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你的第四天
感覺到臉頰邊痒痒的，明知子蹭了蹭柔軟的枕頭。纖長濃密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眼睛掙扎着睜開一咪咪。好傢夥，一片黑。
伸手扒拉了下，長條條的，是醬油的尾巴。
“喵~”醬油嗲嗲地呼嚕了兩聲。
“又是你啊，小笨貓……”
在腰后摸索到手機，早上8點多了，嗯……
還是再睡一會兒吧！
給電量不足的手機插上充電，伸手把貓薅進懷裏閉上眼睛。醬油乖巧地順着她的姿勢抱住她的手臂，懶懶地發出着呼嚕聲也眯上藍色了眼睛。
等明知子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賴在床上伸了個懶腰來回滾了幾圈，發了會呆才算徹底醒了。
這是她來到日本上學的第一個周末。
昨天晚上鬆口答應了忍足侑士去東京一趟。
忍足侑士是她的表哥，是她為數不多的親戚之一，也是跟她相處關係最親密的。
【知知很久沒看過東京的櫻花了吧，哥哥帶你去看看吧。】原話是這樣的。
來日本之後，沒給準確的答覆他就天天問，她也只好被煩得答應了。說得那麼好聽去看櫻花，神奈川也有啊怎麼不見他過來陪她看。說白了就是想帶她去東京看醫生。這麼多年了誰不知道誰啊，這點小心思。
明知子以前因為家事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主治醫師本來就是忍足家醫院的醫生，不過以前情況特殊都是請醫生飛華國出診。近兩年問診情況還不錯，她的情況也肉眼可見的好轉。但忍足侑士基本上是一點沒信，誰讓她有前科呢。
忍足侑士其人從小就對心理學的書感興趣，據說本來姨父是想讓他學習解剖的，後來聽說了她的病更是沉迷於鑽研心理學。
所以對於近幾年每個季度所謂的心理問診結果他是持懷疑態度的，忍足侑士的洞察力很強。
但是呢，明知子只需要讓長輩們放下心就行了，她知道忍足侑士不會拆穿的，只要她乖乖地遵守她答應過的事。看到了所謂的結果大家都會放心有什麼不好的呢？
用手機在Line給忍足侑士回了個早安，起床，吃飯，準備出門。
一邊下樓一邊打了個哈欠。
約的地點直接在忍足家的醫院，忍足侑士美其名曰：看完醫生，獎勵帶她去玩。
明知子表示你喜歡就好，信不信是她的事。
忍足侑士在五分鐘前收到了明知子快到的信息，提前在醫院門口等着了。
看着車牌熟悉的私家車，心想人可算來了，他本來還以為她會賴着不想出門的，畢竟以前經常有這個理由，而且因為精神狀態不好難得能休息也都是心軟地讓她賴着了。
司機下車為明知子打開車門。
身穿綠色系的漢服，黑色的長發用簪子盤起一半，手上拎着淡黃色的小布包施施然地向忍足侑士這邊走去。
今天陽光正好，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蔭打在明知子身上，碧綠色的眼睛因陽光的照射不經意地微微垂眸，面色清冷，宛如神女。
忍足侑士看着緩緩走近的少女，不禁感慨，每次看見不同的明知子都是不同的驚艷。他非常清楚這個妹妹有多好看。
“日安，知知今天真好看。”
“下午早。”明知子頂着下午的太陽敷衍道，走到藍毛少年身邊順手就把小布包塞進他手裏。微微抬手擋住有些刺眼的陽光，離建築物沒幾步路了也不想打傘了。
“嗨嗨，又是我。”忍足侑士心說今天也是提包的一天呢！眼鏡后深紫色的桃花眼帶着溫柔的笑意。說著嫌棄，動作倒是一點都不含糊地接過了。
“不樂意的話那就算了。”話雖然說是這麼說了，明知子的動作可絲毫沒有要把包拿回來自己提的意思。青綠相間的八破裙隨着走動，映着點點陽光就像是微風吹動的波光粼粼的湖面。
忍足侑士輕車熟路地給明知子帶路，熟悉地跟路過的醫生打招呼。從小到大自己家醫院沒少來的他對這裏不管是人還是空間佈局都非常熟悉。
“叩叩——”來到心理科室打開門，讓明知子自己進去。
明知子搓了搓手指自己進去了，每次談話她都是自己跟醫生談的，這是對她病情私隱的尊重。今天出門沒有戴戒指，有點怪不習慣的。
“下午好，請坐吧。”白川醫生坐在辦公椅上抬頭說道，伸手做出請坐的姿勢。
“好久不見。”他說。
“是很久不見了，白川叔叔。”確實挺久沒見了，上次白川先生到華國跟她面談已經是上年年中的事了。
“最近過得怎樣呢？”
“還不錯，認識了很多人。”
……
說實話就跟閑聊差不多，明知子多年下來都有一套標準答案了。沒什麼意義，在她看來單純就是為了讓和美姨媽放心，反正忍足侑士不信。
白川醫生笑着對明知子說：“雖然顧小姐還是老一套，但確實變了不少呢。”他其實也很欣慰明知子有這樣的改變。心病還須心藥醫，自己肯走出來比什麼葯都好用。
作為日本算得上名號的心理醫師，心理學方面也是非常了解的。患者的回答再怎麼流暢，從人的動作跟小習慣來說其實都是有破綻的。但是這次明知子的狀態確實比往次都要鬆弛。
明知子不置可否地笑笑。
最後白川醫生詢問了下明知子最近的睡眠食慾狀態如何就算結束了。按照慣例給了明知子一張藥單子去領葯。
不是必須吃的，都是用來預防的，再說明白一點就是常備在身上的葯怕過期了更換一下罷了。
“謝謝。”拿上藥單拉開門。
忍足侑士在心理科室外的休息區等了一個多小時，今天等待的時間有點意外的長，前幾次一般平均下來都沒有1個小時，難道說明知子變得更難搞了？？他開始有些擔憂。
掏出提前準備好的心理書忽悠明知子自己去配藥室拿葯：“抱歉了知知，我對這本書的內容有些不太明白，需要請白川先生指點一番。所以你先自己去拿葯好嗎？”
明知子其實有點無語，這一出你都演幾年了。她點了點頭表示答應，從他手上拿回自己的手機去找配藥室。
拿到手機后她看到了手機的呼吸燈在亮。是石原奈美的群聊，在聊着遊戲什麼的。話題倒是變得真快啊，兩三句就跳到下一個話題，等會兒還能連接上，讓從未有這種聊天經驗的明知子大開眼界。
就在明知子窺屏群聊，時不時加入一下的時候，忍足侑士用老套路支開明知子順利跟白川醫生接頭。
“日安，白川叔叔。”忍足侑士彬彬有禮地問好。
“侑士下午好啊。”白川醫生停下記錄問診信息的筆，抬起頭。
“這次聊的時間比往時都要長，是有什麼不對嗎？”忍足侑士開門見山地問，這樣的交談后的諮詢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這次意外的跟以前都不一樣。”白川先生搖了搖頭說，他非常樂意看到自己的病人能好起來。明知子是他接診以來最久的患者之一，快有十年了。說是患者，這麼多年下來不如說算是相熟的晚輩，更何況他跟忍足家的交情還不錯。不管是公還是私他都很希望明知子能痊癒。
“雖然明知子大部分交談內容都跟以往相差不大，但確實有明顯的好的改變。但不排除她藏得更好了。”白川醫生斟酌了一下說道。
“按照現在的情況，明知子很有可能痊癒的。但具體還是抽時間來做一下身體檢查，一般精神上的好轉，身體狀況的好轉也是很明顯的。”
忍足侑士仔細想了一下明知子確實很久沒有情緒失控了。通過時不時跟她那邊的人了解到的，最近睡眠質量跟食慾都是不錯的。
其實察覺明知子在問診時撒謊是在顧爺爺舊病複發住院不久的時候發現的。那段時間的診斷結果非常好，幾乎連醫生都覺得她快痊癒了。
結果同年在假期時飛去華國陪她，發現她偷偷吃藥。那些抗抑鬱葯明明都停用很長一段時間了，醫生開的基本是拿來預防的鎮定作用跟安眠作用的葯。抗抑鬱的葯很多都有副作用，就是在那次發現她因為葯的副作用在嘔吐才知道她一直在矇混過關。
難怪再也沒有發現她偷拿鋒利的工具自殘。她常年都穿着長袖的衣服，就算夏天在家裏也穿着薄外套，反正家裏開着空調。等到發現了她藥物副作用發作，虛弱的趴伏在地上，他把她抱起來，無意間才看到因動作衣袖滑開露出的手臂上滿是細細長長的划傷。再三逼問下才知道這個人有多能藏。皮膚薄，想自殘的時候就用鋒利的紙片割自己的手臂，根本不需要什麼刀、玻璃之類的東西。
那時候忍足侑士真的生氣到天靈蓋都要飛了，又急又氣又心疼。第一次在明知子面前哭了。明知子可能也慌了，第一次見到一向溫柔且堅強的哥哥哭了，答應了許多不許做的事情。她雖然因為生病對很多事情、心情都沒有辦法共情，但是她是個遵守承諾的人，這是家教使然。
現在明知子身上沒有半點自殘的痕迹都是多虧了忍足侑士天天給她像鬧鐘一樣提醒她塗祛除疤痕的藥膏。
在那次被發現以後，明知子確實也沒有自殘過了，但是負面情緒藏得更深了。
忍足侑士快速地跟白川醫生交流完，在門外等了沒多久，明知子就回來。
隱藏在鏡片後面的深紫色桃花眼閃爍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女孩將所有思緒都暫時放在一邊，笑着問：“拿到葯了嗎？不會找不到配藥室吧~”
“我是不熟悉這裏可我又不是傻子！”明知子頭門上蹦出幾個井，伸手指了指懸挂在天花板上的指路標。
“知知真棒~”他一臉感動地捧心誇讚道。
“你這是什麼哄小孩的語氣啊？”明知子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這麼愛演。
“那知知想去哪裏玩呢？”
“你自己說的帶我去玩，你現在來問我，你禮貌嗎？”
忍足侑士聳聳肩。掏出手機給司機打了個電話，遇事不決帶妹去買買買。
明知子一臉無語地坐上忍足家的車。“去哪裏啊？又說東京的櫻花開得很美。”到現在粉紅色花瓣都沒見着幾片，雖然本來就知道這是個借口。
“哈哈哈這不是怕你無聊嗎，先帶你去銀座逛逛。”忍足郁士當然不會承認他故意的。大下午的出去晒乾嘛呀，雖然只是春天。“說起來銀座繁華了不少呢，知知可以好好地逛逛。”
“啊。”應了一聲，那就逛逛吧。她還以為他會帶她去網球場呢，近些年忍足侑士對網球這項運動很是上心。
【奇怪了，銀座人這麼多她居然不拒絕。】是的，忍足侑士多多少少在試探她，明知子最討厭去人多的地方。難道說在學校待了兩天脫敏效果非常好？？
“你這又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眼神啊，再看給你叉出去。”
“今天看你怪怪的啊~”一個大喘氣在明知子的威脅下把剩下的半句說完，“怪好看的哈哈哈哈。”算了，小命要緊，等會兒她跟自家母親大人跟姐姐大人告狀他今晚是不用回家了。
不愧是日本最繁華的街區。街道上的人來來往往，有腳步匆匆的也有慢悠悠閑逛的。這邊的商店種類齊全，應有盡有。
明知子有些不適應的貼近忍足侑士，下車的時候她就把帶來的口罩戴上了，這樣她會更有安全感一些。
忍足侑士也知道她不習慣，拍了拍她的頭表示安撫。像帶小朋友一樣牽着她的手走。他還怕她走丟了呢，在人這麼多的地方。
“想先逛逛還是想吃點東西？”現在已經下午快五點了，怕她餓了。忍足侑士作為掌握明知子作息資料最全的人熟知她的飲食習慣跟吃飯時間。
“先逛逛吧，還不餓。”明知子確實沒什麼食慾，主要是她有點暈車，先走走緩一下比較好。她可不想因為吃東西壞了她今天還不錯的心情。
確認她不想吃東西也不勉強，忍足侑士準備帶她去珠寶店看看。明知子喜歡寶石，最近通過跡部大爺的渠道他了解那家店到有一批新貨到了，帶她去逛逛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