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玄燁湊在烏晶晶耳邊小聲說著：“哎呀,幸虧咱們還沒開吃，不然我非吐出來不可。我以前怎麼不知二姐是這般的人物？”

他知道二姐不喜歡姐姐，打有記憶起就在跟對方保持距離，若說了解,他對這位的了解還真不多。只知道她愛攀比、性子高傲,今日他才知對方竟然是這樣的‘妙人’。

二格格的聲音從他背後幽幽響起,“玄燁，我沒聾聽得見。”

兩邊僅有一張桌子的間隔,玄燁聲音雖低還是被她給聽見了。

玄燁聳肩，他轉過頭看去，“那又如何？”

作為宮裏僅有的幾位皇阿哥之一，又從小跟在烏晶晶身邊，這裏的玄燁可比歷史上得寵多了。說人被當場抓包，他一點都不懼怕。

他本來說的就是事實啊,不信問問別人是不是這樣想。也就只有二姐姐自我感覺良好。

正說著，用膳時間到了，負責膳食的太監們提着食盒往屋裏來。

讓人意外的是這次打頭的太監居然是吳良輔。

福全當即帶頭站起來，“吳總管怎麼來了,可是汗阿瑪有什麼吩咐。”

吳良輔給眾人行禮之後才道：“回二阿哥，長公主第一天在上書房用膳，皇上擔心長公主不習慣特意讓奴才請長公主過去一起用。”

上書房緊挨着乾清門，距離乾清宮內殿有些距離，烏晶晶常來乾清宮卻很少來上書房，更別說這專門給阿哥們用膳的地方。

烏晶晶想了想說道：“麻煩吳總管回去告訴汗阿瑪,就說晶晶沒有不習慣。第一天上課，晶晶想要跟大家一起用膳，等明兒再去跟他一起吃。嗯,汗阿瑪若是覺得一個人孤單，可以去找汗瑪姆啊。”

宮裏的女人大多時候都是寂寞的，太後有時會跟靜妃一起用膳，更多的時候還是一個人。若是能有皇上經常陪伴那簡直再好不過了。

吳良輔笑道：“奴才就猜到公主喜歡熱鬧，必定會留下。您瞧，您的膳食奴才都給您送來了。”

他是直接從御膳房取了膳食過來的，皇上的已經讓小太監送了去，長公主的還拎在手裏。長公主去，這些就會被帶去內殿；長公主不去，也免得另外跑腿。

說著他就把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從裏面拿出烏晶晶的份例。

烏晶晶是有封號的公主，她的份例在阿哥、格格中是獨一份，不僅菜色豐富花樣繁多，雞鴨魚肉素樣樣俱全。

一張大桌子，單單她一個人的份例就擺滿了。

擺好菜，吳良輔滿意的點頭，這才對嘛。

他笑着說道：“公主，您今兒第一天來上書房讀書，這是皇上特意交代御膳房做的。您請慢用。”說著他就退了出去。

吳良輔是皇帝的奴才，擺好菜，他留了兩個小太監在這伺候，又回到順治身邊。

菜色太多，他們這群人肯定吃不完，烏晶晶看了眼旁邊董鄂雲英她們的菜，一口氣點了二十個菜讓人送過去。

她剛才看見了，董鄂雲英她們每人只有十二道菜，這點東西未必夠吃。她送的都是這個桌子上重複出現的菜色，二十道看似很多，平均分一下每人也就只能得四個菜。

大格格見烏晶晶給伴讀賞了菜，她自己也咬牙選了四道自己不太喜歡的給赫舍里氏。

不是她摳搜捨不得，作為一個還未被冊封的皇家格格，她的份例比烏晶晶少很多。就說這用膳，皇帝、皇后與太后肯定是最多的，每人有六十四道菜。烏晶晶只比她們少一點有五十八道菜，這個份例比之靜妃、淑慧妃這樣的大福晉都要高。

而大格格，只有四十六道菜。

這個份例也不是單獨針對她自己，福全、四格格幾人都一樣。

四十六道菜看似不少，作為皇家格格同樣有着用餐規矩，她不能逮住一道菜猛吃，每道菜都是淺嘗輒止。

分出去四道就意味着她少吃十幾口。

長公主給自己連同四格格、五格格的伴讀賞了菜，大格格也給自己的伴讀送菜后，納喇氏便不着痕迹的看向二格格。

格格的菜色比伴讀好多了，納喇氏早就眼饞二格格的伙食，她以為二格格也會跟大格格一樣送她幾道菜，卻不想二格格假裝沒看見，一直在低頭吃自己的。

都是伴讀，只有自己吃的最差，本就性子不太好的納喇氏都要氣瘋了。

其他人假裝看不到這一幕，又不是自己的伴讀，他們才不去操這個心呢。

偏偏她們倆前面就是烏晶晶一夥。

烏晶晶從來不知道什麼叫食不言，她遇到好吃的就會給大家介紹。因班第剛來，很多美食沒吃過，烏晶晶着重照顧的就是他。

“表哥，你吃這個酸菜魚，我跟你說這個魚可好吃了。還有這道糖醋排骨也不錯。”

烏晶晶介紹的都是自己喜歡吃的菜，御膳房做的素菜也好吃，比起素她更喜歡吃肉。

班第也不客氣，烏晶晶每介紹一道菜他都讓太監幫着夾幾塊過來。

筷子快速的晃動，每個人吃飯的速度都很快。

眼看布菜的小太監筷子往最後一塊糖醋排骨夾去，五格格忽然站起來搶在他前面夾走了那塊排骨。夾走排骨的時候她還挑釁的看了班第一眼。

班第看了她一眼，轉頭打算去夾最後一塊魚，福全把魚放進碗裏，笑眯眯道：“不好意思了，表哥。”

接下來班第做錯事惹了眾怒一樣，他看上一樣菜就會有人提前夾走，烏晶晶看了，夾走的人也確實是喜歡吃那個，這讓她想要開口說幾句都找不到機會。

烏晶晶同情的看了班第一眼，這個忙她是幫不了了，還是專心吃自己的吧。

班第又不是傻子，一次兩次可以說碰巧，次次如此，他就明白這些人是故意針對自己。

他剛想反擊，二格格走了過來，她雙手掐腰，“喂，你們也太過分了吧，表哥怎麼說也是客人，有你們這樣待客的嗎，真是丟皇家的臉。”

二格格內心狂喜，她正愁怎麼跟班第搭訕呢，這群人就給她搭梯子，她若是不用都對不起自己。

她一臉嬌羞的看向班第，“表哥，我桌上的菜還沒怎麼動，表哥若不介意不如過來跟我一起用？”

班第看都不看她，他站起來把剩下烏晶晶用最多的一道菜端起來倒在自己的碗裏，“多謝二格格好意，我們兄弟妹感情好，這樣搶着吃飯香，就不打擾二格格用膳了。”

過了一上午，二格格身上的香味總算沒那麼刺鼻，班第忍住了沒打噴嚏。

他並不覺得搶飯有什麼不對，蒙古苦寒，很多人家都是這樣搶飯吃的。班第雖是達爾罕王府的人，為人沒架子，也有不少貧民朋友，認識的時間長了他們也會這樣搶飯吃。

搶着吃這話不是故意說給二格格聽的，每次跟人這樣搶着吃飯，他都能多吃一碗。

二格格不贊同道：“表哥，你可是達爾罕王府出身，身為貴族咱們用膳就得講規矩，怎麼能跟乞丐似的？”

正準備加入搶菜大軍的烏晶晶：……

她放下筷子，“二姐姐這話就不對了，吃個飯而已當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什麼貴族乞丐的，哪來那麼多講究。”

福全眯眯眼，“我剛才好像也是搶菜大軍中的一員，莫非在二姐姐心裏我也是乞丐？”

四格格咽下嘴裏的菜，嗤笑一聲，“二哥這話說的，咱們這群人在二姐眼裏是乞丐有什麼好奇怪的，她看不順眼咱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搶菜怎麼啦，他們今兒還就搶了。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二格格面色煞白，奇克新忍着氣把她拉回自己的桌上，“二格格，用膳時間有限，您還是先顧您自己吧。”

若可以他真想看二格格自生自滅，他又怕二格格把那幫人惹怒，自己等人遭殃。

但凡安貝子家有一個在上書房讀書的，他絕不會多管閑事。

二格格被奇克新摁在座位上，烏晶晶等人只是怔愣一會兒，又開始該幹什麼幹什麼。

她吃飽後轉頭看見鈕祜祿東珠等人也準備放下筷子，“你們吃好了？你們不用顧忌我們，沒吃飽繼續吃啊。酉時還有射箭課呢，那個很消費體力，吃不飽怎麼有力氣射箭。咱們的射箭師傅可是大清巴圖魯鰲拜，鰲大人。”

鰲大人三個字一出，瓜爾佳韻寧的手抖了抖，臉也跟着煞白起來。

鈕祜祿東珠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卻什麼都沒說。

眾人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東珠率先拿起筷子，她小聲道：“長公主說得對，鰲大人很嚴格的，大家能吃還是多吃點的好。”

她是鰲拜的義女，除了瓜爾佳韻寧是這裏面最了解鰲拜的人。

鰲拜那個人可不會顧忌你是公主、女生，再他手底下練習射箭，他都一視同仁。你若做不好，他會讓你一遍又一遍的練習，直到學會為止。若是一直學不會、達不到他的要求，吐沫星子能噴死你。

就問你怕不怕。

大格格小聲問道：“我沒學過射箭怎麼辦？”

鈕祜祿東珠臉色不好，她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上書房什麼規矩我不知道，在家的時候我跟韻寧姐姐都是一遍一遍反覆練習，練不好不許吃飯、不許睡覺。”她沒說，自己還好些，韻寧錯一點就會得到嚴厲的批評。有時候還會挨打。

見大格格面色也跟着發白，她到底不忍心，又道：“大格格您是主子，跟我們肯定不一樣，我想鰲大人應該不至於如此。”

課間休息的時候她打聽過了，沒聽說義父懲罰阿哥們。阿哥們都不處罰，格格們想必也不會逼的太緊。

大格格臉色這才好些。

她不知道自己高興的太早了。沒等到酉時的射箭課，下午第二節的漢文課就把她打擊的不輕。

教導阿哥們漢文課的是范文程，范文程本就不喜女子讀書學習為官之道，對她們自然不會有好臉色。

前面倆老師還知道從頭給她們過一遍，未免她們跟不上。范文程直接無視她們，專門盯着三阿哥玄燁給他講課。

三阿哥學什麼，她們就學什麼。

烏晶晶幾個有基礎的還好，勉強能跟得上，二格格等人就慘了，她們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講什麼。

不知道講課內容已經讓人煩躁，范文程留的作業更是讓人抓狂。

今天他教玄燁的是啟蒙書《千字文》，每堂課教導三十個字左右，作業就是把學的這些字寫一百二十遍。

以前是只寫當天教導的內容，今天他預留的作業是所學《千字文》所有內容，就是包括前面教的那些。

玄燁入上書房已經九天，加上今天的三十個字，一遍就是三百字。一百二十遍……

末了，他還來了句：“請諸位認真對待作業，交不上作業的，明日我會告訴皇上。”

二格格氣得啪一聲拍在桌子上，“什麼作業，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想要整我們。”

她之前沒接觸過漢文，今日講的內容還兩眼一抹黑呢，之前那些更是它們不認識她，她也不認識它們。

范文程讓她抄書，不認識字她怎麼抄？

范文程轉過身，眼睛裏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二格格覺得故意可以不寫。二格格，容臣說一句，漢文化博大精深，臣每日講的東西有限，想學好漢文化，很多時候都需要你們課下自己去努力。你連基本的《千字文》都不願意抄，何況其他？”

他早就料到會遇上二格格這樣的人，這也是他不願意教皇家公主的原因。

阿哥們學習不用心，他可以指桑罵槐說幾句，格格們嬌滴滴的，他能怎樣？

擔心二格格跟范文程吵起來，大格格不得不站起來道：“您誤會了，不是我們不想寫，我們之前都沒接觸過漢話，之前的課也沒聽過，認字可以私底下慢慢學，寫字實在不知該如何下手。”

大格格態度誠懇，又直接點名自己的難處所在，范文程也不好當著所有人的面發作。

他想了想道：“罷了，格格們若不知如何下手，臣可以在上書房多留一會兒，等你們上完騎射課，我給你們補習。”

一個時辰騎射課，等他們下課距離宮門落鎖已經不遠了，范文程還要回家，能留給她們的時間更少，但大格格等人還是感激不已。

范文程走後，赫舍里氏小聲道：“我對漢話略通一二，大格格若不介意每日午時我可以幫大格格補習。”

她瑪法滿蒙漢皆通，赫舍里氏從小耳濡目染也都懂，《千字文》她更是從三歲的時候就開始讀了。

大格格感激的笑笑，“不介意，怎麼會介意呢。那就拜託你了。”

大格格有她的伴讀幫忙，烏晶晶想了想也走到鈕祜祿東珠三人面前，“你們怎麼樣？若是不懂，我也可以教你們。”

三人都不是扭捏之輩，她們對着烏晶晶行禮，“如此多謝長公主。”

四格格擠過來道：“教認字這麼簡單的小事兒哪裏需要姐姐親自動手。佟芳懿不是漢軍旗的么，我記得她有說過自己精通漢話的，不如就讓她幫忙？”她探頭看着瓜爾佳氏，“韻寧你會不會漢話，不會的話也跟她們仨一起學吧。”

烏晶晶：“四妹，你還沒問過佟芳懿呢，怎能替她做主？”

四妹這話一出，人家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佟芳懿趕緊表態：“臣女本來也想說的，奈何比四格格晚了一步。”

她不是在附和四格格，是真的有這個打算。難得有能表現自己的機會，佟芳懿怎麼可能放棄。

鈕祜祿東珠也道：“那我教你蒙文好了，我記得你好像不太懂蒙文。”

她跟佟芳懿不熟悉，讓人家白教她總有一種佔人便宜的感覺。剛好佟芳懿不會蒙文，如此她們也算是相互幫助了。

四格格拍手，她拉着烏晶晶，“姐姐你看，她們幾個自己就能解決，還有咱們什麼事兒啊。”

烏晶晶也沒有堅持，“好吧，你們商量好了就行，如果又不懂的儘管開口。我把你們當朋友的，你們也不用跟我們客氣。”

大格格跟烏晶晶這邊自己內部就解決了，二格格再次瞄上了班第。

她期期艾艾：“表哥，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班第打斷，“二格格實在不好意思，你不懂的我也不懂，我還需要兩位皇阿哥指導呢，您另請高明吧。”

這位二格格明顯不是真的想要跟他學習，她眼裏帶着算計，指不定又在想着什麼壞主意。

像二格格這樣的女孩從來都是他厭惡的，多呆一秒班第都不自在。

他生怕二格格說出什麼讓他難以拒絕的話來，當即搶在二格格之前開了口。

二格格若就此放棄就不是二格格了，她大嚷：“怎麼可能，你是蒙古來的，怎麼會不懂。你不想教我就直說。”身為一個蒙古人說自己不懂蒙文，就像她說自己不懂滿文一樣，哄誰啊。

哪知班第聽了她的話，很直接的說：“對，我不想教。”

二格格沒想到他真的敢，那臉色別提多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