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雖然暫時不知道信息素緩解排異反應的原因,但修重至少能睡個好覺。
為了確認這碗飯能吃多久,上樓時修重試探地問:“你要畫多久?”
溫默:“不會超過三小時。”
修重:“……”
這四捨五入,約等於明天就要失業了。
進畫室,溫默自己動手佈景,其實也不過是把一塊白布隨手往沙發里一丟。
“你脫了衣服坐到這裏。”
一轉頭,修重已經把自己扒光,大爺似的往沙發里一坐,伸手對他笑。
“來吧,沒日沒夜地畫都行。”
溫默看看遞到眼前的手:“……”
來個屁。
修重的身體比例和肌肉線條都長在溫默的審美上,漂亮又不失力量。
溫默立刻來了興緻。
“坐姿隨意點,上半身放鬆地往後靠,臉對着左前方第二扇窗戶,下巴收一點,眼睛看我這邊。”
長發柔和的曲線沖淡了修重自身的冷硬強勢,兩者融合,組成了很不錯的畫面。
這世上竟有長得這麼對他胃口的人,真難以置信。
溫默興奮得全身發熱,眼神順着修重的髮絲往下,熱血涼了一半。
“……把你的二弟藏起來。”
修重一臉無所謂:“不是你讓我脫的?”
溫默從架子上拿了條白浴巾甩到修重腿上,轉身坐到畫架前。
修重翹着腿,順手就把毛巾扔了。
“太熱了。”
溫默快速打了人體結構框架,語氣冷淡:“合同第三條第二小項,模特必須配合擺出規定的姿勢。”
修重:“我這不是配合了?”
溫默看過去,眼角一抽。
不說那張開的腿把礙眼的部位展示得淋漓盡致,這姑且忍了,但為什麼穿着襪子?!
就像給仙女畫了捲曲濃黑的腿毛,一整個畫面全毀了。
溫默聲音涼颼颼的:“襪子脫了。”
修重一本正經的:“我有腳氣,腳底幾個膿包還沒好呢。”
眼前閃過那個畫面,溫默甚至隱隱能聞到那個味,臉色瞬間就不好了。
畫了半小時,眼裏心裏全是二弟和襪子。
溫默一把扯掉畫紙揉成團,用力扔到地上。
那力道,修重確信是帶了仇恨的。
耳邊聽到笑聲,溫默在新畫紙上重新打人體框架。
“笑什麼?”
修重:“合同上沒說不讓模特笑。”
三個多小時后,地上扔滿了紙團。
溫默一開始的好心情早已不復存在,見修重那小子還在笑,頂着一身的低氣壓走過去。
“襪子脫不脫?”
“太臭了,我怕你受不了。”修重懶洋洋的。
溫默:“我會開室內凈化。”
修重坐着沒動,抬眸看着他:“那你幫我脫。”
溫默看向他的腳,總覺得那襪子上冒着綠煙。
可是不脫掉根本沒辦法畫下去。
溫默伸手過去,還沒碰到又觸電似的縮回去,收攏手指,指節咯咯直響。
見他被氣成這樣,修重強忍着才沒笑出聲。
這小子不僅愛吃雪糕,還有潔癖。
正僵持着,畫室房門被敲響,虎頭阿茲進來,對着溫默恭敬道:“主人,午餐已經準備好了。”
溫默:“晚點吃。”
“是。”
虎頭阿茲繼續說,“您下午1點要去學校報道,請合理安排用餐時間。”
溫默擰着眉:“你幫我線上籤到。”
虎頭阿茲:“您已經兩個星期沒去學校了,下午再不去的話,明天社區福利結構的輔導老師就會上門……”
溫默:“……”
“你還在上學?”
修重有些意外,但照溫默這年紀來看又覺得合情合理。
災難讓孤兒、不良少年前所未有的劇增,但多數生在安全區的孩子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依然可以接受教育。
溫默看看時間,已經12點10分了。
他煩躁地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早上先畫到這。”
修重套上褲子,走到畫架前,想看看這位溫大畫家的傑作。
拋開其他不說,第一次被人畫,他也很期待看到成品。
餘光見畫紙上一大片白,修重就隱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當看清后,他呆愣了兩秒。
“你畫了四個小時,就這?”
遭到質疑,溫默從容道:“但凡你配合點,呈現出來的也不是這樣的畫面。”
見他理直氣壯的,修重有種輸了的感覺。
“我穿個襪子,怎麼就變成動物了?”
“我看到的就是這樣的。”
溫默冷哼一聲,走了。
修重看看畫架上的,又看看滿牆得體的素描,差點飆髒話。
畫紙上是一隻體重失去管理的雞,或者說某種鳥類,頭上戴着襪子,頂着死魚眼一臉很賤的表情。
他好歹是個將軍。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修重拿起上衣出了門。
午餐在兩人僵硬又和諧的氣氛中結束,溫默出門前丟給修重一個手環。
修重抬手接過:“給我?”
溫默:“綁定的個人信息是虛假的,不過關聯了我的賬號,可以正常消費。”
見修重眼神揶揄,溫默知道他在想什麼,冷冷淡淡地解釋了一句:“不是花多少都可以,大額支出需要我的終端授權。”
修重:“對我這麼大方?”
“對喜歡的——”
溫默故意拖着嗓音停頓了一下,“身體,我向來不會小氣。”
修重:“……”
溫默去了學校,修重本可以趁機把這個房子翻一遍,不過還有個阿茲在,強行切斷它的電源一定會引起溫默的懷疑。
目前有了緩解排異反應的辦法,解了燃眉之急,其他事倒不急於一時。
天氣不錯,難得這麼有空,修重坐在前院的走廊訓練奶獅,不過他只訓過軍犬,也只能照搬那一套。
“客人,請用茶。”
虎頭阿茲端了茶水過來放在修重手邊,“當前紫外線指數5級,不易在戶外停留過長。”
修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點實時新聞。”
虎頭阿茲:“是。”
【今年七月起,軍方將在69個大洲1268個區域擴大徵兵規模,預計招收50萬名男性alpha和10萬名女性alpha接受血清改造……下議院議長賀振強在7月18日公開表示,血清的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併發症的發病率不足十萬分之一,有完善的配套醫療方案,幾乎不存在風險,有望在未來十年內將beta納入受體範圍……】
【總統大選臨近,總統陸平川、和平黨發言人賀振強均表示會參與競選,此外最近十分活躍的自由黨張之州是否會成為這屆黑馬?讓我們連線政治專家張彬教授……】
【梧州最近七天以晴天為主,少部分地區多雲,夏季蟲害頻發,請廣大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張之州?
政治上的事,修重向來不怎麼關心。
記得當年選舉十分驚險,張之州本來有希望,但在8月初遭到了暗殺,他所在的自由黨勢力以極快的速度被瓦解,最後賀振強打敗陸平川,做了總統。
那之後很快爆發了第二次變異風暴,國內情況越來越糟糕。
搞不清到底是天災,還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
叮咚。
一聲提示音打斷了修重的思路。
阿茲查看了信件,看向修重:“主人忘帶作業了,讓我給他送過去。”
修重:“……”
這年頭還有家庭作業?溫默那小子上的是小學嗎?
阿茲進屋,片刻后出來,修重叫住他。
“我去吧,正好要出門一趟。”
阿茲有些為難,在詢問溫默后,從腹部的儲存箱裏取出練習冊遞過去。
“主人就讀的是梧州大學美術系,我給您的終端里發送了詳細的地址。”
一個玩機械的去讀什麼美術系,趕時髦?
修重接過練習冊看了一眼:“大四?”
阿茲:“是,主人已經完成學業,但下個月才成年,仍然要每月至少去學校兩次。”
從車庫裏隨便挑了一輛車,修重設置了導航路線,切到手動駕駛模式。
半小時后,車子開進了大學園。
修重停好車,根據終端里的地址找到美術系所在的大樓。
走廊里到處都是說說笑笑的學生,對修重來說這裏是另一個陌生的世界。
他從小和養父母走散,失去了上學的機會,還是進了軍隊后才重新接受系統教育。
像學校這種重要的避難場所,用的都是民用最高級別型材,牢固度是一般居民辦公樓不能比的。
待在學校比在家安全很多,大概也只有溫默會想做個輟學兒童。
“你好。”
眼前突然出現兩個拿着畫板的beta少年,修重疑惑:“有事?”
“啊——太是我的菜了!”
矮個的少年激動道,“哥,要做我的模特嗎?!”
修重:“……”
有一就有二,走廊里早就在觀望的學生們見有人出手,一擁而上。
“哥,我手藝好!畫完我請你吃螺螄粉!”
“誰愛他媽吃那種臭東西,我請你吃霉豆腐!”
“只要讓我畫,命都給你!”
修重:“…………”
大學生都這麼聒噪?
畫室內,溫默托着下巴,百無聊賴地隨意在畫布上塗抹,腦子裏全是修重的身體,還有那雙存在感極強的襪子。
操。
壓下去的怒火又衝上來,溫默狠狠甩了一坨綠色顏料上去。
左手邊一高個beta被嚇了一跳,拉着小板凳慢吞吞地挪過去。
池樹:“哎哥,上次發群里那個小哥哥你看到了嗎?”
溫默:“哪個?”
池樹唰唰幾下翻出當時的聊天記錄:“喏,以我這麼多年品鑒美人的經驗來看,這絕對是T0級的!”
一看到修重又想起他的襪子和據說還沒好的膿包,溫默黑着臉:“我現在不想看到他。”
池樹:“???”
生氣了?
溫默不喜歡美人了?天要塌了?!
正說著,教室外的走廊傳來很大的吵鬧聲,驚擾了一畫室的學生,大家都很不滿。
“要鬧去其他地方鬧,有沒有素質啊?!”
“誰他媽在尖叫?老師都不管嗎?”
“老子倒要看看哪個王八犢子這麼大膽!”
吵鬧聲越來越響,池樹無心作畫,跟着一群兄弟跑到教室門口圍觀。
學校不是修重熟悉的領域,他回絕了幾次反而起了反效果后就不再說話了,被一群大嗓門的學生圍着朝溫默所在的畫室走。
看到2006的門牌,修重抬手示意他們讓讓,沒想教室門口也全是人。
“操!這個美人是我的!”
池樹剛搭上兄弟的肩膀,兄弟就一陣風似的竄了出去。
他好奇地往外張望。
高大的alpha比周圍學生高了半個頭,那張臉和長發太過醒目,就像行走的聚光燈。
“卧槽!”
池樹在修重和照片之間看了幾個來回。
剛說到美人,美人就找過來了?!
“請問溫默是這個班的嗎?”修重問。
結果一幫小夥子瞪着眼看他,就跟丟了魂似的。
走廊里靜默了兩秒,響起一波一波的嘆氣聲。
“我就知道……”
“他往這方向走的時候我就該明白了嗚嗚嗚——”
“大佬吃肉,我喝湯也行啊,讓我畫個側臉什麼的。”
“在!溫默就在裏面!”
池樹反應過來,轉頭對着正玩自閉的溫默大喊,“哥,美人來找你了!”
教室門口的人退開,修重和溫默隔空對視。
見溫默一臉不爽,修重晃晃手裏的練習冊,笑笑:“寶寶,你作業落家裏了。”
溫默:“……”
眾人:“…………”
寶寶?
池樹:“…………”
他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