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詭吹氣兒
“亮杵子,海開。”
我沉聲說道,亮杵子便是讓乾巴老頭把好東西拿出來看看,海開則是說東西要真的不錯,我絕對不壓價。
“門息點旺氣,不砸漿,買賣成塊。”
乾巴老頭討好的朝我笑道,他這句話說的是:“掌柜的大氣,既然你不壓價,以後咱們長做買賣。”
乾巴老頭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那東西用報紙包着,我一看頓時喜上眉梢。
因為爺爺說過,懂行的土耗子從土裏挖出的冥器都用報紙包着,因為陪葬品多多少少帶着邪性,而字能鎮鬼。
乾巴老頭做賊心虛的四下里張望,眼見沒人注意這邊這才小心翼翼將報紙打開了一條縫。
我眯眼一看頓時覺得心跳快了不少,只見那張報紙裏面放着的是一串白骨念珠,順着報紙的縫隙往外冒着極重的陰氣。
這可是一件妥妥的陰貨!
要知道那時候藏地古玩嘎巴拉剛剛開始傳入內地,看乾巴老頭手裏的白骨念珠就算不是藏地的嘎巴拉也差不了哪去。
“火做,托杵?”
大家都是行家,沒必要拐彎抹角,我直接用行話問他。
火做便是好東西的意思,而托杵則是問打算賣多少錢。
乾巴老頭見我識貨嘴角幾乎咧到後腦勺,他想了想伸出右手土裏土氣的說道:“一杆子。”
我一愣,隨後心中大喜。
看來這乾巴老頭並不知道手裏的白骨念珠是正宗的陰貨,而他的報價一杆子便是五千塊的意思。
乾巴老頭果然夠雞賊,千禧年時的內地市場雖然已經傳入了藏地的嘎巴拉,但多數瘮人的骨器依然沒有被大眾收藏家所接受,五千塊的價錢已經遠高於市場價。
但是對於我這個陰貨商人來說,這個價簡直可以說是白菜價,只要收了這件白骨念珠,找到合適的買家一轉手至少能賺十個一杆子。
當然看着眼前的雞賊乾巴老頭,我並沒有急於掏錢。
因為像這種老江湖,雖然他看不出手裏的白骨念珠是陰貨,但如果我表現的太痛快,他十有八九會坐地起價。
於是我裝作為難的說道:“笨頭海兒,不土。”
笨頭海兒說的是我本錢有限,不土則是說不喜歡他的漫天要價。
乾巴老頭聽我這樣說頓時有些急了,很顯然他急於將白骨念珠出手。
“杵頭子軟,海開。”
乾巴老頭垂頭喪氣的說道。
杵頭子軟說的是急於用錢,海開則是乾巴老頭讓我看着出價。
我見時機成熟,也沒有過於壓價而是晃了三根手指。
三千塊錢,絕對比骨器的市場價高出一些。
“卷旗子,回頭多點。”
乾巴老頭點點頭說道,卷旗子說的是吃個虧,回頭多點則是讓我以後多照顧他的買賣。
我笑着點頭從包里摸出三千塊錢遞過去,然後從乾巴老頭手裏接過報紙包塞進包里。
乾巴老頭倒也利落數了數手裏的票子沖我擺了擺手,然後轉身消失在路口。
我也沒敢在市場前做太多的停留,那時候世道亂,雖然我和乾巴老頭足夠小心謹慎,但摸不準就有盯梢踩點的大蓋帽或者是別有用心的小混混。
好在一路風平浪靜回了四方齋,剛一進門我便迫不及待從包里取出白骨念珠,細細打量之下,一顆顆念珠燈光下珠圓玉潤,顯然有了不少年頭。
望着念珠里氤氳起伏的陰氣,我便心裏一陣得意,這下可是撿了個大漏。
來回摩挲手裏的白骨念珠,我能斷定這並不是藏地的嘎巴拉人骨念珠,至於是什麼東西的骨頭我不是很吃准。
但反正是陰貨我不怕砸手裏,夜裏弄了點酒菜和隔壁皮貨鋪子的老闆張魚擺了小桌。
張魚是我在接手四方齋認識的兄弟,這老小子是東北人,一個趕過山憋過寶的獵人,後來大興安嶺禁獵,他才南下江城開間皮貨鋪子討生活。
喝過酒閑聊一會兒我便回了四方齋,時近子時我又喝了個迷迷糊糊簡單沖了個熱水澡就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只覺得四周猛的冷了下來,就像是屋子裏突然開了冷氣,那股寒氣直往我骨頭縫裏鑽。
我既然敢收陰貨自然是懂得一些陰陽術法,這樣的寒氣十分不尋常,或者說是陰氣過盛幾乎凝成實質更為妥帖。
窗外的月光不知被什麼給遮擋像是有人打了一隻朦朧的白紙燈籠,黑暗之中一切靜的可怕,我只感到床頭像是有一雙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只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伸手去摸床頭燈,開關啪的一聲響,床頭燈刺啦一聲爆開。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我猛的看見了床邊赫然站着一個人,那人臉朝着我,陰氣森森,穿着軍大衣,戴着牛皮護腿,長長的紅布帶在房間裏飄飄蕩蕩,就像是下葬的壽衣被風刮的呼呼作響。
我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響,緊接着透過月光看到床邊那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頭髮灰白雜亂,一雙渾濁的老眼因為恐懼瞪的極大,表情因為驚恐已經扭曲,最讓人頭皮發麻的是他的嘴角咧開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從我這個角度看去就像是在詭異的微笑。
這人是乾巴老頭!
他死了?
我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慌亂之中摸向另一邊的床頭燈開關,還沒等我完全轉過身便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我他媽現在背對着一個死人!
四周靜的可怕,我幾乎能聽到自己慌亂的心跳聲。
背後開始吹起冷風,吹的我頭髮往上飄,脖子止不住的進寒氣,就像是有人躺倒在我背後一口一口的朝我頭上吹氣。
俗話說天吹風是一陣,鬼吹風是一口,這一下一下的涼氣分明是鬼吹氣啊!
等乾巴老頭吹散了我肩頭的陽火便是到了找我索命的時候,越是恐懼我心中越是無名火起,咱倆的生意規規矩矩,一個願買一個願賣,你他娘死了找我是個什麼勁?
我索性心中一橫猛的回頭,床頭空空落落的哪裏還有乾巴老頭的影子?
我鬆了口氣心想估計是喝醉了看花了眼,然而就在我準備開燈的一剎那,一隻慘白的乾枯手掌搭在了我的左肩上,緊接着乾巴老頭那張風乾橘子的老臉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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