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寒都市【5】
“咚咚咚——”，像在敲在許笑然的心門上一樣，嚇得她一哆嗦。
許笑然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
“笑笑，系唔系斗？我啊，劉嫲嫲……”直到門外敲了好幾聲，傳來一個老人的方言時，許笑然才放下心，走過去門邊。她對着貓眼看了好一會，確定外面真的是樓下劉嫲嫲后，才打開門。（笑笑，在不在？）
劉嫲嫲的子女都在其他的城市打工，只有劉嫲嫲一個人住在許笑然樓下，已經七十歲了。
一打開門，站在門邊的劉嫲嫲就感到屋裏一股熱氣撲來，她探個頭進來，看到了屋裏頭擺着的三四個取暖器，不禁感嘆道：“笑笑，你個屋咁暖葛？”（笑笑，你的屋這麼暖和的？）
許笑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劉奶奶，您來有什麼事嗎？”
劉嫲嫲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不好意思地說道：“你有無野食啊？我屋企咩都無了，想問你借d菜……”（你有東西吃嗎？我家裏什麼都沒了，想問你借點菜）
許笑然看着面前的劉嫲嫲，她沒有羽絨服，而是重重疊疊地穿着好幾層毛衣，整個人看起來臃腫了不少。許笑然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忍，她想起小時候，每次遇見劉嫲嫲的時候，嫲嫲都會從小口袋裏掏出酥糖給她吃。
哪怕最後真的會遇到末日，為什麼不讓這些老人在這段還沒有遇到末日的日子過得舒服安心一點呢？
許笑然連忙點頭應道，“我有吃的！馬上拿給您！”
因為現在的天氣比冰箱的冷藏室還要冷，所以那些菜都沒有放進冰箱，而是被許笑然擺在了廚房的台上。她用膠袋裝了些菜和肉，遞給劉嫲嫲。
在遞的時候，她不小心碰到了劉嫲嫲的手，才發現劉嫲嫲的手就和冰塊一樣地冷。
許笑然差點鼻子一酸，她說道：“嫲嫲，你再等我一下。”
她跑到客廳，將其中一個取暖器的插頭給拔了下來，把取暖器也遞給了劉嫲嫲，“嫲嫲，這個也給你，你冷就用，不用怕浪費電。大不了，到時我給你充電費。”
許笑然知道老人一生節儉，大夏天連空調都捨不得裝，在這種天氣，肯定沒有什麼取暖的手段。
劉嫲嫲拿着手裏的東西，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不少。她欣慰地拍着許笑然的手，“好……好，咁就多謝我地笑笑了。”（好，那就多謝我們笑笑了。）
許笑然目送着劉嫲嫲顫顫巍巍地拿着東西下樓，這才放心地將門關上。
眼看着要到中午時間了，許笑然煮了鍋泡麵，吃到肚裏熱乎乎的，再泡杯熱茶，生活水平和變冷前相比並沒有降低。
吃完飯躺在床上睡了個午覺，醒來時候，發現房間全黑了，嚇得許笑然以為自己穿越了。許笑然掏出手機看了眼，原來一覺睡到了下午五點。現在天黑的早，可不房間裏一點光都沒有了嗎？
許笑然掀開棉被，這些“小太陽”就是給力，她竟然都睡出了一身汗。
許笑然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厚厚的珊瑚絨睡衣后，便開始做晚飯。
鍋里的排骨湯在咕嚕咕嚕地冒着泡，許笑然則盯着鍋發著呆。這一天天的吃了睡，睡了就吃，不會……長胖吧？
剛這樣想着，門又被敲響了。
許笑然透過貓眼往外看着，是一對夫妻，年紀大約三十齣頭。許笑然記得也是住在她這棟樓的，平時在電梯裏有碰過面。
許笑然拉開門，淡淡地問道：“有什麼事嗎？”
門一拉開，門外的小夫妻就被許笑然家裏的暖意給驚住了。
許笑然又重複了一遍，“有什麼事嗎？”
那位丈夫開口說道：“我們……我們家窗戶玻璃裂了條縫隙，冷得很，想問下你這有玻璃膠嗎？”
玻璃膠？許笑然搖搖頭，好心地提醒道：“家裏有玻璃膠的人少，你們實在太冷的話，可以試着用寬膠帶把裂縫貼住，再用報紙或者窗帘把窗糊住，這樣可能會好一點。”
說完，許笑然剛想把門關上，就被一隻伸出來的手給攔住了。
許笑然看着這手的主人——那個年輕的太太，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那位年輕的太太問道：“你這有吃的嗎？我們家……快斷糧了。”
許笑然沒有說話，她握着門邊的手緊了又松，她在思考着，要不要給。可是……
那個丈夫看出了許笑然的猶豫，說了句：“算了算了，我們還能堅持幾餐。”
他想拉着自己的妻子走，但是那位太太甩開了丈夫的手，依然站在原地，盯着許笑然看，就要討一個回答。
最終，許笑然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這也沒有吃的了，也只能堅持幾餐而已。”她狠下心來，直接把門給一把關上了。
許笑然聽見外面的那對夫妻在說話，那個太太提高了聲音，似乎是故意想讓許笑然聽見的：“小姑娘做人別這麼拽啊！鄰里互相幫助知不知道啊！你家怎麼可能沒吃的了！我都聞見排骨湯的味道了！”
那丈夫壓低了聲音：“算了算了，人家不給就算了。”
那女人又罵罵咧咧了幾句，才離開了許笑然家門口。
許笑然嘆了口氣，她真的不是不想幫忙。只是現在暴雪是不會停的，她只要幫了一次，後面這些人吃完肯定還會再找她要的，到時就停不下來了。
像樓下的劉奶奶，她從小認識，又是個行動不便的老人，她肯定能幫就幫。
而像剛剛的那對夫妻，許笑然只是見過面，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肯定不敢隨意暴露自己的物資。
如果……樓里的其他人都發現了她還有這麼多物資，說不定就引狼入室了，她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來啊。
她還記得今天新聞里的獨居老人遇害事件，這些搶劫犯就是盯着沒有力氣的老人來的，等老人沒了，那像她這樣的獨居女子難免會成為下一個目標。
許笑然在心裏說服了自己后，卻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味道。
她轉過身，“哎呀！”
一個沒注意，排骨湯差點要燒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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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第八天，雪還在下，溫度也越來越低。
現在開着取暖器，許笑然還要在家裏穿個棉襖，手腳才不會被凍得冰冷。
而敲許笑然家門的人也越來越多了，都是一棟樓的鄰居。他們都是家裏吃的快沒了，來問吃的。
許笑然乾脆連門都不開了，直接隔着一扇門，喊道：“我這也沒有吃的了！”
小區業主群里，大家都在哀嚎着沒有被冷死，要被餓死了，最後還是居委會看不下去，怕真的把人餓死了，責令小區內部的超市開門，供大家買東西。
外面太冷雪太大了，許笑然沒有出門，她站在窗邊看着樓下的情況。
各棟樓都有不少人裹着棉襖抓緊出門，每個人都凍得鼻子通紅，但是為了吃的，還是趕緊下樓去超市採購。雪有膝蓋那麼厚了，每走一步，就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要努力地把鞋從踩實的雪裏抬起來。
許笑然看了一會，就重新躺在床上刷着業主群里的消息。
群里有一個業主發了視頻，視頻里的男人只是出門去了小區超市一趟，眉毛上就掛上了一層小冰渣。他在發著脾氣：“那麼冷我還出去買東西，結果超市裏什麼都沒有了！”
原來超市關了好幾天，早就沒有新鮮的蔬菜了，只剩下一些冷凍食品和零食，但這樣也很快被搶購一空。超市只開了十幾分鐘，就沒貨關門了。
居委會的人在群里儘力安撫着，可還是沒有用，沒有買到東西的人在群里吵着架。
看來大家的情緒都被這場雪弄得很暴躁了……
許笑然想起了林笙笙，打了個電話過去，才發現林笙笙在避難所里過得還不錯。
林笙笙所在的避難所是火車站附近的高中，高中生都停課了，而這些火車站滯留的人們被安置在了高中的教室里，晚上就睡在拼好的課桌上，但是有供暖。
而且不像在小區里那樣缺吃的，因為高中食堂有屯菜，所以基本的吃喝都可以滿足，看得許笑然都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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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第九天，雪還在下，小區的水管被凍裂了，電力設備被雪給損壞了。
斷水和斷電了。
這下沒電，不能用電取暖器了，幸好許笑然早就做足了準備。
沒有電，可以燒蜂窩煤。
只是在屋內燒煤，許笑然怕一氧化碳中毒，只得把窗戶開條縫，讓煙散出去。
許笑然燒了一會煤，覺得窗戶那冒煙會太明顯了，很容易被人看出來，只得把煤給停了。點個小酒精爐子，烤點火。
至於停水——喝的水，許笑然是有的，她屯了十幾箱礦泉水。
而用的水，之前許笑然沒接。她盯着窗外的雪看了好久，還是放棄了接雪融化的想法，聽說雪很臟，裏面有各種灰塵。她只得安慰自己，算了，這麼冷的天，就別洗澡了吧。
烤着火的時候，許笑然想到了樓下的劉嫲嫲。
那天她給劉嫲嫲的菜，應該都吃完了，怎麼不見劉嫲嫲上來要呢？也不知道劉嫲嫲怎麼樣了。
許笑然心裏頭有點擔心，她站起身，拿起兩袋菜，往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