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齊聚一堂分禮物
賈母將屋裏的女眷一一指與張清:“這是你大嬸子;這是你二嬸子;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婦珠大嫂子。”
張清拜見過邢夫人、王夫人,問李紈道:“聽聞先珠大哥遺有一子,名賈蘭,今日為何不見?”李紈道:“蘭兒今年兩歲,白日多覺,便留在屋內歇息。改日必帶他來拜見叔叔。”
張清點點頭,又問:“聽說,還有兩個兄弟叫賈琮和賈環的,也沒來嗎?”旁邊走出賈赦的小妾周姨娘和賈政的小妾趙姨娘來,福了一福,回說賈琮和賈環分別是四歲和三歲,正是淘氣的時候,因此並沒有帶來。張清知道庶子在封建家庭里地位低,沒有多問,遂一笑而過。
賈母又指着黛玉和旁邊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說道:“這是家裏的三個姐妹和你黛玉妹妹。”張清也一一見過。
第一個肌膚微豐,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乃是賈赦的女兒迎春。後來被賈赦五千兩銀子賣給孫紹祖,備受欺壓虐待,不到一年就死了。張清暗下決心,一定要改變她的命運,無非扔銀子而已,舉手之勞。
第二個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面,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乃是探春。後來被南安郡王的夫人收為義女,嫁到少數民族和親去了。這事也好辦,到時候張清給皇帝打個招呼,讓南安郡王知難而退就是了。
第三個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乃是惜春。賈府被抄家后,她出家了,主要原因還是在賈府沒有得到關愛,所以心灰厭世。這事有點難辦,張清可以改變她的命運,卻無法替代家人的關愛,只能儘力而為。
三人皆是一樣的妝飾,互相廝認過,大家歸座。
略聊了兩句,賈赦、賈珍等便要告退。
張清道:“且慢。”起身走到堂中,面向賈母道:“孫兒一向在海外生活,未曾孝順老祖宗,罪過不小。如今家業興旺,父王令我回來時多帶禮品,拜上老祖宗和同族長輩、親友。正好大家都在,便一起送了吧,倒也省得到各房來回跑了。”
賈母道:“不必了。方才黛玉已經將禮單交給老身,夠豐厚的了。你就不必再單獨送了。再說,你這一支遠在海外討生活,頗為不易,回來途中又遭逢大難,隻身歸來。現在生活必定拮据,豈可再讓你破費?”
邢夫人和王夫人也都一齊相勸。她們算計得很清楚,林如海送的禮物格外豐厚,必定是替“賈琦”和林黛玉兩人都考慮到了。況且,“賈琦”這七歲孩童,又能送什麼禮呢?
當然,太上皇的旨意和皇帝的口諭也起了很關鍵的作用,讓他們有了忌憚之心,做事還算講究。
張清笑道:“不妨事,孫兒隨身帶的銀票和寶物僥倖都保住了,所以生活無憂。太上皇和皇上又賞賜了不少財物。孫兒年紀小,也花費不了許多,算是借花獻佛吧。”
側身吩咐道:“彩娟,過來把禮單念一下。”
眾人見他堅持,便不再相勸。心想就算他送匹布、送盒茶葉什麼的,也誇讚一番,回個禮就是了。
彩娟持禮單走了進來,給賈母等人磕了頭,展開禮單念道:“向老祖宗奉上:紋銀一萬兩,金錁子一百個,銀錁子二百個,綢緞五百匹,老山參十根,各色珍珠一百顆,滾珠十顆,金如意十隻,玉如意十隻,玉壁十對,琉璃茶具一套,金茶具一套,二尺高紅珊瑚一棵。”
禮單一念完,把眾人驚得面如土色。裏面每一樣禮品都價值不菲,就連賈府一時也拿不出來。
張清這一出手闊綽無比,林如海的禮品雖稱豐厚,與之相較,簡直就拿不出手了。
賈母一疊聲地說道:“太多了,太貴重了,收不得,收不得!要折壽的!”
張清笑道:“老祖宗,禮單還沒有念完呢。”賈母驚訝道:“還有什麼?”
彩娟接着念道:“頭面首飾一套,計有:金鳳五隻,金翟鳥一隻,金鑲珊瑚頭箍一圍,金鑲青金方勝垂掛一件,帽前金佛一尊,帽后金花二枝,金手鐲四對,白玉、碧玉手鐲各兩對,金荷連螃蟹簪一對,金蓮花盆景簪一對,金松靈祝壽簪一對,白玉、碧玉簪各一對,金項圈二個。”
念完后,眾人皆被震驚了,互相對視,不敢說話。賈赦目光灼灼地看向賈母,流下了激動的口水,他已經在打算,怎麼樣從老母親那裏弄點東西過來享用。
賈璉上前笑道:“琦兄弟,莫非下人誤拿了搬家的清單?怎地把家底都搬過來了?”張清風清雲淡地說道:“璉二哥稍安勿躁,這還沒念完呢?”
“還沒念完?”這下連賈璉也沒有說話的底氣了,只得退了回去。
彩娟接着念道:“醬色緞貂皮袍二件、青緞天馬皮袍一件。醬色緞灰鼠皮袍一件、醬色羊皮袍一件。醬色細羊皮袍一件、醬色緞上身羊皮,下接銀鼠皮袍一件、青緞貂皮褂二件、石青緞貂皮褂一件,石青緞綉八團金龍貂慊皮褂一件、石青緞綉八團白狐慊皮褂一件、青石緞四團夔龍銀鼠皮褂一件、青緞灰鼠皮褂二件。”
賈母連連擺手,道:“我哪穿得了這許多衣服喲!琦哥,老身可要說你兩句,你年紀小,可不要被下人哄了,為了面子好看把庫房都搬空了。以後還是要過日子的。”
張清笑吟吟地說道:“老祖宗,我的日子要是過不下去了,就搬到您這兒來住,您看行嗎?”賈母樂道:“好,好,好,琦哥就搬過來,和老身一起住吧。”眾人也都笑將起來。
賈赦如夢初醒地說道:“前面聽琦哥說,我那堂兄弟當了國王,我只以為和京里的王爺一般富貴。照此看來,京里的王爺竟是乞丐一般了。”
張清笑道:“海外地廣人稀,多有各種寶石、黃金和香料,富有無比。要不然說‘富貴險中求’呢!兩位叔叔也有禮單奉上。”向彩娟示意一下。
彩娟拿起另一份禮單念道:“向兩位老爺奉上:紋銀三千兩,金錁子五十個,銀錁子一百個,綢緞三百匹,玉斗一隻,玉碗二個,玉佩一雙,琉璃茶具一套,端硯一方,青漢玉筆筒一件,紫檀座、青玉杠頭筒一件,紫檀座、擺黑漆筆硯桌用、漢玉筆架一件,駿馬一匹,弓箭一幅,珊瑚、碧玉、珍珠手串等各一盤,綠玉、脂玉、迦南香扳指各一件。”
賈赦問道:“這是給我們兩人的,還是一人一份?”話一出口,眾人都在心裏罵他貪心。這等重禮,便是兩人分了,也是一筆橫財,如何露出貪婪之相?
賈母罵道:“沒出息的東西。你侄兒不遠萬里回來,你不說賞賜他些財物,倒白拿許多好處,還不知足。說出這丟臉的話來。”
賈赦辯解道:“本來就是嘛。這雙數的還好分,可像這玉斗一隻怎麼分嘛?我不得問問清楚?”連邢夫人也別過臉去,不願看他的醜樣。
“是小侄的疏忽,因為來得匆忙,所以禮單寫得太潦草,請叔父見諒。這禮物自然是一人一份,稍後便送到叔父屋裏去。”張清拱手道歉,又對賈珍說,“珍大哥雖然輩份比兩位叔父低,但畢竟是族長,禮單便與兩位叔父一樣。”
賈珍樂呵呵地回道:“這如何使得?讓琦哥破費這許多。”一句推讓的話也沒有。
彩娟又拿出一份禮單,張清專門說明,是送給賈璉、賈蓉和不在場的賈寶玉、賈琮、賈環、賈蘭諸位少爺,禮物均是“紋銀一千兩,金錁子二十個,銀錁子五十個,綢緞一百匹,玉佩一隻,文房四寶一套,弓箭一幅,珊瑚手串一盤,綠玉扳指一件。”賈琮、賈環和賈蘭因為年幼,所以每人多送一隻金鎖和一個金鈴鐺。
賈璉、賈蓉當場喜得合不攏嘴,被賈赦和賈珍各自教訓了幾句。
李紈也喜笑顏開,心想:有了這筆財物,今後幾年的日子都好過,再也不必發愁了,急忙上前代賈蘭謝過。
周姨母和趙姨娘因為賈琮和賈環平日裏不得府里人待見,常常偷抹眼淚,今日見新來的親戚竟把兩人當正經主子一般送了禮物,開心得不得了,說了好些感激的話。
彩娟又拿出一張禮單,張清說道:“這是給諸位奶奶、小姐的。”唬得賈母趕快說道:“夠了,夠了,別再送了。我賈家豈能收自家孫兒這許多財物?傳出去府里的臉面還要不要?”
賈赦、賈珍、賈璉等人連聲勸道:“既拿出來了,聽聽也不妨,禮物咱們不收也就是了。只是別讓諸位夫人、姐妹白等一場。”
正喧鬧時,只聽後院中有人笑聲說:“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只見一群媳婦、丫鬟圍擁着一個人,從後房門進來。
這個人打扮與眾姊妹不同,彩綉輝煌,恍若神妃仙子:頭上戴着金絲八寶攢珠髻,綰着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戴着赤金盤螭瓔珞圈;裙邊繫着豆綠宮條、雙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褙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縐裙。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
張清連忙上前拱手相迎。賈母笑道:“琦哥和黛玉不認得她,她是我們這裏有名的一個潑皮破落戶兒,南省俗謂作‘辣子’,你只叫他她‘鳳辣子’就是。”張清明白,這便是王熙鳳了。這人倒是好打發,給錢便是了。
王熙鳳進門,向賈母和賈赦等人見禮,拉着張清的手,誇道:“果然不愧是親王家的公子,這氣質、這打扮,倒把我們府里的幾個哥都給比下去了。”張清笑道:“見過璉二嫂子。聽說府里上下都靠嫂子操持,真是辛苦你了。若非有嫂子這樣的才幹,也撐不起這一大家子來。”王熙鳳笑道:“琦哥初來乍到,就把我誇了一番,回頭我得意時略張狂一點,可就要挨罵了。”眾人都笑了。
王熙鳳又攜着黛玉的手,上下細細打量了一回,笑道:“天下真有這樣標緻人物,我今兒才算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只可憐我這妹妹這樣命苦,怎麼姑媽偏就去世了!”說著,便用手帕拭淚。
賈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來招我!你妹妹遠路才來,身子又弱,也才勸住了,快再休提前話!”這熙鳳聽了,忙轉悲為喜道:“正是呢!我一見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歡,又是傷心,竟忘記了老祖宗。該打,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