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
莉迪亞又進入了夢裏,進入夢時,短暫的溫暖的潮流覆蓋著她的身體。來自夢之淵底的呼喚,來自海的慈愛,讓她情不自禁淪陷,深入,於是,她與祂,再次對視了。
於是,她知曉了祂的一切。
不似從前她不再恐懼。在層層黑暗之中被埋藏的祂,是如此溫暖。在無盡的怨恨背面的祂,是如此悲傷。純粹的祂,慈愛的祂,痛苦的祂。
啊——神——
莉迪亞在夢中呼喊。
晨光將黑暗驅逐,讓人得以清醒。莉迪亞將自己裝扮好洗漱完畢,背好行囊,今天她和大家約定好了要去海邊。
————
四人來到海邊,陽光正好,趁着兩位男士部署場地,女士們也換好泳裝歸來,接手工作,開始收拾行李。
海浪拍打着金色的沙灘,莉迪亞躺在沙灘椅上隨着海風吹過,短暫涼爽后陽光又讓身體暖和起來。另外三人此時正在海邊玩得愉快,已經在沙灘排球練習中連續墊球30次了。
“四十!”
“四、四四四十一!”
“四!誒!”
“唉!”
“休息一下吧。”
“嗯?莉迪亞呢?”
————
康沃爾已經許久沒有來到過海岸了,身為那位沃爾克大祭司的孫子,早年總是備受關注,就算只是一個孩子,也得到了不少士兵的關照,甚至在最開始,他與家人都是被禁止接近海岸的。
就算報備了行程,也時不時也會有士兵上門詢問,要是有幾天忘記報備,就會被粗暴地撬開門“例行檢查”。
敢怒不敢言。母親也因此離開了家。
那時,年幼的自己是否覺得悲傷,是否覺得憤怒?被迫生活在這樣一股強權的暴力之下,那時的自己,可能甚至不知道該恨誰。
就算後來,戒備稍微放鬆了,也交到了朋友,他也不常走動到海邊了。
海浪拍打着礁石,他坐了好久,最終站了起來。海風吹拂着他的臉龐,像是在輕撫不曾見面的朋友,又像是在為英雄送別。
康沃爾吸了最後一口煙,將煙頭攆在礁石上,站起身,面向他的友人,“走吧。”
“你真的決定了?”
“當然,你會幫我的吧?我們可是共犯。”
“那些人是無辜的。”
“曾經的我也是無辜的,納德。”康沃爾按住他的朋友,亦是共犯的肩膀。
“可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你難道不清楚嗎,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納德知道,他無論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他知道,康沃爾想要一場政變,他想推翻教團的統治,將城鎮變回未被教團接管之前,他想要完成祖父的遺願,他在這個願望的壓迫下生存了三十年。
三十年,他一步步看着康沃爾走過來的。
但是他卻那麼無力,既無法站到友人的身邊,亦不能拿出失去友人的勇氣阻止他。
他曾經常聽康沃爾自責懦弱,或許自己比康沃爾更卑鄙也說不定,納德想。
他也只是扯了扯嘴角苦笑,答應了下來。這算是他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