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賀知章

11、賀知章

()“噌”得一聲弦響,一支長箭激she而出,眾人正要歡呼,卻見王維的那枝箭偏得離譜,居然she到了馬車的車轅上,旁邊正埋於馬屍肚子裏的一頭餓狼,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哈……”崔瓔珞沒心沒肺的笑了出來,旁邊的看客也發出了噓聲,嘲笑王維前後那種“反差萌”,明明之前一副英勇無比的模樣,但關鍵時候卻掉鏈子。

王維對眾人的嘲諷視若不見,只是不爽的瞪了戴着帷帽的崔瓔珞一眼,然後繼續拉弓,說起來第一支箭she不中的原因,自然是他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具身體,雖然接受了原來王維十幾年練習弓馬的技藝,但使用出來,倒還是有些偏差的。

果然,等到王維再次she出一箭,此箭以比之前更加迅猛的速度向車邊的那隻餓狼she去,那隻狼彷彿察覺到了危險,剛剛抬起腦袋,箭矢便以摧枯拉朽之勢she入了狼的眼珠之中,一時鮮血四濺,還有一聲極其凄厲痛苦的狼吼之聲。

可這匹被she中的狼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擊之力,吼過之後,便毫無懸念的倒下,而其餘諸狼也不在意,依舊啃食馬屍。

王維這一箭的表現,瞬間就征服了剛剛喝倒彩的看客,噓聲變成了讚美之聲,而崔瓔珞則神se興奮,覺得剛剛王維she殺餓狼的動作實在是帥氣,而餓狼那痛苦的吼聲也讓崔瓔珞覺得由衷的痛快,她覺得自己內心深處似乎覺醒了什麼。

不過讓王維有些頭痛的是,他的箭術雖准,但箭矢卻不過五支,已經she出兩支,還剩三支,可剩下的餓狼卻還有數十之多。

王維也沒空多想,只是將剩餘的三支箭冷靜she殺三頭餓狼,然後下馬,提劍悍然往車隊中衝去,他自忖可以通過jing妙的劍術力敵,剛剛一共she殺四頭餓狼,已經讓其餘諸狼惴惴,看到這個穿着純白漢服的人,便有幾頭膽小的餓狼退去。

顯然這其中有些狼並不是一個族群的,要不然以狼的團結,才不會有先退去的狼。

崔瓔珞捂着嘴巴,難以置信的看着那個白se的背影,只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這個儒雅男人的另一面——勇猛、兇悍,那種與他清俊外表極大的反差感,讓崔瓔珞心神動蕩,連提醒王維要小心的話語都忘了。

而諸位看客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整個官道上,只有那呼呼的風聲,那個充滿霸氣的白se背影,讓他們產生了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有勇氣被激發的看客,想要直接提起手上的農具衝上去屠狼,卻又被理智的親人攔住……

終究有幾頭兇悍的狼敢於衝上前來圍攻王維,它們的速度極快,模樣駭人,而王維卻神se不變,只是用長劍冷靜的刺擊,他的劍術並不以快為特點,反而顯得jing准而穩健,可以穩穩的刺中撲上前來的餓狼的眼珠,喪失視力的餓狼往往便失去了戰鬥力。

並不是沒有章法的硬拼,樸實無華的劍術也無法給人賞心悅目的感覺,但那冷漠的刺擊是那般讓人心頭震撼,這個白衣劍客的無敵高大形象,深深的留在了所有看客心目之中。

餓狼的鮮血不可避免的濺she在王維那純白漢服之上,如同一朵朵盛開的紅牡丹……

僅僅一會兒,遭受屠殺的餓狼似乎喪失了向王維進攻的勇氣,動物那敏銳的直覺告訴它們這個煞星不是它們可以對付的,所以剩餘的幾頭餓狼叼了塊肉后便匆匆逃離,彷彿喪家之犬。

看客們都紛紛歡呼起來,而原本被包圍的車隊中的人也終於從驚恐中恢復過來,望向王維時都露出感激之se。

“啊,終於得救了,多虧了這個太學生!”

“不愧是在太學就讀的學子,文武雙全,可謂國之棟樑!”

……

而車隊的主人終於在一位美貌侍女的攙扶中從馬車中走出,這是一位約三四十歲的婦人,姿se尋常,身材也不怎麼樣,不過觀其衣衫服飾,顯然是富貴人家。

看到王維身上的制式漢服,這中年婦人露出瞭然之se,顯然已經知曉這個英勇的年輕俊才是太學生,她向王維行了個禮,然後頗為感激的說道:“奴家呂氏,多謝英雄救命之恩。”

聲音並不動聽,卻顯得莊重大方,王維面不改se,也鄭重的回了個禮,淡然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既然夫人無恙,王某還要趕路,就不作陪了,還請勿怪。”

王維的聲音總是顯得清正平和,能安撫人心,他很快便翻身上馬,在上馬時他的目光卻像車隊最後那輛不同標記的馬車看了一眼,神se微訝。

那位美貌的侍女用羞澀熱切的目光看着他,顯然已被這位文武雙全的太學生所迷,倒是中年婦人見王維這姿態不似作偽,只是微微一愣,然後連忙叫道:“這位恩公且慢一步,還請留下姓名,奴家夫君在長安為官,恩公若至長安,奴家也可讓夫君一酬救命之德。”

“施恩望報豈是君子所為,夫人有心了,卻是不必,王某告辭。”王維在馬上拱了拱手,帶着微微遲疑的崔瓔珞瀟洒離去。

那美貌侍女望着王維漸漸小去的背影,悠然神往,中年婦人也感嘆道:“這小郎君還真是有君子之風……”若此時李白那首《俠客行》已經流出的話,這婦人定然會用“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來形容王維了。

美貌侍女忍不住幽幽道:“真想知道那人叫什麼名字。”

“老夫倒是知曉。”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響起,循聲望去,卻是一位jing神矍鑠的老者,他的氣質極好,和藹慈祥,還給人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味道。

“老人家你怎麼知道?”這美貌侍女倒是活潑,一點都不懼老人身上顯露的淡淡官威。

“綠珠不得無禮,這位老人家可是太學的賀博士,文動天下,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弟子叫什麼。”呂氏卻是已經替這位宮女解答了。

賀知章聽到“文動天下”四個字,也不推辭,他為人本來就曠達不羈,自號四明狂客,少時便以詩文聞名,而且還在唐武后證聖元年(695)中了乙未科狀元,被授予國子四門博士后,又升遷了太常博士。

不過賀知章顯然對這位呂夫人微微敬重,倒也可以看出這呂夫人的那位夫君確實權柄顯赫。

沒有賣關子,賀知章便用讚賞的語氣說道:“此子名為王維,出身太原王氏,如今年已十七,據說他九歲便能寫詩了,在太學已經學習了兩年,其文採風流,讓人驚艷,確實是個才子,不過老夫知其文采,卻不知他還有如此勇力,真不愧是太原王氏的名門世家子弟。”

賀知章毫不吝嗇的溢美之詞顯然是有在呂氏面前推薦王維的意思,他身為博士,自然明白如今科舉考試中的一些貓膩,能夠中進士的,除了才華以外,還要名聲與人脈,要知道唐朝時期的“行卷”可是極其普遍的。

行卷便是把自己的詩賦等作品製成捲軸,向社會賢達人士投遞,恭請他們評點提攜、製造輿論並向主考官(禮部侍郎)進行推薦,行卷以jing為要,只要詩幾首、賦幾篇即可,也有連篇累牘者,如杜牧行詩一卷,一百五十篇,皮ri休則有十卷二百篇作為行卷,都是驚人之舉。而歷史上那位“詩聖”杜甫在長安閑居十年,此事也沒少做,不過他名聲是有了,但人脈不行,所以科舉並不怎麼順利。

而在進士考試之前,為了製造聲名,應試者不擇手段,如原是浪蕩不良少年的陳子昂,就是寫出“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初唐詩人,他忽然發奮讀書而進長安城考試,他刻意製造了一次新聞事件,即他在人們極度關注之下買來一名貴古琴卻當眾摔毀於街上,其聲名頃刻傳遍長安城。

綠珠聽了賀知章的話,對王維更加犯花痴了,只覺得那個出身名門,文武雙全的青年真是太出se了。

呂氏微微頷首,也附和道:“這小郎君德行cao守確實不錯,賀博士教的好弟子啊。”

賀知章撫須輕笑,其實他這個太常博士當得異常隨xing,平ri里更愛與一些名士清談飲酒,哪會真的去教授學子,況且太常博士一職更偏重於祭祀這樣的事情,他能知道王維,最大的原因便是王維在太學生中極其耀眼優秀,詩才雖然還稍顯稚嫩,但那種雅緻淡然的韻味已漸漸形成。

不過賀知章對王維那種豪門子弟的繁文縟節很不爽,覺得太拘束麻煩,與他那曠達不羈的xing格不符,所以也沒有刻意去結交王維,但經此一事,他對王維的形象大為改觀,覺得此子雖然迂了些,但確實算得上真君子,有俠客之風。

而這次偶然被王維所救,他當然要投桃報李,在呂氏面前說王維的好話,雖然他並不是掌握實權的官員,但在文壇確實挺有聲望,說話很有分量,所以呂氏對賀知章的話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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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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