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微信頻繁有未讀信息。
殷錯戳開看了一眼,又是林沖。
問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鬼話。
她不回傅玄欽的微信是因為她不想回嗎,是不敢回好不?
以前他那些心思藏在心底自己知道就好了,為什麼非要表現出來?
過去殷錯還可以當他這是雛鳥情結才會把救他一命的殷錯當做他至關重要的人。
可眼下事情走勢越來越不受控制。
那價格不菲的項鏈豈會送過無關緊要的人?
還說什麼誤會,寄錯了。
殷錯承認自己是棵冥頑不化的鐵樹但又不是傻。
而林沖還讓拿自己去給他做穩定傅玄欽情緒的工具。
這樣的行為無異於飲鴆止渴,自毀前程。
琢磨片刻,殷錯回復他:【你到底還想不想他給你當搖錢樹?他送什麼東西你都不提前檢察一下?】
【他要是肯聽我話我用得着找你幫忙。】
殷錯能想像得出他當時說這句話的語氣有多理所當然,更加氣得不行。
【我能怎麼幫忙?他現在什麼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沒有就想別的,你是不怕把粉絲逼瘋?】
這年頭塌房的藝人不少,偏偏這傅玄欽還是靠着綜藝選秀節目出道的,這要是出了緋聞,還不得讓當初投票選他出道的粉絲嘔血。
殷錯當時也投了票。
但不像其他粉絲那樣沒有斥巨資,她追星一般白嫖。
雖說傅玄欽塌房了跟她也沒什麼關係,可老嫂子要是自己,那她還不如現在就挖個坑給自己埋了,至少還能保證青史留名。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相信你的,就希望你別不理他就成,微信上隨你高興就回復他幾句,就是表情包也成,他現在就因為你好多天不理他正鬱鬱寡歡。】
殷錯無言以對。
傅玄欽雖說沉默寡言,心思敏感,但也不至於為了這個事便鬱鬱寡歡吧?
她只是因為職業暴露的事心煩意亂,又逢他送項鏈這事,一時間不想搭理傅玄欽的任何信息而已。
林沖信息接二連三,連珠炮似的。
【他還生着病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真的沒有完全恢復記憶。】
說到這裏,林沖嘴巴磕磕絆絆,好半晌才打了一句回去。
【他本來就不是很喜歡劇組的工作,要是恢復記憶了還不得早跑了?】
【他腦子壞了才這樣。】
......
腦子壞了的確放到任何地方都是一個極好的借口。
林沖好不容易才說服了一個,便尋思着拿這個彷彿繼續蠱惑下一個。
可傅玄欽可沒有殷錯那樣刀子嘴豆腐心。
林沖只能從其最頭疼的事情處下手。
“你以後就不要總發這些沒有營養的微信,什麼吃了沒,什麼你在做什麼,一天三頓你都要問個沒完沒了,你不煩別人都要煩,還有別總是把自己今天看到的遇到的事都找殷錯說,不管好的壞的都不行,醫院的工作本來就那樣忙,你覺得人家有這個閑心來看你發什麼?”
難怪殷錯不願回他微信,這要換做自己遇上這樣甩也甩不掉的人,也要拒之千里的。
傅玄欽:“你懂什麼。”
林沖瞧着他那雙不屑的眼神,嗤聲一笑:“至少追女孩子不是這樣追的,你之前到底追沒追過姑娘,怎麼看着倒有些像毛頭小子?”
傅玄欽抿唇不語,側過身去。
到底是怕把人得罪了,林沖只得咬了咬舌尖,軟了語氣:“殷錯工作也忙,她估計都沒閑心看你發的這些,要不然她也不會一句也沒回復你。別說她現在還沒喜歡你,就是喜歡你的人,也遭不住你這一日三餐噓寒問暖。”
傅玄欽蹙眉不解,噓寒問暖有什麼錯?如果連一句話都不願同對方講,那跟陌生人又有何異?
但他又不能時刻待在殷錯身邊。
他若是醫生便好了。
至少也不用總拿一些廢話去找她。
他要是能找到殷錯更多的興趣愛好就可以了,但他們相處的時間本就不多。
“可我不說這個,我也不知道該聊什麼,本來我們就沒什麼共同話題了。”
林沖也為難了,確實要和醫生有共同話題確實很難。
何況藝人的工作註定了要天南海北到處飛,一旦固定下來拍戲便是閉關好幾個月的功夫。
而醫生,卻是連離開醫院都必須報備的職業。
可面對傅玄欽那雙求知若渴的眼神,想到還有飛黃騰達的美好未來,林沖昧着良心眯了眯眼。
“但也不是什麼辦法也沒有,我可以教你。”
......
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可二十八天的阻斷葯卻已經排着隊等着她去臨幸。
還有二十六天。
殷錯每次吃完一回必定得掰着手指頭數時間。
一般說來正規服用阻斷葯后,感染的幾率大概是有0.33%。
但那畢竟只是個預估值,殷錯只好盼着自己不要將畢生的霉運一次性地都用在此處便成。
阻斷葯的副作用還是很明顯的,一天下來她已經腹瀉五六回,頭暈目眩,食欲不振。
唯一能讓自己苦中作樂的事大抵是這葯不用掏自己腰包,要不然她真的能夠身心俱疲。
卓青自早上她睜開眼那刻起便不忘給自己發微信,打視頻。
叮囑吃藥,安慰情緒,稍微發現殷錯一點神色波動,便說要請假來照顧她。
殷錯不讓,她便下了班后眼巴巴地跑來,給她下廚做飯打掃衛生。
好不容易家給人送走,還說明晚繼續,被殷錯威脅,只要她敢來自己便立馬坐火車出門旅遊去。
反正她這段時間也不能去上班,索性趁此機會好好散散心。
卓青這時也不敢輕舉妄動,到底是怕殷錯真的離開,那些葯副作用又大,她扛不住壓力再尋了短見,到時候山高水遠的,她顧都顧不上。
之前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很多時候人並非是被病痛打敗,而是因為恐懼,對未知的迷茫而惶恐難安。
卓青總算不情不願地走了,周延義卻跟上來湊熱鬧。
他看起來的確是擔心自己的,殷錯瞧得出來,就是那張嘴裏總要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
之前當他胡說八道也就算了,明知道自己不喜歡聽這些還跑她面前表白。
但他或許還在以為殷錯這是在跟他調情呢。
殷錯只能再次明確地,肯定地,反覆地向他表示,但凡別人試圖進入自己的生活,打破她擺爛的生活狀態,殷錯便控制不住地覺得噁心。
周延義則信誓旦旦地說,“就算你有有迴避型依戀人格,我也能治。”
那一臉傲慢驕矜,真的是她見識過的普信男中最普信的一個。
“我可能有病你不知道?”
殷錯指着桌子上那些還沒被收拾起來的阻斷葯。
原以為她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他卻還能跟沒事人一樣。
“又不是什麼治不了的絕症,我可以等你,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沒有第二個像你這樣三觀與我一致的人。”
這話不是明裡暗裏還把自己給貶了一遍。
誰稀罕跟他三觀一致?
偏生這人還無所事事地翹着二郎腿,靠在她的單人沙發上遐想着美好未來。
“你不喜歡殷素年,那等我把她從公司架空后,便讓她凈身出戶,和她女兒一塊。”
殷錯無語片刻,剛好他提及了他那位繼母,便將昨日殷素年登門的事情告知了他。
周延義卻察出幾分不對勁,“她這個時候來找你?不會是看你出事了忽然想當個好母親吧?”
不可能啊,周姝寶那混蛋玩意平日裏可沒少在家中威脅,若是殷素年認了殷錯回去,她就要離家出走。
殷素年偏寵這個小女兒,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怎麼可能忽然就改變了態度?
殷錯聳了聳肩,“不知道,我總覺得她不安好心,所以我提了個條件,幫我去告王蕊一家,讓他們狗咬狗,互撕去。”
黃鼠狼給雞拜年都是沒安好心的,她才不會輕信那個女人會忽然母愛泛濫。
周延義手托着腮,聲調散漫:“起初我確實是因為你生母的身份對你有些芥蒂,但經過這段期間的相處我越來越發現你是個極為有趣的人,這世上沒幾個能像你一樣和我有着共同敵人和一致目標,我們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殷錯嘴角微微一扯,為他這天馬行空感到幾分可笑:“你沒事可以走了,我要遵從醫囑好好休息。”
請神容易送神難,他不肯走殷錯也只能上手推。
周延義扒着門框不肯放,執迷不悟地質問着她關於男朋友的問題。
“你是騙我的吧?你壓根就沒男朋友。”
“你愛信不信。”她才懶得跟人解釋,他壓根不配。
殷錯扒不開那隻手,氣不過只能直接拿玄關口處的高跟鞋作勢要去砸他。
周延義倒是不躲,抿了抿唇道:“你說說你都出了那麼大的事,怎麼你男朋友也不出來照顧照顧你?”
殷錯挑眉道:“我不需要人照顧,我自己一個人待着就好,你要再不走我叫他過來打你。”
周延義一臉的不信,冷哼一聲:“那你叫啊,我等着看究竟是哪個瞎了眼的看……”
話音未落便被殷錯狠狠瞪了一眼,周延義抬手抵了抵唇,噤聲不語。
雖說她確實有那麼一些壞脾氣,但勝在與自己有着共同敵人。
他咳嗽一聲,“看誰敢跟本少爺搶。”
殷錯簡直就沒見過比他還要好笑的人,要說他正經吧,有些時候偏要做出一些不正經的事。
正要出聲嘲諷,忽見他身後那人,四目相對,她一時間不由愣住。
周延義意識到她的不對勁,循着目光側頭望過去一眼,臉色驟變,指着男人質問殷錯。
“不會是他吧?”
殷錯輕輕蹙眉。
周延義看着這位比他高了只一個拳頭,頭戴着黑色鴨舌帽,口罩幾乎遮住半張面孔的男人。
“就因為他比我高嗎?殷錯你清醒一點,你問問他,他能比我有錢嗎?他能跟我一樣和你同仇敵愾對付你親爹親媽?”
殷錯臉面簡直都要被他給丟盡了,真是什麼都能往外搬,這張嘴還不如找根線縫上算了,手腳並用地推着他的背往電梯口去。
“不是他,你趕緊走,別給我在這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