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離開我(1)
john帶着這樣滿意的認知回到旅館,在入睡前他甚至想着再過幾天應該就能回到貝克街,結束這種天天和沙發為伴的日子。醫生帶着近乎是輕鬆的心情進入久違的輕快的夢鄉,直到凌晨突然驚醒后發現的情況讓這一切虛構的美好轟然倒塌。
從夢中驚醒的醫生有些懊喪地躺在沙發上,睜着眼睛回想着本來的美夢是在什麼時候變成噩夢的。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夢中的那墜落的身影突然間又不請自來,這一次甚至連那灘暗紅的血跡也在眼前清晰可見。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把那些糾纏不去的情緒甩到腦後。“夠了,sher1ock,我不會讓你再糾纏我。”
等情緒平復下來的時候,john發現他的睡意已經消失無蹤。他決定起來隨意走走。無論是suri還是mycroft都是出手闊綽的人,包下的套房也足夠抵上貝克街的面積大小。雖然醫生時常對於自己生活的捉襟見肘而倍感惱怒,但是他身邊人的工作性質所導致的高收入在很大程度上都化解了他生活的困境。偵探和suri從來不在錢上計較,他甚至相信如果他真的去向他們開口的話,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大概都會拿出一張巨大透支額度的信用卡無所謂地對他說:“隨便用。”
因此john雖然一直告誡自己不能沒氣節地陷入一種被“包養”的怪狀里,但享受的各種福利讓他很快就放棄了糾結尊嚴問題。其實他一直在推測像suri和sher1ock這類人到底能有多少款項,就像現在他所繞行的這套房每天的標價至少不下於幾千英鎊,足夠讓他進行小規模的散步活動。前任軍醫津津有味地品評着人生,直到走到主卧的房間外,所有的興緻都戛然而止。
門並沒有完全關上,還露出一絲縫隙,醫生奇怪地看着門,猶豫再三還是上去敲了敲。
屋內沒有反應。
他又敲了兩下,還是沒有人回應。不確定她是不是睡熟了沒有聽見,john終於決定還是進入看看以防萬一。邊安慰自己非常時期非常做法,醫生邊打開了門。
讓他大驚失色的是,空蕩蕩的房間裏一個人影也沒有,床上的被子整整齊齊,今天根本就沒有人躺上去過。他又衝進每一個房間查看之後終於得出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結論——suri不見了。
john在瞬間只想到了一個動作——他迅速地拿出手機給mycroft打了電話,而且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是,在電話被接通的一瞬間他竟然有一種“沒事他會解決所有事情”的奇怪念頭——他第一次意識到,不管是在一天之內的哪個時間段,mycroft是唯一一個隨時都能接觸到的人——他似乎隨時都呆在電話邊。
“mycroft,suri不見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給lestrade打電話讓他叫人出去找人——”
“john,冷靜點。”mycroft的聲音穩穩地從聽筒裏面傳來,“suri不見了?她今天做了什麼事?”
“我照你說的帶她去了蘇格蘭場,她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解決了一個案子,甚至還提議去餐館吃飯——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可是現在她失蹤了!”
“john,別驚慌。想想她回去什麼地方?你比我了解她,你會知道的。”
“會去的地方——上帝啊,她會不會去巴茨?她前幾天還說她不敢進醫院去看sher1ock最後一眼,她今天做的事情,完全就像是變成了sher1ock,如果是這樣,那sher1ock最後做的事就是——”john說著說著慢慢停了下來,“mycroft,sher1ock已經下葬了,suri她——”
電話那端有明顯的停頓:“john,我不會去想那個方面。”
醫生彷彿在瞬間被激活了一樣拉開門就向外衝去,在聽見mycroft確認了他馬上會趕到巴茨以後,立刻掛斷了線開始撥打suri的電話。
凌晨三四點的倫敦空空蕩蕩,幾乎看不見任何行人,出租車也彷彿銷聲匿跡。john一邊不停地撥打着那個無人接聽的號碼,一邊努力尋找着出租車的蹤影。就在醫生第三百次懊悔自己的駕車恐懼症的時候,終於有一輛車像耶穌救世一樣停在他面前。到巴茨並不是一段很長的路,在這樣人跡寥落的凌晨更是毫無阻礙。隨着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刺破長夜,john從出租車上一躍而下,幾乎在同一地點同一個方向看到了同一個曾經在噩夢中緊緊糾纏了他許多天,並且剛在不到一個小時前還剛剛又登場了一次的場景——巴茨的樓頂上,一個人影筆直地站在那裏,在濃重的黑暗和遙遠處朦朧的燈光的剪影中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一切都像是那一天的重演,只除了現在上面的人換了。
醫生在仰起頭的瞬間覺得自己有種陷入時間漩渦的荒謬感,好像指針被人往回倒撥了整整半個月。他幾乎就要喊出就在舌尖翻轉的那個名字,就在大本鐘的鐘聲遙遙地傳來的時候。
瞬間被拉回現實的思緒來不及考慮太多,john已經大聲地喊了出來:“suri,不要這麼做!”
上面的人做出了一個回頭的動作,作為對他的回應。軍醫剛要邁動腳步,手裏的手機卻恰如其時地響了起來。
“john,待在那裏。”suri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站在那兒,不要動。”
“好,我不動,你也不要動。suri,不要做傻事。”
“傻事?”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醫生似乎覺得話筒里的聲音有一絲絲疑惑一閃而過,“john,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不,suri,你聽我說。sher1ock已經死了,他死了你明白嗎?不管你做些什麼,這個混蛋也不會知道了!你想揍他罵他還是親手弄死他都已經不可能了。你知道那天我在這裏看到了什麼?你沒有權利幫我決定是不是要再經歷一次!"軍醫在連續的重壓之下終於爆發了難得一見的怒火,他才懶得去管站在上面的是不是一個傷心欲絕情緒崩潰的女人。看在上帝的份上他這輩子難道是來給這一對當牛做馬的嗎?前面由着偵探任性,後面還要給因為他莫名其妙跳樓而受到打擊的女朋友做監護?!他是把他們看得很重要,可是這些自認為高智商的傢伙憑什麼就覺得他們可以隨便做決定不管別人會受到什麼樣的傷害?世界難道是他們的嗎?!
樓頂上的人似乎是沒想到一向溫順好說話的醫生會突然爆發,整整過了不符合他反映時間的十秒鐘才繼續他們的對話。但是這一回,醫生確定他沒有錯過對方聲音中的一絲笑意:"john,你剛剛做了一個很糟糕的推論,如果按照你的前提,那麼同理可得你也同樣沒有權利幫我決定是不是要跳下去。"
"什麼?!"醫生幾乎難以置信地抬頭看着那個依舊戰得筆直的身影,"這就是你關心的事?!"
"john,"suri壓低了聲音,"他那天是不是就在這裏,和你說了所謂的遺言?他說了什麼?"
"他------"軍醫突然發現他陷入了一個無法解決的困境,偵探那天的話明明白白地在腦中迴響,可是這對suri來說並不是什麼寬慰,雖然john至今也不明白sher1ock為什麼會那樣說,可是這確實是一個無法改變而且雪上加霜的事實。
"請你告訴我。"
"他讓我告訴lestrade,mrshudson還有mo11y,是他為了自己的名聲創造了moriaty這個人,他是一個騙子。"john閉上了眼睛,他說出口的話和記憶中偵探的話交錯在一起,來來回回回蕩。
suri握着手機站在原地,過了很久才彷彿想起來問:"那麼,關於我呢?"
"suri-----"醫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知道這才是最難的部分,"你答應我,走下來,我會告訴你。"
那端的人語調淡淡:"你不告訴我,我就跳下來,怎麼樣?"
"不!好,我告訴你-----suri,他沒有任何話留給你。"
"什麼?"suri想過很多,但是她必須承認她沒有想到過這樣的答案,“他沒有提到任何關於我的話?”
“不,我問過他,我說你要我們相信這些,那麼你要suri相信什麼?‘告訴suri,我沒有話可以對她說。’——這是sher1ock和我書ode原話,一個字都沒有變。”醫生幾乎是屏住呼吸說完這些話,目不轉睛的看着樓頂上的人,用生平從來沒有用過的哀求的語氣低聲說:“suri,拜託了,不要跳下來,別對我做這樣的事。”
而作為被祈求對象的褐發姑娘與其說是聽進了他的話,不如說已經把思緒停在了軍醫轉達的那句話上,她並沒有採取任何john設想中她會採取的行動,相反只是垂下握着手機的手,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原地。
“suri。”有個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在回過頭的時候看到了那熟悉的長柄傘——視線上移,正是mycroft的臉。現在的他在夜色的掩護下並沒有白天那種讓人惱怒的官方的假笑,反而像正常人家的兄長,溫和寬容:“聽話,過來。”
suri並沒有時間去質疑他哄騙孩子一樣的語氣:“他說他沒有話和我說?”
隨着他的點頭mycroft以及乘着這一機會迅速趕上樓頂的john同時驚詫地看着這麼多天來消沉自閉或者行為奇怪,但就是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的suri就在他們面前,突然淚流滿面。
suri哭的很痛快,似乎是一口氣把鬱結了很多天的情緒全都爆發了出來。john站在一旁求助似地看着mycroft,不是他不會安慰女人,但是suri在他心裏從一開始就不是尋常女人。他對她一向是敬重多於親近,而現在,這個在他的認知里舉重若輕鎮定自若的姑娘,竟然當著他們的面就哭到近乎失態,在不知所措的同時,軍醫也知道他心裏終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suri在想些什麼他不得而知,但是心理學說得很清楚,發泄是疏通情緒的不二法門。至於安慰,那是政府要員該做的事了。
“suri,事情都會過去的。”mycroft遞上一張紙巾,微俯□,“他不用交代和安慰你任何事,因為他知道你會很堅強。”
“我知道,”suri漸漸收住了哭聲,沉沉的目光掃過眼前那十多米高的落差,自言自語地低聲說,“我知道他想了些什麼。”
mycroft還是那副溫和的表情,靜默地看着眼前的姑娘,而後者的眸光在樓頂的燈光中閃過些許厲色,微微仰起頭,語氣中有着幾分難以言喻的高傲:“mycroft,我知道你一定知道,誰是那個泄露了我和sher1ock的關係,以及我去西藏的事的人。他是你弟弟,那意味着你一定已經調查好了。現在告訴我,他是不是就是我心裏所想的那個人。”
軍醫在瞬間覺得一種陌生的冷冽從脊柱間劃過,他看着眼前突然間變得十分尖銳的女孩,遲疑地問:“suri,你要幹什麼?”
測謊大師眯了眯眼,漂亮的唇角吐出一個沒有溫度的詞彙:“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