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擦肩而過
從吳雪痕開始上課,一直到下課,書法教室再沒見過一個鴻藝術的人。吳雪痕感覺挺寬鬆。至於薪酬,之前與白雕老師電話上已經商談好,吳雪痕屬於兼職書法老師,對半分成。也就是學生每上一次課,所收取的學費,鴻藝術中心與吳雪痕各取一半。兼職老師,也就沒有簽合同,更沒有其他什麼社保之類。正因為這樣,那天電話上當白雕問到吳雪痕住哪裏時,吳雪痕實話說住寶安。白雕顯得很滿意,進一步隨和地試探吳雪痕,鴻藝術目前每周只有一節課,你應該在外面不止這一節吧。吳雪痕第一反應是不能丟面子,馬上說原來兼的好多家,現在也有不少,不過已經推掉了幾家,忙不過來,我想以鴻藝術為主。他這麼回答時,心想,只說鴻藝術一家,是顯得專註,但也有教得不怎麼樣,沒有機構聘用的嫌疑。多兼職幾家,雖顯得有點不專註鴻藝術,但可以證明自己有能力。同時給這家店長一個暗示,我是有能力的老師,合作不愉快可能隨時要走。當然這是有風險的,需要一點膽識。
吳雪痕送走第一個來上課的那對祖孫兩人,正想走,一個慢吞吞走進來,嘟嚕着厚嘴唇的六十歲左右女人走進來,嘟囔着:“看這墨汁,還有毛筆還沒有洗,上次那個書法老師可細心呢。”
吳雪痕愣怔一下,本能地解釋說:“馬上就洗,馬上……”說著話,他看見了厚嘴唇女人手裏的抹布和慢慢騰騰走路的樣子。原來是保潔阿姨。保潔阿姨怎麼也這麼沖,說話像下命令。吳雪痕沒多想,因為游胭今天晚上在坂田一個小培訓機構做晚托班老師,要吳雪痕去接一下。他沒時間多想,拿起毛筆和墨盤就往洗手間走,邊走邊討好地問保潔阿姨:“有水吧?”
保潔阿姨冷冷地用方言說:“有,不要弄的水池裏到處都是黑墨水。”她說話時,也跟着吳雪痕拐進只有幾步遠的衛生間。衛生間有兩三個帶門的蹲便池,外面兩個洗手盆正像保潔阿姨說的那樣,洗手池壁上粘着好像難於洗掉的墨跡。吳雪痕把幾個墨盤放進去,擰大水龍頭時,挨着衛生間的一間大教室里傳來隔壁低沉的樂器聲。聽上去有點像鋼琴,又不像。吳雪痕沒話找話問保潔阿姨:“怎麼有點像鋼琴?正上課?”
保潔阿姨冷冷地用手裏的抹布擦着另一個水池,用聽不太懂的口音說:“是倪老師。沒有上課吧,反正,她每天都在這兒彈琴。”
“彈琴?鋼琴?”吳雪痕好奇,他不敢肯定是鋼琴,也有點像撥弦一類的樂器。其實管他什麼樂器,游胭正等着呢。
吳雪痕洗涮完墨盤拐出洗手間時,探頭到隔壁的玻璃門前,向裏邊看了一眼。側身坐在一架鋼琴旁,卻彈撥着一個古琴的中年女人似乎已經發現了他,也正側目向這邊看。隔着玻璃門,吳雪痕默默地轉身離開。離開書法教室后,他幾乎一路上跑到了公交車站。他對於深圳的公共交通有一個也許是錯覺的感受,就是有的公交車比地鐵要慢的多。地鐵很多,乘客也不少,但很少像BJ那樣擁擠。公交車也很多,但有的一等要等半小時。他不時查看手機上362路車到達時間時,游胭的手機響了,游胭在電話里喘着氣說:“電動車在哪兒放着呢?要不我直接去電動車停放地方,那樣更快點。”
吳雪痕誤會了,馬上阻止說:“你去騎車?直接去上課?不行不行。你騎得不熟練,電動車可不是鬧着玩的。深圳這麼多電動車,其實是最不安全的……”
“正因為深圳這麼多電動車,才說明不要緊。”游胭不等吳雪痕再說什麼,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要自己騎車,是我現在直接去停車的地方等你,省的你來接我。現在已經幾點了,還差不到半小時四十分鐘。我也和你一樣,這家機構也是我兼職的第一家。”
“應該是第二家,你現在在的幼兒園是第一家。”
能聽得出,手機里的游胭噗呲一笑,有了點揶揄的意思:“死腦筋的越來越嚴重了。幼兒園不算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