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回京
本就知道今日的見面不是好事,奈何別人見了娘家人都是高高興興的,可偏她見了娘家人跟來了仇人似的。
不是有事相求,就是去撐面子,今日直接被問罪了。
她有時在想,是不是欠楚家的?
陛下暈倒后五日,當夜同文韶一起被秘召的傳令官快馬加鞭到了鎮北軍大營。
傳令官專等到夜黑風高之時,扮成了倒泔水的車夫,拉着臭氣熏熏的幾個大木桶入了大營。
進入后擇一處偏僻之地,將馬車停下。
這傳令官本是鎮北軍中文韶的侍令,平時少露面,專做些傳暗信的活計。
近子時,傳令官開始摸索進了主帳——秦眠的營帳。
此時全軍上下已經開始休整,只有夜間巡邏的隊伍。
自從勒博泰宣佈停戰開始,鎮北軍大營就開始到了休整的程度,常有飲酒慶祝、歌舞昇平之狀。
秦眠身為主將,默許部下慶祝,只要留有巡查和駐守在帳外的能夠及時彙報情況。
主帳的燈火還未熄滅,有一身材窈窕的女子在帳內走動,這女子看起來已經身懷六甲,小腹隆起。
女子貼心的替書案上翻閱奏摺的秦眠換茶水,時不時痴痴的望着。
這時帳簾被拉起,猥瑣的進來一個馬夫裝扮的人,秦眠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不動聲色的開口對女人說:“嫚茁你先回去休息。”
只一句,懷孕的女子十分溫順的退了下去。
這懷孕的女子叫藍嫚茁,是當初陸忠為秦眠選的侍妾,無論是琴棋書畫、歌舞彈唱,還是烹茶斟酒都是在教司中拔尖。
長得還是更是楚楚動人、軟玉溫香,伺候人也被調教的有一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溫順體貼,有女如此,在這寒冷孤寂的長夜,卻是百般順心如意。
算着日子,藍嫚茁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陸忠着急讓秦眠生個兒子,好給自己的小女兒牽姻緣,所以在四個月的時候,就請來了一位高人,來給藍嫚茁把脈。
當時那名高人捋着山羊鬍,目光時短時長,摸了足足兩刻鐘的脈。
最後故弄玄虛的說了句帶把的,陸忠是深信不疑,秦眠卻覺得這都是江湖術士的小把戲,並不信。
可這消息一傳出去,都說秦眠要有長子了,將士們還尊稱藍嫚茁為夫人。
秦眠不以為然,任由這些話在營帳中蔓延,那些伺候的婦人們都以藍嫚茁為尊。
誰又不知,京都已經有一位祁王妃了呢。
藍嫚茁到底不是賜了冊寶的側室或是秦眠點過頭的侍妾,當下不過算是個伺候的下人。
可大營里的將士和老嫗們都不約而同的抬了藍嫚茁的身份。
也許秦眠心裏已經有了盤算,畢竟藍嫚茁的肚子裏是他的骨肉,等真正誕下麟兒的那一刻,他或許會給藍嫚茁一個身份。
出身教司,名義上是個官妓,按理她是入不了皇室的,做個侍妾都算是抬舉。
秦眠一定深知這一點,他自幼長在宮裏,對這些尊卑嫡庶懂得很。
可王爺不點頭,藍嫚茁始終不敢直言,她本就是個玩物,能夠懷上王爺的孩子已經是恩賜,她又怎麼敢提什麼要求。
藍嫚茁向來溫順,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平時只是溫溫柔柔的嬌聲細語,只要秦眠稍稍動怒,藍嫚茁就嚇得像個受驚的小貓。
後來秦眠也不在藍嫚茁面前動怒,只是溫柔以待,時間長了,就成了舉案齊眉的兩個佳影。
當今陛下沒有長孫,幾個王爺都生不齣兒子,藍嫚茁這一胎若真是個兒子,那就是大封皇帝的長孫,即使是個庶出,藍嫚茁此生都會母憑子貴,沒準還真能抬個側室夫人噹噹。
這些事遠在千里之外的楚雲京自然不知道,消息閉塞,她只知道自己家王爺的侍妾有孕了。
她起初有些不高興,只那一瞬,過了後事情多了,她也就忘了,全然忘了這個身懷六甲,隨時威逼她未來兒子地位的胎兒。
活在當下,哪家的丈夫不有個三妻四妾,不會有庶子庶女,都是常事。可對於活在楚氏不納妾、袁氏忠貞,這種家門的楚雲京,又豈能安心的接受枕邊人心裏有別的女人,膝下有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主賬內,傳令官動作極大的單膝跪地回話:“回稟殿下,陛下密詔!”
說罷,呈上一本暗軸,秦眠站起身隆重的雙手迎接,接過後拿在手裏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打開密詔,金絲楠木製成的小木軸上卷着一張紙,外面用一條明黃的絲線綁着。
秦眠解開絲線,把有字的紙張抽出來,放下無用的木軸。
密詔上明晃晃扣着傳國玉璽的大印,還蓋了陛下的私印,無疑是真的。
陛下傳來的密詔大抵意思是,召秦眠帶先遣部隊躲過層層明暗崗哨秘密回京,隨後在派五千精兵分路回京。
他雖不知道京中有了什麼大事,可知道必是威脅到陛下皇威的事,且如今的京都以至於朝堂,都無可信之人。
才會密詔他回京,躲過暗哨不行甚至是還要躲過明哨,也許他的父皇如今正腹背受敵四面楚歌。
這密詔比紅樓和肅華的消息來的更快,她們的密信尚且沒到秦眠手裏,陛下的密詔就來了。
可見事出之急,秦眠不在逗留,不在等他暗探送來的信,秘密急召了幾個心腹。
將李將軍等幾位招呼來囑咐道:“京都出了大事,本王只能秘密回京,勞煩諸位替本王守好這份秘密,照看好大營,切勿走露了風聲。另!文字營五千精騎分為十波延各處分散,往京都趕,待本王走後!”
幾位將軍畢竟是和秦眠經歷過生死的人,即忠心又仗義,對於秦眠的命令毫無疑問得去執行。
秦眠走之前沒有去看藍嫚茁,只告訴李將軍:“等明日嫚茁醒后將軍去告知一聲,讓她一切照舊,別露出了馬腳,本王回京之事不可告知再多的人,以免泄露行蹤。”
眾人得令之後就去連夜安排這些事,秦眠摸着黑,帶了五名心腹精兵和那名傳令官,翻身上馬就開始趕路。
遙遙千里,快馬加鞭也要五六日之久.....
第二日京都,楚雲京在昭元殿親自為陛下熏葯。
她拿着太醫製成的葯條,點燃后散發出陣陣葯煙,她把葯條塞進一個背面開口的火罐里,貼在皇上的腰部,讓葯條生出的煙在火罐里熏着傷處。
這熏葯的作用是為了逼出皇上身體裏的毒,可別人都以為是太醫開的什麼熏灸的方子。
只有楚雲京知道實際的作用,周煬說的不錯,當晚就能查出,他故意在昭元殿弄出動靜,裝作有刺客,隨後衝進昭元殿去抓刺客。
趁亂靠近陛下,從皇上的呼吸和面色中探得身中的毒。
是一種進入人體后極其隱秘的毒,依附於人的骨骼,極難發現。
若非專門下毒解毒的大夫,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察覺的。
這毒久而久之會壞了人的根骨,把人從骨頭處瓦解,直到骨骼被侵蝕完,人也會痛苦致死。
怪不得皇上這麼多天都起不來炕,原來是骨頭壞了。
周煬找出暫時維繫生命的方法,皇上中毒多年,每次的劑量都是微乎及微不易察覺的。
可多年如此,早就日積月累毒入骨髓,也許根本不能根治。
需要拿什麼葯來把它逼出來,從而多活些日子。
此時楚雲京拿的葯條就是這個效果,可這些東西畢竟不會根治。
剛開始皇上是排斥的,經過楚雲京和宋陽山的輪番進攻,陛下終是抵不住勸。
楚雲京給他熏了兩天,第一日就有了效果,有人扶着他就能站起來。
宋陽山連忙誇讚這方法有效,楚雲京心想周煬這小子就是有辦法,這種奇門怪道的東西他總有一大堆。
她身為兒媳,總是不着衣物的給公公熏葯終是不合適,她熏了兩次,隨後告訴了御前的侍女要點。
把手藝傳給了侍女,這些侍女多是心靈手巧的人,一點就通,這樣也就省了她的事。
一連幾日過去,陛下能下床走路了,宋陽山馬屁精似的誇讚是熏葯起的效果。
每次拍馬屁時,她都禮貌的笑笑,可這些話被皇上聽了去,對楚雲京的好感蹭的一下就上去了。
徹夜不停地奔波了六日,秦眠終於到了京都,回到了這個闊別八年之久的地方,生他養他的故土。
是夜,他坐在馬背上,眺望着京都城牆,感慨萬千,曾幾何時拚命想要離去的地方,如今竟是這般回來的。
青磚高牆,冷漠無比,他停在下面,卻能看出城牆的孤寂和落寞,守護了千萬代子民,這片城牆是功臣!
他們本是被秘密召回京的,不宜大張旗鼓,幾人找了間客棧,早早的住下了,除了秦眠住的是單獨上房。
剩下的幾人是兩人一間的單間,唯有那傳令官在入京之前就跟他們分開,獨自駛入皇城。
去想陛下稟告祁王入京之事!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差那狼子野心之人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