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屁股上有條金魚
鄒逸喬千防萬防到底沒有防住自己的後院起火。
真的不是他跟麥琪的感情不夠堅固,而是站在背後的那個對手太強大了,簡直無孔不入。
他俊美的臉上留下了麥琪的五個手指印兒,火辣辣地疼,然而這點疼又算得了什麼呢,比起他留在自己愛人心上的!他都懊惱死了,幹嘛輕信那個該死的電話,都懷疑是個圈套了,為什麼還要上鉤。
他應該追上去跟妻子解釋清楚,卻最終沒有挪動腳步,男人之間的戰爭,怎麼忍心牽扯上女人呢,尤其是他的愛人,他寧願她暫時怨恨他誤會他,也不願讓她知道杜維嶺回來,更不想讓她為自己擔心。
這半個月以來在鄒逸喬身上已經發生了太多離奇古怪的事情,他一直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腦,直到得知杜維嶺回國了,才知道自己的噩運即將要拉開序幕了。
他們之間的恩怨其實沒那麼複雜,他的老同學不想讓他好過,他無所謂,誰讓自己比人家幸福呢,誰讓自己比人家幸運得到了“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呢!
但凡雄性生物都喜歡鬥狠,而杜維嶺的能力和手段,以及瘋狂和狠戾,鄒逸喬從讀書的時候就知道,也只有他可以恨一個人恨得這麼淋漓盡致,恨得這麼不依不饒,這麼喪心病狂。
可是,如果是他輸了,最終娶走麥琪的是杜維嶺呢?自己真的能釋懷嗎?他想自己即便不能釋懷,他也不會這麼瘋狂地招招制命地把他逼上絕境。
杜維嶺操盤使他被公司誤會被清理門戶,鄒逸喬認栽了,杜維嶺抹黑他讓他在業界抬不起頭,鄒逸喬也忍了。因為他明白一個道理,瘋狗的脾性總是你越來招惹他跟他鬥狠,他便死命咬着你不撒嘴。
可是,現在,這條瘋狗終於向麥琪下手了。
鄒逸喬真的無法再淡定了!
大步流星地衝進了電梯,從褲兜里摸出手機,翻了好幾遍才找到杜維嶺的電話,電話通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或者他還沒想好用什麼惡毒的話語指責那條瘋狗,就聽到了電話那端杜維嶺放肆的大笑。
“哈哈哈哈,老同學怎麼樣,你終於想起我來了?”
“杜維嶺,你怎麼對我都無所謂,別傷害麥琪!不然……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鄒逸喬額上的青筋暴起,深邃的眸底升起地是與他極不相稱的狠戾,實際上他除了無力地放句狠話之外,也惡毒不哪兒去,如果可以,他很想要毀滅這個無良的世界。
“傷害?我怎麼忍心傷害她呢?我愛她疼她都來不及呢!”杜維嶺戲謔地笑道,他很知道怎麼挑撥鄒逸喬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咣當”一聲,鄒逸喬狠狠地一拳捶在電梯牆上,手上的痛感似乎讓他鎮定了很多。
“混蛋!杜維嶺,你要是男人的話,有什麼招數儘管衝著我來!別跟個女人過不去,不管你甘不甘心,願不願意,麥琪已經是鄒太太了,我們孩子都兩歲了,別再打擾她了行嘛!就算是看在你也那麼真心誠意地愛過她的份兒上,別讓她難過,別讓她痛苦!”
杜維嶺哼笑了兩聲,“呵!呵!鄒逸喬啊鄒逸喬,三年不見,你還是那麼自以為是,我只能說你這種人活該被扣綠帽子,活該當烏龜王八蛋!真的,別怨我對你不厚道,只能怪你自己太笨太天真了。”
一時間,鄒逸喬的腦子有些當機了。
“你什麼意思?”
“別太相信你自己的眼睛,也別太相信你自己的感覺,你最在乎、最珍愛的那個人,有可能一直拿你當傻瓜!天下第一號大傻瓜!當然,這些話最不應該由我來說,可是,誰讓咱們是老同學呢,嘖,嘖,祝你好運,我的兄弟!”
鄒逸喬終於聽明白了!
但是他不相信!
“你他媽到底是什麼意思?”鄒逸喬沙啞着嗓子嘶叫着。
電話那邊還是那種不痛不癢的冷笑,還是那種事不關己的嘲弄,還是那種勝券在握的驕傲,鄒逸喬幾乎可以想見杜維嶺那邪肆的笑,讓他恨得牙根兒直痒痒,卻又能耐他如何?!
不,鄒逸喬警告自己不能着了這條瘋狗的道兒!
麥琪不會,她不會欺騙他,不會給他戴綠帽子!
“杜維嶺你少在這兒挑撥離間了!”鄒逸喬努力讓自己鎮靜,他痛恨極了,自己為什麼給這隻瘋狗打電話!為什麼要自取其辱!
“她屁股上有條金魚……”杜維嶺意味深長地說,那麼輕,那麼小心,好似真不忍心打破鄒逸喬的美夢一樣。
他妻子屁股上的那塊金魚形的胎記,杜維嶺有什麼理由知道!除非……
杜維嶺說的對,他是傻瓜,天下第一號大傻瓜!
到底是這麼殘忍!
只這一句,讓鄒逸喬在高壓強下的整顆心轟然脆裂了,那種痛,如同萬箭攢心一般,那麼無情地毀滅了他的一切心理上的自我建設,和自我安慰。
還需要心理建設嗎?碎了就碎了,他修補不好了,他也沒有必要修補了,該珍重它的人不再珍重它了,就讓它殘破下去吧,真的,他情願沒有這顆心。
鄒逸喬狠狠地將手中的電話丟到地上,只當丟棄了那種尊嚴盡失的心,儘管她不再珍重了,這種氣絕的丟棄還是很傷,很傷。
他出了酒店的大門,頎長而落寞的身影很快隱沒在都市精彩的夜色之中了。人生就是這樣,轉瞬間,誰就成了誰的風景,轉瞬間,誰就成了誰的過客了。
樓上酒店客房裏的葉小薰在寬大的席夢思床上彈跳了好幾下,這種激動亢奮的心情無與倫比。
這是她第二回住這麼有檔次的酒店,沒辦法,宏宇集團附近也就只有這一家酒店了,最便宜的單間就要三百一晚,大上海果然是寸土寸黃金,要不是化工廠倒閉一下子補發她三個月的工資做遣散費,她還真不敢來!
其實上,她這筆血汗錢也就區區四千五百塊,這會兒才知道自己這點兒錢丟在大上海簡直就不是錢!
葉小薰在心裏盤算着,無論如何,明天一定跟人事的同事說讓他們給安排進員工宿舍,不然她挨不到新公司發薪水就坐吃山空了。
狠狠地沖了個澡,所謂“狠狠地”,就是在浴室沖了一個多小時,手腳上的皮都快泡得泛白了,她勤儉節約的母親海娥同志曾經教導過她,凡是不花錢的,或者已經花了錢的,一定不能浪費,就怕花了錢用不回來。
葉小薰裹着軟軟的、寬大的浴袍出來,坐在飄窗上拉開窗帘,看着窗外那一瀉千里的繁華,嘴角不自覺地飛揚起來了,她期許着那個屬於她的明天,即便她沒有太樂觀地認為自己面前的這條路一定很美好,重要的是,這是她自己期許的,脫離了家人那些多瑣碎的關愛而獨行的。
她站在這個後置的青春期的街口上探頭張望着外面的風景,彷彿處處都充滿了蠱惑,讓她激動,讓她欣喜,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奔跑。
晚安,上海,今夜我睡在你懷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