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天空06
商語對此沒有過激的反應,反倒是她的經紀人氣得夠嗆:“海航簡直公私不分!也不知道那個女人和馮總是什麼交情。寶貝你別生氣,為那樣的小公司拍廣告,咱們還屈就了呢。”
海航當然不是小公司。而她竟然能影響到海航?!商語冷笑:“我會因為她生氣?她配嗎?”
經經人先生蘭花指一點:“就是,斐耀真是識人不清,怎麼會和她……”見商語臉色不太好,他沒再繼續下去,改而說:“你和他情投意和是好事,公佈戀情也沒關係啦,但是訂婚……真的好嗎?”見商語臉色不好,他立馬說:“好的。”
商語確實對這個話題很厭煩,“請柬都發出去了,你是讓我哥現在去收回來嗎?況且,我又不是靠臉吃飯的花瓶,我憑的是實力,是不是單身重要嗎?”
當然重要。但是,算了,連商先生都隨她去了,他又怎麼勸得住?經紀人先生緩和了語氣,好言相哄:“好了不說了,一會兒還要試禮服呢,生氣可就不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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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商語帶着情緒去試禮服,這邊咖啡已經掌握了可靠情報:“斐耀和商語的訂婚宴在超五星的江畔酒店最具特色的江上草坪舉行。據說邀請了娛樂界和商界很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當然,還有媒體。”
夜空繁星與江畔美景相互映襯,充滿浪漫風情。
夏至覺得諷刺至極:“那個女人張口閉口的未婚夫,我以為該是迎來他們的大婚之喜呢。”
咖啡的理解是:“在事業蒸蒸日上的關頭如此大張旗鼓的辦訂婚宴,不排除炒作的嫌凝。”
程瀟以為:“要炒作自曝戀情就夠了,沒必要拿終身大事作秀。”
夏至嗤之以鼻:“所以說她五行缺心眼。”
程瀟一笑:“沒準是真愛。”
夏至撇嘴:“你不覺得‘真愛’這個詞用在那二位身上很齷齪嗎?”
咖啡一口水噴出來:“夏至你好歹是搞文的人,能別亂用詞兒嗎?”
夏至拍案而起:“形容這種狗男女,齷齪都是謙詞。”
咖啡揉太陽穴:“我真心覺得和文壇的人,尤其是文壇女人作朋友風險太大。”
程
瀟失笑:“沒一不小心交個文壇女朋友算你幸運。”
夏至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要不升級一下咱們的革命友誼?”
咖啡有不好的預感:“什麼意思?”
夏至笑裏藏刀地提議:“我將就一下,收了你這個單身漢。”
咖啡大義凜然地表示:“作為鐵磁,我不能讓你受這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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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朗星稀宜嫁宜娶的夜晚,商語和斐耀的訂婚宴如期舉行。
在本該紅透半邊天的時候訂婚,在很多同行看來,有點自尋死路的意思。連斐耀都表示甘為她背後的男人,商語卻一意孤行。於是就有了這場精心策劃的訂婚宴。
還沒踏上紅毯,夏至就在躍躍欲勢:“好期待明天的頭條。”
程瀟眼瞳清淡:“先解決了邀請函再說。”
夏至經她提醒才發現紅毯盡頭的露天宴會場入口處站了不止一個人,在逐一檢查來賓的邀請函。
坊間傳的不假,明星的宴會果然門禁森嚴。
夏至瞬間產生的念頭是:“我把自己租出去,傍個乾爹當他女伴。”
程瀟驚訝:“需要做這麼大的犧牲嗎?小心老爹知道你傍乾爹打折你腿。”
夏至義正嚴詞地問:“生死之交不該這樣嗎?”
“女人的友誼簡直不可理喻。”咖啡神色平靜地從西裝內袋裏掏出金燦燦地邀請函,清咳了兩聲后屈起了手臂,示意程瀟和夏至挽住他。
程瀟與夏至因他傲嬌的樣子相視一笑,並同聲讚美:“幹得漂亮。”
“左右逢源”的咖啡得意地一昂頭:“穩定發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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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亭的保時捷停在了江畔酒店門口。與他同來的,還有對芝士鬆餅情有獨衷的蕭語珩。
像是擔心小妹亂跑闖禍似的,顧南亭在下車后扣住了她手腕:“別忘了答應過我的事。”
蕭語珩有點無奈:“我是十七歲,不是七歲,難道會跑丟嗎?還是你擔心我被拐賣?”
顧南亭不吝打擊:“你的智商和個頭一樣十年沒長進,拐了也賣不掉。”
“你夠了啊!”蕭語珩生氣了:“我可是你妹妹!”
顧南亭笑得平和:“如果我說你是蕭姨撿來的,怕你自卑才沒告訴,你還認我這個哥哥嗎?”
蕭語珩不吃他這一套,“
你們男人真幼稚。”
簽到過後,幼稚的顧南亭駁回了蕭語珩想去看套房看商語的請求,把她領到餐枱前,“她今天未必多漂亮風光,你不要往她身邊湊,保持安全距離。”
蕭語珩年紀尚少,不明白大人的世界:“你的意思是說她結婚那天才最美最風光?”
顧南亭說:“嫁得出去再說。”
蕭語珩聽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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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瀟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顧南亭的視線之內。
月光皎潔,衣香鬢影,她在微風徐徐的江畔,身穿一襲黑色鏤空禮服,氣質清冷地站在角落的吧枱前,用瑩白如玉的手,執一杯紅酒,獨酌。
接到商億電話得知商語一意孤行要舉行這場訂婚宴時,他就有預感程瀟可能會到場。果然,不僅來了,還是盛裝出席。只是,就她那點酒量——顧南亭眉心微聚。
程瀟是被他的視線驚擾的。她看向餐枱盡頭,就見顧南亭站在那裏,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然後,她在悠揚的音樂里,穿過如茵綠草和用繁花裝扮的路引,走到他面前。
在此之前,顧南亭把蕭語珩支去餐枱另一側了。
程瀟的嗓音里有後知後覺的懊惱:“你認識商語。”
顧南亭坦言:“我和她哥哥是舊識。”
商語的哥哥,代表的是商氏。
程瀟像是洞察了此刻他所想:“那你猜到我出現在這兒的用意了?”
顧南亭幽深漆黑的眼晴里,有讓她適可而止的情緒,程瀟以為他會勸阻她不要衝動,或是提醒她不要當眾打商家的臉,她甚至都準備好了反駁的台詞,卻聽他說:“不要太過就行。”
不要太過,就行——竟像是縱容。
程瀟問:“是警告還是規勸?”
顧南亭看着她的眼睛,“你自己判斷。”
程瀟環視浪漫的花海現場,忽然沒了興緻。
何必像個怨婦一樣,降低自己的格調?
程瀟無意繼續下去,她在夏至跟過來時說:“我們走吧。”
“走?”夏至腦中一片亂碼,反應了幾秒才緩過勁來,卻是問顧南亭:“你怎麼在這兒?”
顧南亭見到她也是一怔,隨即想到商億,笑着答非所問了兩個字:“天意。”
夏至沒聽懂顧南亭的話外之音,但她顧不上再問什麼,去
追先走一步的程瀟:“白被她欺負啦?就這麼算了?那怎麼可以?!”
程瀟眉目淡淡:“愚蠢一次就夠了,不想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再跌份。”
夏至還想再說什麼,被尾隨而來的咖啡制止了,他說:“那我先去處理U盤。”
夏至給他遞了個眼色。
咖啡有一瞬的猶豫,最終點頭。
夏至這才跟上程瀟:“行,就當是一個值得銘記一生的教訓。”
“銘記一生太抬舉他了。我程瀟是任性,但更有記性。”程瀟把手執的紅酒仰頭幹了:“和他斐耀,再見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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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事情就這樣了。明天各大報紙雜誌的頭條會被這場完美而盛大的訂婚宴佔據,商語幸福依人,斐耀風光無限。卻沒想到在臨走前遇見一位陌生的熟人,令事情反轉。
祁玉沒想到會遇見那個在飛機上幫忙勸阻乘客的女子,她小跑着追上來,把走到路引盡頭的程瀟攔下:“真的是你啊?我還擔心認錯人呢。”
程瀟對她還有印象,目光在她身上的白色禮服上掠過,心下已經對她的身份有了判斷,她語氣略淡:“沒認錯可未必是好事。”
她語氣那麼怪,身上又是一襲黑禮服,祁玉心下隱有不滿,“你是斐耀的朋友嗎?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你這樣子,”她看看面色不善的夏至,問完整句:“是要走嗎?”
“我是斐耀的前女友。”程瀟站在樹影下,反問:“不該先走一步嗎?”
誰能想到會得到如此直白的回答。祁玉瞬間石化。
程瀟從她身旁走過,眼看着就要離開,卻聽反應過來的祁玉以主人之姿表示:“不如留下來觀禮,當面說聲恭喜,相信小語不會介意多備一份禮物給她未婚夫的……前任。”
她刻意把“前任”兩個字咬得極重,傻子都聽得出來語氣中的譏諷和不屑。
夏至忍不住了,反擊道:“身為別人感情的破壞者,她當然不會介意屈屈一份薄禮。可惜,我們不稀罕。”
話音剛落,一道女聲冷冷傳來:“我憑什麼那麼崇高,要給一個不識時務的前任準備禮物!”視線在程瀟黑色的禮服上掠過,疾步而來的商語氣焰囂張:“給你媽掃墓嗎,穿得這麼隆重?”
斐耀拉她
胳膊:“小語!”
“你閉嘴!”商語搡他一下,盯着程瀟的眼睛:“不甘心是嗎?可是他已經不要你了,你這麼死纏爛地追過來,你說你是不是賤?”
作為宴會的主角,商語在儀式開始前突然出現,已經引人側目,現下她又言語刻薄地與人爭執,惹得全場賓客駐足觀望。
蕭語珩都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小丫頭皺眉:“商語姐姐在說什麼啊,也太難聽了吧?”
顧南亭皺眉:“以她的攻擊力,不可能輕易算了。”
“誰?”蕭語珩仰頭看他:“剛剛和你說話的漂亮姐姐嗎?她穿黑色真帥。”
顧南亭語氣嚴厲地警告她:“站這兒別動。”然後直奔程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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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瀟卻已經忍無可忍,她倏地上前一步,揚手給了商語一記耳光,動作又快又狠。
商語被打得側過臉去,連斐耀都怔了,反應慢了半拍。
程瀟看着商語,眼眸凌厲如刀:“這一巴掌是替我健在的媽教訓你。”
下一秒,反應過來的商語和祁玉幾乎同時朝程瀟撲過來。
場面眼看就要不受控制。
夏至第一反應是衝上去迎戰。顧南亭卻搶在她動手前,一把把程瀟拉至身後護得穩妥,同時展手攔住她,“這種場合大動干戈,商語,讓你哥怎麼收場?!”
他目光沉涼如水,最後一句話又說得犀利冰冷,姿態如同阻止晚輩胡鬧,讓人不敢造次。
斐耀適時把商語抱住,“冷靜點小語。”
祁玉則在見到顧南亭時堪堪站住。
這時,儀式台後的大屏幕驟然亮了起來,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內的是——考究的西裝,簡潔的白襯衫,一絲不苟的頭髮,以及神色鄭重嚴肅的男人,不是此場訂婚宴的男主角斐耀,還會是誰?
“我斐耀對天發誓,會愛程瀟一輩子,無論歲月如何變遷,永遠待她眉眼如初,歲月如故。如違此誓,將來的伴侶必定身如天使,貌若……”
這是去年她生日時,他在國內給她錄製的視頻。程瀟還記得,身在大洋彼岸的自己收到他的郵件和禮物時,意外的心情。
眉眼如初,歲月如故——承諾猶言在而,現實已是物是人非。
沒有什麼能夠萬無一失,尤其是愛情。永遠不
要為一個不愛你的人卑微自己,當你足夠努力,足夠優秀,你會得到更好的,然後俯視那個不懂珍惜你的人,謝他當年不娶之恩。
程瀟從顧南亭身後走出來,平靜地看着斐耀:“本想製造一出鬧劇,告訴你我懷了你的孩子,決定生下來向你要撫養費,作為送給你的訂婚賀禮。現在想想,都是多餘,”她眼神冷靜,語速適中:“你的餘熱到今天為止,在我這裏,被用盡了。從此刻開始,我程瀟和你,一別兩寬,各自生歡。”話至此,程瀟的視線坦蕩地落在商語憤怒的臉上,“那杯咖啡我就不回請你了,作為對你們的祝福。”
她說完,不顧商語的憤怒和現場的竊竊私語,踏着紅毯,穿過花門,在這個眾人皆歡的夜晚,驕傲地離去。
事後多年,顧南亭依然對那一幕記憶猶新:一襲黑衣穿過人群的少女,身上隱隱的殺手氣場像結界一樣,非常人所能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