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流放一中(完)
禮堂大門處。
這些極端仇視背叛者的邪I教徒正對葉老師持續發動進攻,手上毫不留情。
沒料到事態會如此發展的葉老師只能想方設法迎戰自保,畢竟這些npc就跟魔怔了一樣,完全聽不進他的解釋,就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狗,野蠻又戰力非凡。
當下自己的窘迫境遇拜誰所賜已經顯而易見,但那位祁老師究竟是怎麼給npc們洗腦、讓他們如此深信不疑的,葉老師感到好奇、嫉妒又氣憤。
就好像這些愚蠢又衝動的npc們徹底被對方控制了一般……
此時葉老師被持續圍攻,體力值和道具庫存即將耗盡,他根本沒有餘裕考慮祁老師的手段。
而且最令他擔憂的是,因為被npc們的仇恨值影響,他的愉悅值在快速下降,儘管已經把所有生存幣都用來兌換愉悅值補充劑,但在這樣的圍剿下根本無濟於事。
他的愉悅值已經跌落臨界點,思維開始變得混沌模糊。
現在的他只能憑藉肌肉記憶在應付進攻的npc們。
一個不防,葉老師就被這些野蠻的邪I教信徒們踹出禮堂的保護範圍。
因為受到祁究打破無頭神像的舉動影響,原本逐漸消退的日全食重新降臨。
異象起,怨靈生。
在日全食陰影的籠罩下,曾經慘死的學生怨靈變得活躍,即使不通過學生的身體,他們也能在日全食覆蓋校園的時候顯出形態。
“——葉老師。”
恍惚之中,葉老師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他驀然回頭,才發現自己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排學生,他們整整齊齊地仰着臉,臉上沒有五官面孔,但他們卻在笑。
葉老師知道他們在笑。
絕望又無助地笑聲此起彼伏
“葉老師,我好害怕。”
“我可以退出你的遊戲嗎?我真的很害怕。”
“剛才家裏給我打電話,說晚飯做好了在等我,我其實、其實突然有點不想死了。”
“葉老師,我想回家。”
此刻的葉老師已經分不清當下和過去,記憶重現,和現實重疊了。
他恍惚看到了當時的自己,用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對遲疑不決的學生說:“乖,儘快把這種愚蠢的念頭扔掉。”
他的聲音雖然聽起來很溫和,但卻透出一股子愉悅的冰冷,“這裏沒有回頭路哦,勇敢一點,只要向前踏出最後一步,你就可以成功了。”
“可是現在的我,已經不想死了……”
葉老師看到當時的自己立刻冷下臉來:“我說,像你這樣的人,活下去有什麼意義呢?”
學生愣住了,近乎絕望的悲傷籠罩在他臉上:“我、我……”
“記住我的話,你活着本身就是病灶,所以越早切除越好哦。”
站在對面的學生即刻睜大眼睛,他開始劇烈顫抖,源源不斷的猩紅眼淚從他、從他們眼裏湧出。
“咯咯咯、咯咯咯。”死去學生的笑此起彼伏、在日全食的陰影下綿延不絕。
“我們記住老師的教導啦。”
“像老師這樣的人,活下去有什麼意義嗎?”
“葉老師,你活着本身就是病灶,越早切除越好。”
“我們都希望你消失哦。”
“葉老師,我們好餓哦,好餓好餓,讓我們吃掉你吧——”
無數怨靈對他重複這些話,如同喋喋不休的咒語將他徹底壓倒。
葉老師跪倒在地上,本能地開始哭泣、道歉、祈求原諒,但他的懺悔很快就被怨靈的咒語吞沒,就連他的身體血肉,都在此起彼伏的咀嚼撕咬聲中化成一片血霧。
【很遺憾地通知您,由於您的愉悅值已經跌落0點,系統即將對您宣判精神死亡】
【精神死亡后,由於您沒有立相關遺囑,您的遺產將全部收歸「規則圖鑑」系統】
【系統很遺憾地通知您,雖然您已被宣判精神死亡,但您的靈魂將作為副本里學生陣營的戰利品,接受怨靈的審判】
【審判結果如下:由於您生前的行為選擇及靈魂特質等因素影響,在您肉身死亡后,您的靈魂將會被永久困在絕望和痛苦裏】
【無止無盡——】
系統話音落下的瞬間,葉老師已經被啃噬得只剩下一灘白骨和一片血霧。
*
收拾完叛徒葉老師后,眾教職工信徒的仇恨值回歸到正常基準,他們的智力、判斷力以及感知力終於得以回歸正軌。
最初的背叛者老婦人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按理說,復活儀式進行中,日全食不太可能重新降臨,除非……”
她面色微變,隨即自我安慰般搖搖頭,“不可能的,這樣的事情不可能發生……”
“神父的肉身已經被我封印在神像里,他明明徹底失去了力量,只能通過某種低劣手段出來嚇唬我們…這樣的神父完全不是我們偉大神明的對手!”老婦人雖然語氣強烈,但她只要回憶起剛才神父無端端出現在眼前的壓迫感和恐懼感,就難以自控地渾身顫慄。
雖然理智上清楚自己和邪神站在上風,但面對曾經的神父、甚至是偽裝成神父的尋常人,她還是本能地恐懼。
為什麼?她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麼這般害怕。
事到如今自己還在懼怕什麼呢?明明已經成為勝利者,只有勝利者才能掌控話語權和輿論風向。
勝者為王,足夠洗清叛徒的罪孽和惡名了。
一眾信徒開始往地下室折返,還未走近,眾人便覺察到了不對勁。
“不必擔心,剛才是我一時糊塗,真神已死、神父已死,剛才的神父很可能只是幌子,是我過於…”老婦人將做賊心虛四個字吞了回去,“總之,無論剛才出現的神父是怎麼回事,他一定不是我們的對手,更不是神明的對手,清理了叛徒,這次我會努力克服內心的恐懼,將他也清理乾淨——”
話沒說完,剛走入地下室的老婦人就直直僵在原地。
儀式的燭火尚未熄滅,供奉的人頭卻都閉上了眼睛,而他們的神像已經狼狽的碎裂一地,在滿地凌亂的頭顱和碎石塊中,一副六邊形的黑色木棺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如果這些都可以解釋為微不足道的意外的話,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足夠讓老婦人徹底崩潰——
只見一位年輕神父模樣的男子從棺木中站了起來,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神父那身神職人員的白袍已經被血浸透,大片猩紅斑駁的痕迹在他身上蔓延開來,彷彿流動的紅潮將神父包圍其中。
搖曳燭火下,神父手中拿着同樣被血浸透、削得尖銳的十字架。
他將十字架把玩手中,潮濕的血滴順着他的指尖不停往下淌——
滴答。滴答。
此時此刻,這是地下室里唯一的聲音。
潮濕的血滴在死寂中迴響,腥甜蔓延。
神父細緻地舔了舔唇角殘留的血漬,像是品嘗什麼極致的美味,他的喉結輕滑,嘴唇也因此變得鮮紅濕潤。
終於,神父用一副惺忪的睡眼,朝入口處的眾教職工看去——
“諸位,久違了。”
神父的語調和他的姿態一般慵懶,但卻傳達出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鴉雀無聲。
在場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幾位npc信徒甚至聽到了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這是生物遇到絕對強者時的本能反應,沒辦法用理智去控制。
此時的老婦人已經沒辦法冷靜下來思考了,她屈服於自己本能的恐懼,僵立於原地無法動彈。
可即使如此,老婦人還是注意到,眼前站在棺木里神父和以往有些不一樣了。
他脖子最上方的扣子鬆開了,喉結旁似乎多了道咬痕。
正是因為這點細微的差別,讓神父身上威嚴的禁慾感瞬間變了味道。
神父垂下目光,看向此刻躺在棺木里的另一具屍體,看向對方來不及收回去的小尖齒,或許是因為燭光過於暗淡的緣故,讓他的神色變得曖昧不明。
神父若有所思沉默了半秒,終於重新看向絕望的眾信徒:“久等了,希望我的禮物,你會喜歡。”
神父話音落下的瞬間,信徒們身上無端端燃起了大火。
痛不欲生的哭叫迅速蔓延整個地下室,大火很快將邪神信徒們的五官燒得扭曲,他們痛苦地在地上打滾懺悔,而原本供奉在無頭神像旁的學生頭顱突然睜開了眼睛。
所有頭顱都在一瞬不瞬地凝視着此刻燃燒的懺悔。
火光讓此刻的懺悔異常明亮、滾燙。
日全食徹底籠罩這座流放邪I教徒的校園,供奉在四處的無頭神像開始自燃。
怨靈們得以解脫的吟唱聲從學校廣播站響起,無頭邪神已經毀滅在神父點燃的大火里,所有獻祭毀於一旦,靈魂被困於此的學生怨靈終於得到解脫。
日全食讓這個悶熱的早晨看起來如同夜晚。
在燃燒的風裏,無數學生的怨靈像氫氣球一樣漂浮在校園上空,它們不停往更高更遠的方向飄去,離開密不透風的圍牆和纏滿鐵絲網的大門,得到真正的自由和解脫。
當時他們以「問題學生」的“罪名”被送到了這裏,被關押在偽裝成寄宿學校的邪I教徒大本營,在這裏經歷了最殘酷的折磨和虐待后,信徒們開始誘導他們自殺獻祭。
“救救我們——”多年來,被困於此的學生只能和前輩的亡靈求助,他們實在太無助了,無助到只能尋求已死同伴的幫助和安撫。
畢竟求助本身也是絕望的。
邪I教徒被燒焦的屍體此刻赫然出現在禮堂的立柱上,與此同時,學校廣播發來提示——
【新的學期已經進入尾聲,恭喜這一屆新生順利畢業……】
此時學生玩家們都還有點懵。
究竟發生了什麼?神父是誰?為什麼和那位名叫祁老師的玩家長得一模一樣?還有他們怎麼莫名其妙就通關了?!
當祁小年將視線停留在神父手裏的神像時,他驚訝地發現,這尊原本沒有面孔的神像長出了五官。
新生的神像擁有和神父一模一樣的樣貌。
唯一不同的是,真神的雕像擁有兩顆小小的尖齒。
真神雕像上這幅面容是誰,已經顯而易見了。
“神父,我們接下來……”
“噓——”
神父將食指壓在嘴唇上,打斷了祁小年的提問。
他垂下視線,用一種審判者的姿態凝視着躺在棺材裏的小吸血鬼,但很快,他的凝視變了味道。
神父抬起手,用指尖輕輕碰了碰衣對方擅自為他解開的扣子,裸I露在外的皮膚上,赫然留下了一道未遂的咬痕。
可憐的小吸血鬼似乎沒有如願以償。
此刻神父頸脖上殘留的血液被燭火照亮,反射出些微潮濕曖昧的光。
禁慾和引誘,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神父的喉結再次滑了滑,他並沒有繫上那顆扣子,似乎打算讓對方如願以償。
“接下來,我要喚醒你們的祁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