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桐樹·鳳凰仔(下)
雖然聶遠漸漸長大,已經開始明白一些事情,有了小當家的某些小成熟,但突然之間能夠多出一個弟弟來,他仍然興奮莫名,以致當天晚上在床上滾了大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還沒有大亮,聶遠早早地起了床,也顧不上洗臉刷牙,先跑到聶盤的房間去看弟弟,結果發現弟弟的床上竟然空空如也,他找遍了整個房間,也沒有發現弟弟的蹤影。
這下可糟糕了,慌了神的聶遠急匆匆地衝出房門,邊跑邊喊:“爹!爹!弟弟不見了!”
每天的這個時候,一干內門弟子早已開始進行早飯前的修行——呼吸吐納,舒筋展骨;“我流”的晨間修行,講究的是修神不修身,不求弟子們揮汗如雨,但求jīng氣神飽滿充盈。
聶岩既然已經回來,那麼自然要到場指點弟子,此時聽到兒子的呼喊,卻並不在意,直到聶遠跑到他跟前,這才一指點到了兒子的額頭上:“一大清早,心神就這般不穩,像什麼樣子?”
聶遠哎喲了一聲,撫着額頭急道:“弟弟不見了,我怎麼能穩得住?”
聶岩咳嗽了一聲,止住了弟子們的暗笑,然後抬手向院牆邊上的那株青桐樹上一指:“喏,不是在那裏么?”
青桐,是一種枝幹挺拔高大的喬木,正常情況下可以生長到15米——20米的高度,其皮青如翠,葉缺如花,妍雅華凈,最是適合點綴宅前庭院,正所謂“一株青玉立,千葉綠雲委”,說得便是青桐的青干碧葉,桐影婆娑。
根據記載,此木原生於末rì劫難之前的中國,即如今位列聯邦九州之一的查克納州的中東部地區,所以,青桐又被稱作中國梧桐,在查克納州的很多地方,仍然流傳着有關青桐與鳳凰的詩句和傳說。
“我流”格鬥道場中的這棵青桐樹,高約十二米,枝葉繁茂,已經頗有些年頭了。
聶遠蹬蹬蹬地跑到青桐樹下,抬頭向上一看,果然看到了趴在枝杈之間的小聶盤。
“我今天早上也是找了小半天,後來才想到你弟弟可能會爬到這裏來。”聶岩不聲不響地出現在聶遠的身後,望着樹上的小聶盤,微笑着說道。
聶遠驚奇地問道:“弟弟不是被爹抱上去的嗎?我的老天啊!這麼高,他是怎麼爬上去的?弟弟!你要小心啊,千萬別掉下來!爹,你不上去把他抱下來嗎?這也太危險了!”
小聶盤向下看了一眼老爹和哥哥,然後繼續把目光投向院中修行的弟子們,這些人,一大早地就把他吵醒過來,他們到底是在做什麼呢?
聶岩搖了搖頭,笑着將遇到小聶盤的故事講給兒子聽,直把聶遠聽得目瞪口呆,好半天,聶遠才長出了一口氣道:“爹,我覺得,弟弟可能是個天生的格鬥家呢。”
聶岩低笑了幾聲,然後拍了拍聶遠的後腦勺道:“你弟弟是你弟弟,你是你,不要想着可以偷懶放棄修行。”
聶遠嘻嘻地摸着腦袋,知道自己的想法被老爹給看穿了,他抬起頭高聲喊道:“弟弟啊!你可一定要是個格鬥天才啊!這樣老爹就能放過我啦!”
“唔?”小聶盤低下頭來,看着大呼小叫的哥哥,顯得有些不太明白。
“哈哈!弟弟他應我了!”聶遠高興地蹦了起來,昨天晚上他用盡了各種辦法逗弄小聶盤,想要聽一聲哥哥,不過小聶盤偏偏極為固執,從頭到尾愣是吱都沒吱一聲。
聶岩輕輕地扯過他的耳朵,沒好氣地說道:“你給我趕緊去刷牙洗臉吃早餐,不要耽誤了上學的時間!”
“知道啦!哎喲,哎喲!爹你輕點兒,不是說過不要再扯我的耳朵了嘛,我這都快被你弄成招風耳了!”聶遠從老爹的手指下逃脫出來,一邊跑一邊喊着:“弟弟乖,等哥哥中午放學回來再陪你玩兒!”
現如今,聯邦的基礎教育與末rì劫難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
首先,為了保證每個孩子都能夠擁有一個無憂無慮的快樂童年,聯邦全面禁止了拔苗助長式地學前教育,與之相應的,每個城市的每個城區,都建立起了品質優良地公共兒童樂園,供1—6歲的孩子在其中盡情地玩耍,孩子們在玩耍的同時,自然而然地也就學會了與人交流和相處。
其次,從小學、初中到高中,每個學習階段的時間都縮減至三年,在這九年裏,他們除了掌握生活必須的基礎常識,還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一個或幾個方向進行定向式地學習培養。
同時,為了避免孩子們與社會脫節,他們只需要在上午進行集體式地課程學習,而下午則可以zìyóu活動,到兒童社區打工也好,參加學校組織的公益活動也好,只要能夠參與到正當地社會活動當中,都在允許的範圍之內。
總之,學校的課程學習不再是捆綁孩子們的枷鎖,而是他們人生當中的一個有趣地組成部分。
如今的聶遠七歲有半,讀的是小學一年級,班上的同學們大多都有哥哥姐姐又或者弟弟妹妹,那種兄弟姐妹間濃濃地關護之情,一度讓他非常羨慕。
不過,從昨天開始,他便也是有弟弟的人了,從此之後都不用再去羨慕他人,雖然這種身份角sè的突然變化,對他來講還有些陌生,但他顯然已經非常愉快地準備接受隨之而來的挑戰了。
看着聶遠腳不沾地的離開,聶岩搖頭笑了笑,然後輕鬆地攀上了青桐樹,蹲在小聶盤的旁邊,陪他一起觀看內門弟子的修行。作為道場的內門弟子,對每rì都要進行的晨間修行早已爛熟於胸,不必聶岩全程跟隨指點。
每當弟子們變換修行的內容時,他就會在旁邊為聶盤進行細緻地講解,雖然小聶盤的樣子還不足兩歲,但以聶岩的感覺來說,小聶盤是可以聽得懂的,至於能夠聽懂多少,懂到什麼程度,那就看他自己的領悟了。
“我流”格鬥道場從創立到現在,前來跟隨聶岩學習的外圍弟子,不說一千,也有八百,光從人數上來看,這着實是不少的,然而,能夠被聶岩看中而得以傾囊相授的內門弟子,卻只有八人而已,絕對算得上是百里挑一。
除去已經出師的大師兄和二師兄,如今在道場內跟隨聶岩修行的內門弟子還有六人,公平的講,他們的格鬥天賦在近千名外圍弟子當中並不是最高的,就因為這一點,曾導致不少天賦極佳卻沒被聶岩選中的外圍弟子憤然退出道場。
然而在聶岩看來,他們六人不但心xìng純厚,本身所具備的“我”之意志更是非常堅定,無論是他人的冷嘲熱諷,還是經受過無數的挫敗,都無法讓他們的格鬥之心動搖分毫。
聶岩一直認為,只有這種人,才能夠真正體會到格鬥修行的真諦,才能夠在長期修行的過程中,鍛去自身的雜質,最終踏入格鬥家的行列,因為他自己,也正是這種人。
事實上,聶岩的親生兒子聶遠,本身的格鬥天賦極為優秀,不過可惜的是,他似乎志不在此,因此聶岩雖然一直勤於對兒子的培養,但聶遠在格鬥方面的長進卻並不如這些內門弟子,對於這一點,聶岩雖然有時會發些感慨,卻並沒有強制要求兒子一定要繼承自己的衣缽,所謂人各有志,強求不得嘛。
生xìng隨和的聶岩對外人一向都很不錯,對自己的兒子自然也不能太過苛刻,無論怎樣,他畢竟是自己和妻子的唯一結晶,只要他行得端正,志向與興趣什麼的,便隨他好了。
正當聶岩有些出神的時候,小聶盤伸手指着正在大院當中修行的弟子們“唔”了一聲。
“嗯?是有什麼地方不明白的嗎?”聶岩看了看院中的情況,然後對小聶盤問道。
小聶盤十分罕見地搖了搖頭,然後用細細地手指再度指向了修行的弟子們,聲音略微有些加重:“唔!”
聶岩心中微微一顫,連忙笑着說道:“怎麼,你是想跟他們一起修行格鬥嗎?”
小聶盤的眼睛瞪得溜圓,頗為鄭重地對着聶岩點了點小腦袋:“唔!”
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聶岩笑逐顏開,對着小聶盤說道:“好!既然你對格鬥這麼有興趣,老爹一定滿足你的要求!不過今天不行,因為老爹我稍後要去社區的民政廳,辦理收養你的相關手續……”
“唔!”小聶盤似乎對老爹的事務安排有些不滿,但他沒有多說什麼,當然,即便他想說也是說不出來的。
再次發出短促地聲音,小聶盤索xìng撇下老爹,徑直從青桐樹上溜了下來,手腳並用地“飛奔”到了幾名內門弟子的身後,努力地站直了小身板兒,有模有樣地跟着他們學了起來。
聶岩被小傢伙的那股子執着勁兒給震得不輕,不過這樣的驚喜自然是越多越好,現在,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這個與眾不同的鳳凰仔可以成長到何種高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