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是我的妻子嗎?
今日寧若水不知抽了什麼風,說黛安偷了她女兒丹姝郡主的簪子,要在這把這對母女扒光來搜身。
她們本在用晚膳,突然衝進來五六個婆子,不由分說的將二人拖出來,這些婆子都是寧若水的走狗,絲毫不會手下留情,抓起她們母女的髮髻和衣衫就往外拖,如豬狗一般的對待,狠狠的扔到青石板的地上,此時正值嚴冬,地上是鑽人骨髓的冰冷。
摔得黛安一個纖柔嬌貴的小姑娘直落淚,她焦急的要去看自己的女兒有沒有被摔出事,又被婆子狠狠的踹了一腳,不由她靠近黛安。
葉香巧早就狠毒了寧若水,奈何自己無權無勢只是一個沒有地位的妾室,若是好死還能得到一口棺材,若是被人害死只能裹了席子隨意找地埋了,她只求在這暗無天日的王府,能把自己的女兒安穩的撫養長大。
雖是庶出,但畢竟是王爺的骨血,將來也能嫁個好人家,等黛安嫁人後,她也算沒有念想,到時就自行了斷,不受寧氏擺佈,索性快熬出頭了,黛安今年已經十二歲,左右再熬三四年。
寧若水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她們,一聲令下那些婆子、侍女就來毫不留情面的扒她們母女的衣物,堂堂王妃想要發落誰實在太容易。
她哀嚎着質問寧若水為何要如此對待她們,寧若水怨毒的說她們母女天生賤骨頭,就該被如此對待。
好沒有道理,寧若水總是在王爺不在府時尋她們的錯處,王爺在時她又是另一副樣子,寧若水的女兒丹姝郡主也是如此,驕縱任性,從不把身份低微的人放在眼裏,隨意欺辱。
那凶神惡煞的婆子桎梏住葉香巧的兩個胳膊,另一個婆子去抓她的外衫,她拚命地掙扎嘶吼着,那婆子狠狠的扇着她的臉。
她瘋了一般,誰碰她她就重重的踢誰,兩隻手胡亂的揮着,掙脫開那幾個婆子,一刻不敢停的往黛安的方向爬去,她要去救同樣被按住的黛安,那婆子吃了一腳十分不服氣,抓住她的雙腿就往後拖。
雙腳拚命地踢着,把鞋踢掉,沒有了束縛迅速爬到戴安身邊,將桎梏住黛安的婆子打走,不管不顧的將嚎啕大哭的黛安攏入懷裏。
外衫早被扒去,雙腳也赤裸的踩在地上,口鼻全是被打出來的血,髮髻凌亂,好似街邊的瘋婦一般。
她面如死灰,經歷過多少次這種場面,從前不懂得反抗,這些人便變本加厲,後來懂得反抗了打得更狠,無論如何寧若水都不會把她們當人看。
從前還指望秦昀能為她們做主,她清楚秦昀的脾氣,不會插手女人後院的事,又聽了寧若水的讒言,一次都沒來看過她們母女。王府的事都是寧若水在管,她說打就打,她說罰就罰,從不讓這對母女出去見客。
葉香巧用力的將黛安抱在懷裏,此刻身上已沒有什麼阻擋寒風的衣物,只有這副殘破的身軀能為自己的女兒抵擋風霜。
五六個婆子都按不住一個人,寧若水怒吼:“都是幹什麼吃的,你們快去按住她!”
幾個婆子在剛才那番鬥爭中落了下風,身上不是被葉香巧指甲撓的傷痕,就是被她踹了一腳,如今也都是窩着火,恨不得把這對母女生生剝了皮。
正在幾個婆子又要上手拉開她們時,有侍女來報王爺快回來了。
寧若水坐不住了,連忙遣人將此處打掃了,急急的往大門趕。
又是王爺回來救了她們,平日寧若水雖然剋扣她們房裏的供給,卻從來不敢斷了,畢竟黛安是王爺的長女。
她們被拖進屋子,黛安被嚇得一直在哭,她將臉上的血淚抹乾凈,顫抖着起身,將黛安扶到榻上,裹上被褥,又去打了一碰水為黛安擦拭着臉龐。
葉香巧肩上扛着自己的女兒,還有這習以為常的被主母虐待的日子,她此刻顧不得哭,看着黛安漸漸睡去。
她轉過身子,無聲的哭泣.....
家中託了人將她送入宮中做宮女,憑着綉活進了尚衣局,本想着平平安安的混到二十五之後能出宮嫁人,奈何那年被仇公公看中,引給皇後娘娘,娘娘見她長相端正清秀,又十分賢惠,就安排到三皇子宮中。
伺候三皇子的宮人知道她的身份,都十分尊敬她,那是她此生最快樂的時光,當時的秦昀待她是極好的,他們無話不說。
秦昀有什麼錯處她都幫着掩飾,皇后要罰,秦昀也攔着。她知道他喜歡在宮中寄養的張小姐,張小姐十分耀眼,她望塵莫及,常常幫着秦昀去偷偷尋張小姐。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夜,她把那一夜當成她和秦昀的新婚之夜。
本像往常一樣就寢之前去給秦昀收拾書案,秦昀埋在書案的頭緩緩抬起,不知是什麼表情的呆望着她,她想也許那個眼神是情意吧。
盯了良久,秦昀竟將她的手牽起,她不解亦不敢掙脫,秦昀手上一點一點用力,她吃痛的喊了一聲‘三皇子’,隨後秦昀將她橫抱。
這時才明白秦昀的用意,她本身就是來為秦昀開蒙的,嬌羞的將頭藏在秦昀懷裏。
那一夜秦昀無言,動作輕柔,顧及着她的感受.....
事後秦昀變了,不像從前無話不談了,二人之間關係微妙,這種事情越來越多,直至她懷有身孕,皇后高興地將她抬了侍妾,只是一個妾室....
她身份地微,能做侍妾已是大恩,不可能做側妃或是側夫人。
十月懷胎生下一女,也許當時秦昀是開心的吧,後來王妃生產他都不曾在門外陪着,當時為她守了一夜。
......
寧若水本想設計毀楚雲京清白,一連籌謀了好幾日,就選了幾日前忘帶玉牌,攔着自己不讓進宮晨省的小侍衛。
不是獨守空房嗎,那就為楚雲京找個男人,讓這小賤人也解一解空虛。
她一切籌謀得當,等太監來報一切妥當之後,她就去皇后那裏痛哭,就說楚雲京急匆匆的應是被人追殺了,躲在一處偏殿裏。
皇后自然上鉤,當即帶了人就隨她去了,奈何那偏殿裏狗屁都沒有,皇后沒有斥責她,只說她是看錯了。
當即大怒叫來小太監,那兩個小太監又引着她去了一趟偏殿,並且十分堅定的說就是在那,她一怒之下命人將小太監殺了,扔到了亂墳崗。
後來聽說楚雲京安然無恙的回到了九華殿,此番未得手總有得手的那一天.....
宮內,楚雲京來拜訪張貴妃,六皇子也在未央宮,飯後在讀書。
她同張貴妃說了幾句體己話之後就要走,左右看不見今日害她的那個小宮女,幸好不是未央宮的,如果在張貴妃身邊,難免不會陷害張貴妃。
張貴妃讓楚雲京將六皇子一同帶走,順路捎回宜華殿。
於是一前一後走在回去的宮道上,此時宮人極少,僅有掌燈巡視的侍衛,她不過也只帶了司妤,三人的腳步聲十分清晰。
“你是我的妻子嗎?”
身後傳來天真的童聲。
她瞬間頓住腳步,轉身疑惑道:“啊?”
六皇子眨巴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清澈的嗓音:“你應該是我的妻子吧!”
楚雲京壓下身子,寵溺的揉揉他的頭,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是你的嫂嫂,你五哥的妻子。”
小娃娃神情有些落寞:“為何你們都這麼說,可明明是我娶了你,偏偏要讓你做五哥的妻子,若是五哥的妻子為何又讓我娶?”
聞言,她依舊笑着,這偌大個宮裏,大人們都在明爭暗鬥,只有面前的小娃娃是純凈的。
“因為你五哥不能回來親自娶我,所以按照規矩需要他的弟弟替他娶妻,你身為他的弟弟就身披此任了!”
她蹲下,捏住六皇子的雙臂,耐心地解釋着,小娃娃如菩薩身邊的童子一般精雕細琢的容顏面對着她。
“母妃和嬤嬤也是這麼說的,可我還是覺得你應該是我的妻子。”六皇子依舊垂着眼眸,小小的眉頭鎖着,像是聖上蹙眉的模樣。
楚雲京一時尬住,不知在如何向他解釋。
小娃娃抬頭看向她:“五哥的妻子就五哥的吧,那我就叫你五嫂,你可以叫我子譽。”
她如釋負重,起身牽起六皇子走向宜華殿。
“子譽是你的小字嗎?”
“對,只有父皇母妃、母后和皇兄們才會叫我子譽,我的妻子也可以叫我子譽。”
又是一陣尷尬:“這樣啊....”
十歲的孩子正是單純的,待他長大后想起如今這番話一定會羞得無地自容吧。
再過兩年就不會這麼天真的發問了,到時就會害羞,怕是要躲着女子,真不知道子譽將來會娶哪家的女子,一定也是高門貴女、風華絕代的,像他母親張貴妃一樣。
到那會,她身為男方嫂嫂、王妃命婦,免不了要親自去女方接親的,希望他能一直這麼無憂無慮,永遠不要被皇位王權迷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