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子譽不怕...
她和六皇子所處的位置是側殿的後窗,如果不刻意來這,根本不會發現她們的身影。
可憐六皇子小小年紀撞見自己的母親被輕薄,這給他幼小的心靈無疑是最大的創傷,他以後又該如何面對張貴妃,本身是最高貴的貴妃母子,此番可是要因此生出嫌隙.....
隨着淮杍的進入,秦昀鬆開了禁錮張貴妃的雙手,隨後走了出去,片刻殿內傳出張貴妃痛哭的聲音,母子相隔幾十步和一扇牆,卻都因為這事哭泣。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張貴妃將衣飾重新穿戴好,又把臉上的妝粉撲畫了一些,恢復了先前的光鮮亮麗,出門往大殿去了。
這時六皇子也早就哭的沒了力氣,靠在楚雲京的鎖骨處,不知道有多少淚水將她的抹胸浸濕,即使癱坐在地上依舊緊緊抱着懷裏傷心的孩子。
她試探性的開口:“子譽.....”
懷裏的六皇子抽搭一下,順勢把雙手摟上楚雲京的脖頸,把頭移到她的肩頭上,兩個人的面龐一個超前一個朝後,緊緊將她抱住。
楚雲京身子骨本就長得不大,與懷裏五尺高的孩子差不多大小的骨架,不去看臉倒像是兩個差不多大小的人在相擁。
“子譽不怕...子譽不怕....”楚雲京撫摸着孩子的頭,輕聲安慰着。
再回到席上已是戌時,依舊是一副歌舞昇平的場景。她命司妤將六皇子送回宜華殿,讓司妤在那守着,她擔心六皇子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此刻聖上左側的張貴妃滿臉疲憊,坐在楚雲京對面懷王倒是精神抖擻,神采奕奕的跟周圍攀附的大臣交談着。
今晚發生的事讓她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紅樓入宮的目的,也不知道秦昀究竟想做什麼。就在此時寧太傅端着酒杯,來到御台之下,就站在楚雲京面前五六步的位置,寧太傅來到御台下給聖上敬酒。
由於寧太傅的位置離她近,無意間看見寧太傅意味深長看她的那一眼,讓她不禁發怵,這是記恨的目光,為他女兒報仇嗎?
寧太傅高聲,大殿再也無人喧嘩:“臣敬聖上,祝聖上萬壽無疆,祝我大封延綿萬年!”
隨後一飲而盡,殿內的大臣應和道:“臣等敬聖上,祝聖上萬壽無疆,祝我大封延綿萬年.....”
這氣勢,彷彿寧太傅是百官之首,連下方不甚應酬的韓相都比不上寧氏眼前的權勢。
御座上的聖上同舉金盞,為我獨尊的氣勢:“朕與諸位同飲,祝我大封延綿萬年!”
“五皇子秦眠之妻祁王妃楚氏,賢淑才幹、厚德載物、操持國宴有功,實為天下女子之典範,朕特賜其協理後宮,與張貴妃一同協助皇后。”
簡略幾句,將國母的權力分給了她,殿內一片寂靜,任誰不是驚訝,都在心中思考這事的用意。
貌似是聖上喝多了酒,無所謂的隨口一說,聖旨剛落,皇后就開口勸道:“陛下!這協理後宮可是大事,祁王妃年紀尚輕恐難當大任!”
這時她坐不住了,起身低眉順眼的到中央一跪。
“朕的話即已說出,那便是旨意!”聽了皇后當中駁他,聖上不爽,口氣帶了怒意強硬了些。
皇后趕緊跪下謝罪,誰又能料到聖上會因此發脾氣:“臣妾失言!”
在國宴上無論聖上說出什麼,都不該當面駁了面子,皇后那句話是急了些,才導致聖上的不滿,也許是早就對皇後有一間,藉此機會發作出來,即使隱藏的再好也終有漏出狐狸尾巴的一日,皇后陰險的面龐她已經看透。
她想如果不是懷王不許傷害到張貴妃,也行張貴妃如今早不知死在何處,這後宮又有多少妃子是死在皇后的手裏,聖上真的會全然不知嗎!
“臣妾領旨!”她磕頭謝恩的聲音傳出,緊接着是宴上的大臣頻頻去巴結楚耀和楚易,無不是給他們道喜,再有不滿的只能壓着心裏的怒氣,假情假意的笑着,否則下場不會太好。
這場大宴持續到戌時未刻才在富麗堂皇的麒麟殿結束,宮人們將外臣送出宮,宮裏的也各自回宮。
她覺得寧太傅那一眼是要報復的意思,有其父必有其女,有一個陰險的權臣父親就會有一個毒辣的女兒。
大宴上大多還是用的寧若水的安排,因為寧若水已經把各個流程安排的妥妥帖帖,若是全都推翻沒個月數是來不及的。竟因為這個得了個協理後宮的權力,屬實有點不道義,不如明日去辭了聖上,過些日子也好出宮,她想着回到九華殿。
華貴的妝飾早就壓的她疲憊不堪,急急卸了頭上和身上的束縛,她摸了一把抹胸,上面還未乾,殘存着六皇子的淚水,她坐在妝枱滿臉擔憂。
可憐的孩子,因為秦昀犯渾白白給燦爛的童年填上這糟心的一筆。眼看着司妤還沒回來,她遣錢觀觀去宜華殿看看。
隨意搭了一件外衫抱起神球,她給神球掛了只鈴鐺,這樣就不擔心跑丟了,皇城內外的煙花不斷燃放着,照的整個京都如白日一樣,驅走宮裏的死氣沉沉。
她一身素衣抱着神球駐足窗下,眺望遠處綻開的煙花,喜不勝收。
今夜本該徹夜不眠守夜的,從前外公寵她,只讓她守到午時就去睡了,如今做了人家的主母,就該做起表率,在九華殿守個徹夜。
不知身後何時站的周煬,她一轉身嚇了一跳,身形魁梧面色冷峻,這是周煬一向的形象,她面無表情又轉了回去,渾身彆扭的繼續看遠處層出不窮的煙花。
良久,二人一言不發,她實在彆扭,不知道身後的人是來做什麼的,乾巴巴的杵在那,一個屁都不崩。
“禁軍不是該去各宮巡查嗎?周侍衛很閑?”她打破沉默,先開了口。
“嗯!”
嗯!?就一個‘嗯’?聽不出喜怒哀樂,極其敷衍的一個語氣詞,她更不解,難道是陪她來守夜的?
“周侍衛沒事就回去吧,深更半夜的....”她聲音很低。
“我是來陪你守夜的。”
原來一動不動站在那是為了陪她守夜,真是令人費解,堂堂王妃哪用的着他陪,莫不是覺得她孤獨?
“不用了,待會會有侍女進來陪本宮守夜,周侍衛早點回去休息吧。”她並不回頭。
“杜淑妃的侍女是我說通的,麒麟殿外的侍衛也是我帶去的。”
冷冷的語氣,即使碳火燒的暖烘烘的屋子也擋不住周煬身上散發的寒意。
原來當日他說的我會幫你是這個意思,把後路鋪明白了,他是怎麼說通杜淑妃的侍女的,又是怎麼算到寧若水要殺她的。
她張張嘴,尷尬道:“難道周侍衛是來邀功的?救了本宮的命?”
他不搭話,自顧自的說著:“寧太傅有意將次女嫁給懷王。”
這些信息跳躍有點大,她還沒濾清上一個,緊接着又來了一個震驚式的跳躍。周煬像個傳輸信息的工具,一件一件擺出來,任人挑選逮住哪條問。
“做側室?”她疑問。
“做正室!”
這話的意思是寧家放棄寧若水了,要殺了寧若水然後培養一個新的寧姓王妃,以繼承皇后。
虎毒還不食子呢,寧家為了權勢可隨時放棄掉身為親生女兒的棋子,真不敢相信有什麼是寧氏不敢做的。她想起寧太傅那一眼,更加不寒而慄。寧若水壞事做盡,親手被家人殺死也是活該。
“你應該去攔一攔。”
這是要她向皇后宣戰?向寧太傅宣戰?今日寧太傅那個眼神也許就說明了一切,寧氏要向楚雲京宣戰!
她滿腹疑狐的轉過身看向他:“我為何要去攔一攔?”
“如今的懷王妃對你形不成威脅,如果再來一個可就不一定了,新來的懷王妃可是要置你於死地的。”
“舊的懷王妃也要置我於死地。”
“不同,至少你已經將她打敗了,再來一次你還能打敗嗎?”理智如同木頭的男人在這頭頭是道的替她分析:“你已經有協理後宮的權力了,這種事還是能插手的....”他語氣柔和,有些心虛,似乎是在哄的口吻。
楚雲京並不想站在爭鬥的中心,只想回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做些小買賣,過着與世無爭的日子,她相信自己能把皇上說通,早早地把她放回王府,至於宮裏這攤子事誰愛管誰管,寧若水跟被廢差不多了,再來個新的肯定還要接手宮裏的事,到時候她就不用被囚在這了。
她對上他正在躲閃的目光,語氣高傲:“我明日就會辭了去。”
周煬猛的看向她,皺眉蹙眼的模樣:“你當真以為你能斗得過皇后?”
這句像是嘲諷,仔細想想她確實鬥不過皇後母子,聖上給她權力無非是為了制衡,制衡已經權傾朝野的懷王和滿腹算計的皇后,她若是沒了這權利怕是要被輕易捏死。
可她壓根沒想過去跟皇后爭什麼,要不是寧若水一再挑釁,她也不會反抗,至於皇后想要的皇位,拿去好了,她連夫婿的面都沒見過,又怎麼會去奪皇位,即使懷王登基了要殺她,那她跑還不行嗎,帶上外公和姨母跑到別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