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鼠鼠我啊
荒野之外,華夏境內。
數千道雷劫轟然劈下,一路火花帶閃電。
絢爛的煙花特效劈開不周山,如同天女散花般美得不可勝收,使得原本就缺了一角的山脈更加奇形怪狀了。
寧栩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結界邊緣,旁邊躺着嘔血三升快要掛掉的李裘。
他們從歸墟被劈到這裏,山下已經躺了一堆屍體。
李裘喘着氣,發抖地說:“主上,我好像看見我太奶奶了。”
寧栩的眼皮已經被血糊得抬不起來,他擋下的雷劫最多,全靠一身千年修為才沒被打得元神俱滅,昔日以美貌絕塵不周山的臉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他咳了一口血,喉嚨沙啞:“我……沒有太奶奶,倒是想起來,以前救過的一個小孩……”
妖之將死,記憶也如流年般回放。
他曾和小孩定下契約,不知道還能不能實現了。
李裘哭着說:“都怪許梓涵那廝,要不是他背叛妖族……我們也不會落得這幅田地……主上,還有一道雷,這九九八十一雷劫就結束了……如果有來生,我還是願意當你的右使……咳咳……”
他想勉強撐着站起來,卻被一隻纖細的手壓了下去。
那隻手骨骼細長膚色白皙,手背浮現出青色的血管,上面沾染着半乾涸的血跡。這是一雙曾經斬殺無數魔族,也曾救死扶傷拯救蒼生於水火的手。
即便它的主人已是強弩之末,卻仍有力壓千鈞之力。
寧栩淡淡道:“退下,回歸墟去。”
李裘猛然睜大眼睛:“主上!您不能……”
他話音未落,便被寧栩拂袖一揮,鋪天蓋地的颶風襲來,眨眼間李裘已經消失在結界之內。
寧栩捂住胸口咳嗽,點點血跡浸染了一身雪白衣袍。
他往天邊看去,最後那道雷劫正轟轟烈烈從天際而來。天道震怒,懲戒叛逃者,不死不休。
這是許梓涵即使灰飛煙滅也不能逃過的代價,亦是他飛升之際要歷的劫,時也命也。
第八十一道雷劫嘶吼着劈下,霞光萬丈照亮了整座山谷,足以將妖的元神焚燒的力量重重地落在寧栩身上。
劇痛猛烈襲來,他兩眼一閉,徹底失去了意識。
十萬公裡外,霓虹閃耀,都市的街道上人來車往。
咔擦——
夜空中響起一道驚雷,行人紛紛奔跑着躲雨。
景文從學校後門出來,十分鐘前,他抱着專業課老師大腿苦苦哀求,最終還是被打了平時分48分的成績——這意味着他今年期末必定掛科。
操,他媽的,要不是為了糊弄養父養母,他根本不會來這該死的大學讀該死的土木。
還要每天複習考試,掛太多科還不能畢業,真是一坨大便!
路過的學生撞到他,趕忙說了句對不起,卻在看見他手臂時愣住了。
景文沉着臉將右手猙獰的紋身蓋住,冷冷地問:“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
學生嚇得忙不迭跑了。
這時天空一聲悶雷,景文在傘下抬起頭,眉頭慢慢蹙起。
這雷聲,不對。
不是尋常的雷,是有人在歷劫。
他習慣性伸手掐了個訣,在掐到一半時想起了什麼,又暴躁地廢掉這個訣。
真他媽討厭這幅身體,如果換了以前,他根本不用推演就能知道是誰在何處歷劫,可現在連一個普通的訣咒都沒有足夠修為支撐。
罷了,毀滅吧世界。
是妖是魔都與他無關了,乾脆把這人間整個掀翻好了。
景文一臉喪氣地往公寓走去,因為抄近路選了條小路,
剛進巷子口,就聞到一股焦香的烤肉味。
他動了動鼻子,視線搜尋。
巷口的垃圾桶旁邊,躺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景文走過去,提着尾巴將那玩意兒拎起來,嘴裏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原來是這小傢伙在歷劫,一隻老鼠妖——哦不對,應該是“老傢伙”,歷雷劫起碼得有百年以上的修行。
這東西看着怪倒霉,估計是遇上什麼大妖飛升被一塊兒劈了,內丹都碎了,只剩下小心臟在他手裏有氣無力地跳着。
一股焦糊味兒飄來,景文嫌棄地揮了揮手。
“算你倒霉,老子剛好想給胖虎找個玩具,就你了吧。”他冷酷一笑道。
胖虎是他撿的橘貓,被割蛋蛋后每天在公寓裏寂寞哀嚎,正好拿這小玩意兒回去討它歡心。
景文直接把老鼠帶到了藍花楹寵物店,寵物店小哥無語半晌。
“大晚上的,你讓我給一隻老鼠洗澡?”小哥一臉黑線,“而且它都快死了,趕緊拿走,不會有什麼病吧!”
景文滿不在乎地說:“沒有病,死不了。好好給它洗乾淨,給你五倍價錢。”
小哥震怒:“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不是我不想洗,是我怕它有傳染病,我這裏這麼多貓貓狗狗,萬一傳染上了怎麼辦?”
“二十倍。”景文說。
“好嘞,您坐在這裏稍等。”
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小哥抱着老鼠進去洗澡,景文無聊地在外面逗弄貓狗。
十分鐘后,小哥抱着一個不明物體出來了。
景文呆住:“這是什麼?”
“這是你的老鼠啊。”小哥回答。
他手裏拿着一坨粉紅色的玩意兒,像新生兒還沒褪掉胞胎的模樣,看着叫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關鍵是那表皮上面還布着坑坑窪窪的傷口,有些血肉都翻了出來。
景文臉頰抽搐着評價:“好難看。”
小哥用毛巾包住它:“是不太好看,但我剛才剃毛的時候發現,這隻老鼠是個銀鼠。”
“淫鼠?”景文眨眨眼睛。
小哥:“……銀色的銀,它以後長出毛髮來會是銀白色的,應該很好看。就是這渾身的傷……你確定不去醫院拍個片子看看?我擔心它哪裏骨折,要是就這麼帶回去會活不下去。”
景文接過銀鼠,擺了擺手說:“不用,錢轉給你了,拜拜。”
“慢走。”小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
景文把銀鼠帶回公寓后,沒有立馬扔給胖虎,雖然是玩具,但也得活着才行。
他洗了個澡,回到房間燃起續命符,放在那團布包的旁邊。
看着緩緩燃燒的符紙,景文再次搖頭嘆息,曾經天宗門派萬人搶奪、五十萬一張都要排隊買的續命符,現在居然淪落到給一隻老鼠續命了。
他捲起遮住手臂的袖口,小臂上露出一片張牙舞爪的殘缺窮奇紋身。
這是每個天宗派弟子都會有的,據說是上古祖先留下的契約,但他的紋身並不完全,只有在遇到命定之人時,才會完全顯現。自從他修為盡失后,紋身也變得黯淡無光。
每個宗派弟子的紋身圖案都不相同,師父曾說過,他的紋身是大凶之相,遇到那人之時,也是他的劫難開始之時。
景文剛想着要不要今年再回一次天宗,下跪認個錯什麼的。
手機嗡地一震,收到一條短訊。
【來自校教務處:同學你好,請儘快登錄校園系統填寫選課信息,本學期的期末成績將由短訊形式發到每位家長手上……】
景文罵了句“操”,摔了手機洗澡去了。
寧栩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白茫茫,他周身都變得無比
敏感,刺拉拉的布料劃破他柔嫩的皮膚,聽覺和嗅覺也成百上千倍提升,鼻端聞到嗆人的味道,耳邊聽到嘩啦啦的水聲。
他呆了好幾秒,心想我這是飛升了,還是下地府了?
直到他動了動手,發現手腳全都變成了爪子,這才意識到他被打回原形了!
寧栩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光禿禿的爪子,他已經快有三`四百年沒這麼腌臢過了,自打化形后很少會恢復原型,他也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原身確實會讓皮膚、視聽都變得非常敏銳。
他聞到了續命符的味道,心裏頓時一松,看來他被救了。
然而也是這續命符把他嗆得難受至極,一聞就是劣質符紙和紅顏料筆畫的,也不知道哪來的山野道士,連硃砂都捨不得用,簡直嗆死鼠了。
咳咳咳。
他耳朵動了動,聽到有人走過來。
這人步伐輕快迅速,聽着應該是個身高接近一米九、體型較為勻稱的成年男人。
男人?
還真是個道士?
寧栩警惕地側耳聽了一會兒,忽然發覺不對,為什麼沒有布料摩擦的聲音?
吧嗒,水珠滴在了地板上。
與此同時,他頭頂的布料被嘩啦掀開,寧栩看見了震撼鼠鼠這輩子的一幕。
——一個裸`體美男站在他面前,渾身上下不着寸縷,頭髮短而黑,濕噠噠地貼着英俊的臉,肩寬腰細肌肉勻稱,從胸肌到腹肌、人魚肌,無一不吸人眼球。兩條大長腿大喇喇地分開,露出中間宏偉之物,如同雕塑般震撼人心。
因為角度問題,寧栩的臉剛好正對着那物,甚至能聞到上面淺淡的沐浴露味道,以及男性氣息。
……很大,比他整個鼠身都大。
寧栩:“……”
他是清修妖,和道人一樣辟穀、禁慾,寡了1035年,連母鼠的爪子都沒碰過,當然公鼠的也沒有。
對於清修來說,沒有性別之差,肉`欲本身就是不被接受的,就像雙修可以男女、男男,也可以女女一樣,清修者男女都不能碰。
他生來位高權重,從小被人捧在手心長大,凡是族類見了他都要三跪九叩,普通人甚至不遠千萬里一路拜跪到他的宮殿。
他是不周山之主,是萬妖之王。
從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袒`胸`露`乳,更別提如此不敬地拿這等齷齪之物對着他的臉!
寧栩除了震驚,同時也快氣瘋了。
下流!不要臉!
他張開嘴正慾念咒把那東西折斷,突然被倒提着鼠尾巴拎了起來。
景文拎着他腦袋朝下晃悠,隨手捏了捏他的屁股:“喲,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