘗，真的很好吃！Z國人不騙Z國人。”
李明明：……
豐靈路12號？
那裏不是和這裏的爛尾樓一樣早被廢棄了嗎？
果然，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