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葉醫生,別衝動！”

厲齊脫口而出。

奇怪的傢伙。

希思不想繼續摻和。

可沒想到，屏幕忽然盪開一陣波紋，水面一樣,轉而波瀾起伏，形成了漩渦。

緊接着，對面傳來一道男聲：“是這裏嗎？你在這裏嗎？”

希思驚了,還真能沿着網線過來？

也對，精神信息也是信息，人體與精神說白了就是信息體。

蜘蛛也是好膽，他甚至朝着屏幕伸出了手。

希思清楚看見一隻割滿刀痕的手冒出屏幕，朝着空氣瞎抓,要真讓他找到什麼,八成下一秒就能借力爬過來。

他也真的抓到了桌子的邊緣。

不是吧。希思無奈，反手抓住他的手臂。

對面當即傳來一道驚叫。

“在嘛，你明明就在嘛！”

希思對付這類傢伙算是相當有經驗的。

早在子區精神病院那些日子,他就經常碰見找麻煩的患者,有些傢伙精神分裂以為自己是什麼無限制格鬥冠軍，逢人就打拳，醫助都不好對付他們。自己起初對待他們選擇了避讓,後來實在煩,乾脆就把他們打進病房，後來他們就不敢找他麻煩了。

比勸說更有用的是教訓,而且最好是切身的教訓,能夠成為本能反應的那種。

他一想,下意識就會施力,抓得蜘蛛手骨都要折斷了,傳來孩子般的抽泣聲,哭叫着好痛好痛。

聽到哭聲，希思頓了頓，另一段記憶浮現。

是很久以前，暗巷裏，一群不良少年攔着他要圍毆，結果卻被他反而打到哭爹喊娘，幾乎是要進院的程度。

當時，他下手不分輕重，也……根本不關心陌生人的生死，可能是會有點狠吧。

所以那時候，才會被路過的弟弟希和阻止。

直到弟弟紅着眼按住自己，才先知后覺，慢慢地學會收力。

【要把握好與常人相處的度】

希思心中默念，並放開了蜘蛛的手。

蜘蛛感到無辜和茫然，在那幽怨道：“為什麼？我好歹也是排位第三，你一點都不需要我嗎？”

他還好沒有整個人都過來，只留了一手，沮喪地僵硬在空中。

任誰看都覺得他沒有惡意，純粹是想幫忙，只是他精神病的大腦根本搞不懂與常人相處的度，想一出就一出，才出現這種情況。

像葉立輝這種級別的精神變態，已經不能用一般方式來對待了。

……等下，希思忽然驚覺，自己為什麼會知道蜘蛛是“葉立輝”？

葉立輝，寅區知名精神病，且因為是精神病權威葉浩軒的哥哥，所以更加出名……原來他就是排位第三的蜘蛛。

聽說，通過葉浩軒的精神鑒定，可確認，葉立輝體內至少有六個以上的人格，主人格是個怯弱的被害妄想患者，活在自己想像的世界裏面不可自拔，通常來說，沒有攻擊性，對人基本無害。但在新型精神病患者裏面，是相對少見的情況，因為新型精神病的特點就是對他人的攻擊性。

而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矛盾情況，是因為主人格把所有的攻擊性衝動都轉嫁到了副人格。

換句話說，葉立輝的主人格有多無害，副人格就有多變態。

從a1到a5人格危險性遞增，a5人格干過最驚世駭俗的事情就是綁架辰區最高參謀長，意圖將其直播分屍，卻因為當天買的刀不夠利所以放棄，后拖着辰區最高參謀長到寅區管理局以綁架自首。

該事件震撼世界，其想法之離譜，做法之變態，引起全球廣泛關注，甚至被寫進心理犯罪教科書，就連路邊的小孩都知道這個變態的凶名。

當然，對專業人來說，可怕的不是他的變態行徑，而是他單獨一人潛入堪稱全球安保最嚴的辰區管理局，現場與眾保鏢展開遭遇戰，之後依然能當著眾人的面將辰區最高參謀生生綁架，一直跑到星球對面的寅區，中途甚至還要進行分屍直播，為時長達七天。

此番一系列動作轟動全球，被列為本世紀性質、影響最惡劣的犯罪，若非寅區跟辰區是死對頭，以精神病犯罪待考察為由頭強勢關押葉立輝，辰區早就要跨區暗殺葉立輝了。

這還只是葉立輝出名的事件之一，其他還有更多，全是一些挑戰人類認知極限的詭異手段，想像力已經超乎常人。

他的a5人格也被認定為史上最惡劣的高智商精神變態人格。

“不過……”

希思默語，他的關注點可能稍微與眾不同，“聲勢浩大搞了這麼多事，手段的確令人害怕，不過論到結果，卻是雷聲大雨點小，幾乎沒造成什麼實質危害，辰區綁架事件，最終也只是施行了綁架，辰區最高參謀後來還不是平安回去了嗎？且這傢伙因為這起事件后怕不止，性格大變，下放了很多權力，有助於辰區的正常化。”

希思平時關注時事新聞，對這些事件如數家珍，繼而分析：“總的來講，葉立輝是做了很多大事，但結果上傷害性不大，臨時起意，中途又臨時中止。”

希思默語着帶有審視意味的點評。

“就好像他有意無意之間，控制着自己的精神變態。”

“明明已經病到分不清幻覺和現實了，他好像還是本能地控制着自己的瘋狂。”

這倒是……有些意思。

不過，葉醫生又是為什麼對自己的血緣哥哥不管不顧呢。

希思暫時保留一些疑問。

與此同時，他面前的屏幕依然盪着水波，葉立輝叨叨不停，不想走，卻好像也不準備做過線的事。

喜怒無常、充滿不確定性、或然性，是他們的特性。

希思表情變化，直說：“我不需要你保護。”

葉立輝是沉默了幾秒，才夢醒般疑惑道：“……為什麼不需要？”

語氣變了，理性的成分增加了，人格進入a1階段，向更深層次的人格下沉。

“不需要你的保護，但需要你的知識。”

希思的反應十分平淡。

“為什麼不需要？”

葉立輝語氣中透着委屈，又重複道：“現在外面很危險，噩夢遊戲很快又會突然開始，在我身邊，突發意外時，我會可以保護你。”

他像個小孩一樣倔強，與外界風評可以說判若兩人。

然而，希思只關注關鍵信息：“你知道噩夢遊戲下次的開始時間？”

葉立輝愣了愣，老實道：“嗯……我有種直覺，時間對我來說是空間，我看見前路有變，就知道有事發生，不過這種感覺很朦朧，很難說的精準，據我估算……應該只剩1天了吧。”

a1變成a2，邏輯性增加，越來越像正常人了。

系統自稱救世主遊戲，實質卻是將一個世界的人活活埋進瘋狂的噩夢之中，職階升級分化的下一步，將會是更血腥的考驗。

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希思想了想，“我明白了，你做你該做的吧。”

“不是需要我的知識嗎？”

“你想提供就提供。”

希思的態度讓葉立輝想不透他的立場。

如果是為了人類，當然是提供越多越高質量的知識越好，但他好像對此並不在意，只是說了一句需要知識，後續便交由對方自由。

葉立輝還在想的時候。

希思提醒他：“手收回去。”

葉立輝手臂顫了顫，委屈

卻又無處可說，明明是想保護人，為啥反被嫌棄了。

他不明白，轉而嚴肅道：“我是認真的！”

“我們這邊的勝算不大，最可能的結果是這邊世界全滅，剩下一些人移居噩夢，而如果留在噩夢，就必須得依靠強者。”

“黑教會是那邊的最大勢力，至少他們是這麼自稱的，我跟他們一個主教打過，被狠狠教訓了，他們的實力在我們之上，一個主教級別的來到我們的世界，就能輕輕鬆鬆虐殺我們。”

他的評估是合理的，並非白白去了幾趟噩夢世界。

真是一個靠譜的精神病。

“我是排位第三，當時也打不過他們的主教，我不知道排位第二、第一究竟是什麼實力，就算是我的幾十倍以上吧，能不能硬抗也是問題。”

“是嗎。”

希思默默記住葉立輝的情報。

“是！”葉立輝鄭重道，“所以說，早晚這個世界都會毀滅，還不如早點認清現實，依靠強者，才是正確求生法。”

“也許吧。”

希思不以為然，順着話題問：“如果按你的強者邏輯，你會投靠黑教會嗎。”

說話時，希思的表情變了，眼底好似埋着雪日的墳墓，寒芒刺骨，要將人凍結。

葉立輝愣了愣，思考道：“不會。”

“為什麼？”希思來了興趣。

“因為我不喜歡他們。”

“不喜歡？”

“信仰瘋狂……不是好事。”

葉立輝低頭，表情閃過幾分掙扎與分裂，“那幫人瘋了，他們要綁架所有人，跟他們一起發癲。”

他的認知跟希思居然基本一致。

“原來如此。”

希思瞭然，伸手觸碰屏幕，吸收對方信息操作的知識，以相反的操作，將連結雙方空間的紐帶切斷。

“嗯？”葉立輝察覺時，已經聯繫不上對面了。

這……怎麼可能。他眨了眨眼，先知后覺，才發現對面好像並不弱。

自己把好人搞丟了。

他沉下臉，靠在牆面，閉目回憶。

“男人的聲音，年齡二十五六歲左右，說的是標準語，有子區人特有的語調，根據溫度、濕度、房間內自然風的流向……應該是在主城的位置，且在郊區高樓。”

情報細到這裏，好似找到本人並不是問題了。

“為什麼要拒絕我的保護？”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是個執着的人。

所以，他下一秒就離開了寅區病室。

-

另一方。

厲齊後背冷汗滾滾。

葉浩軒全程黑臉，眼都是紅的，殺人般的視線死死盯着不知道哪裏的遠方。

“葉醫生，你怎麼了？”胡秀忍不住問。

葉浩軒沒回答，但說出的一句話叫厲齊心跳驟停。

“該死的東西，陰魂不散，居然還糾纏那位。”

誰？說的是排位第三？

厲齊頓時警覺，完了，繼排位第二之後，排位第三也要被藝術家控制住了！

他還在胡思亂想時，葉浩軒轉頭盯着他，冷道：“還浪費什麼時間，快執行你們的燈塔計劃。”

岳老、龍樂音等眾參謀被一語驚醒，當即開始行動。

的確，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

監獄中。

被嚴密□□的諸葛連突然睜大眼睛，頭上青筋根根暴起。

“你是誰！”他突然驚叫。

“排位第三和排位第二都出現了，真羨慕啊。”

牆面的陰影下緩緩升起一個黑袍的人形，其

空有輪廓，衣袍內卻是黑洞狀的混沌。

“諸葛連先生，方便聊一下天嗎？”

黑袍人低啞着聲。

“……聊什麼。”

“你之前的遭遇有太多不可思議的地方，我做了一個假設，一切都跟排位第一有關。”

諸葛連心驚，當即問：“你是排位第四？”

不猜第一、第二、第三，只問第四，諸葛連看的夠准。

“是。”黑袍人承認。

“……”諸葛連沉默了。

“我還有一個假設，”黑袍人一本正經，“排位第一是個控制型的精神變態，在幕後控制了一切。”

“這我也有猜測，最近幾天發生的事，都有排位第一幕後的影子。”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什麼？”諸葛連眼神變了。

“我的假設是，排位第一對世界的控制，很早的時候就開始了。”

“……多早？”

黑袍人漂移般走上前，與諸葛連只剩兩三步的距離。

“至少……十幾年前。”

諸葛連的表情恍然間一片狂風驟雨。

“你想說，排位第一在幕後操作十二區十幾年，期間我們所有人一無所知，直到今天才有所察覺？”

未免太跳躍性了，陰謀論也不是這麼張口就來的，如果真的有，那也太變態了。

簡直超越了那個葉立輝……？！

想到這時，諸葛連面色頓變。

“如果我的假設沒錯，葉立輝應該是排位第三。”

“排位第二是他的弟弟葉浩軒，我本來根本查不到，但葉浩軒自己公佈了。”

黑袍人的聲線隱隱發顫，“也就是說，存在比史上最惡劣的高智商精神變態葉立輝還惡劣的人，隱藏在我們的歷史幕後。”

“那個人就是排位第一。”

諸葛連忍不住抽氣。

“那你……”

這排位第四特地跑來這裏，怕不是要聯合他揭露排位第一。

不要吧……看現在的情況還不明白嗎？對方不是我們能對付的啊。

卻見，黑袍人突然興奮，直呼：“太酷了！”

諸葛連傻眼了。

這排位第四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