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見儀妃應下,孫氏心間才算是鬆了口氣,但她根本不敢表現在面上,只是哭得愈發傷心,緊緊握着儀妃的手,傷心欲絕,一副逼不得已的語氣,說道:“我從不願做個歹毒的人,可是我和她爹,已經被她逼到了這個份上,我們是沒救了,但我不能再眼睜睜的看着你和王爺也被她算計所害,陷進如我這般的深坑泥沼里!”
儀妃猶自發愣,心顫的不行,孫氏泣而抬頭,臉上滿是淚水,懇求問道:“娘娘,你會怪我嗎?”
儀妃聞言心間酸澀,這麼多年,除了相依為命的兒子,唯有孫氏真心為她着想,且與兒子不同,兒子同她話不投機,但孫氏卻是她的知心人。孫氏這麼做,也是為了她和兒子以後的日子。
儀妃搖搖頭,寬慰道:“我不會怪你,你是為了我好,我怎會不知?我明日便召宋尋月進宮,你今日早些回去吧。”
明日便召宋尋月入宮,那顆懸着的心轟然落地,她強自低眉,裝作一副痛心不忍的模樣嘆息半晌,方才抬頭對儀妃道:“好,今日娘娘好好休息,等這事兒過去了,我再來瞧你。”
儀妃含笑,沖她點了點,孫氏行禮離開了榮儀宮。
來到殿外,上了轎子,轎簾落下后,孫氏面上便浮現出笑意,她抽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隨即揚頭挺胸。
宋尋月是不是以為自己嫁給了琰郡王,得了琰郡王這個靠山,她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卻不知姜還是老的辣,等到了閻王殿,她怕是都不知自己是怎麼死的。
只要那筆錢能回到她手裏,即便宋俊有朝一日清醒過來,得知她對宋尋月做過些什麼,她也能靠着那筆錢,安度餘生。什麼男人啊,孩子啊,都是靠不住的,只有錢,才是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東西!
儀妃在孫氏走後,自己在屋裏枯坐許久,心間翻江倒海,一面是孫氏方才跟她說的那些話,一面又是宋尋月那張鮮活的臉。
誠如孫氏所言,若宋尋月當真連親生父親都能毫不留情的算計,那日後絕不會對自己兒子好,肯定會害了他。孫氏說的沒錯,只有賜死宋尋月,除掉兒子身邊這個隱患,她的兒子才會平安。
可……那是個活生生的人啊,她如何下得去手?若她能下得了這個狠心,她早早便去跟人鬥着爭寵了。平日裏見着忍凍挨餓的小貓小狗,她心裏都難受的要命。她真的能眼睜睜看着一條人命折損在自己手裏嗎?
儀妃這顆心,始終搖擺不定,可她剛和孫氏說過,明日就召宋尋月入宮,她得早做決斷。
許久之後,儀妃看向門外,喚道:“雲無。”
蔣公公聞聲進來,行禮道:“娘娘吩咐。”
儀妃輕嘆一聲道:“去尋些砒.霜來,就說榮儀宮鬧老鼠,需要此物葯老鼠。再派人出趟宮,去傳召宋尋月,叫她明日進宮,我有話跟她說。”
蔣雲無聞言,立時反應過來,連忙阻止道:“娘娘,萬萬不可!殿下愛重王妃,您和殿下關係本就緊張,若是王妃出事,以殿下的性子,怕是很久都不會再來見您。”
儀妃何嘗未料想到這個可能,但……她輕嘆一聲道:“我寧願他恨我,我也要他好好活着!去吧。”
蔣雲無見儀妃心意已決,便知是勸不動的,只好行禮退下,依言去辦。
而謝堯臣和宋尋月,在嘉禾院玩了一整天葉子戲,謝堯臣輸了宋尋月兩千兩白銀。看着每局結束,回回跟自己攤手要錢的宋尋月,謝堯臣當真滿心裏嘆息,他時至今日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滿京里,居然還有於玩一道上比他還精通的人。
而寄春、星兒、辰安等人,以及王府一群小廝婢女,則一直都在收拾宋尋月的所有東西,往謝堯臣的勝年院搬。
吃過晚膳,屋裏的東西基本已經全部搬空,外頭天色也暗了下來,宋尋月對謝堯臣道:“我們現在過去嗎?”
謝堯臣聞言卻笑,起身牽起宋尋月的手,又往羅漢床那邊走,對她道:“急什麼?咱們再玩兩把。”
宋尋月挑眉道:“你還沒輸夠呢?”
“呵……”謝堯臣不屑冷嗤一聲,對她道:“方才那是沒發揮好,再來兩局,我定能贏回來。”
“嘖……”宋尋月回以不屑,在羅漢床邊坐下,着手洗牌。
謝堯臣在她對面坐下后,看了看外頭,見辰安還沒過來,便收回目光,接着和宋尋月玩起了葉子戲。
一個時辰后,又輸一千兩。
宋尋月唇邊含着篤定的笑意,再次朝他攤手:“給錢!”
謝堯臣撇撇嘴,拿起桌上兩張五百兩的銀票,放在了宋尋月手上。時至今日,謝堯臣已經認命,在他的王妃面前,他最好別有什麼好勝心,反正成親至今,他從來都沒贏過,還回回“傷及”自己。
這或許就是傳聞中的一物降一物吧。
宋尋月接過銀票,美滋滋的收好!嘿,又賺三千兩!她的夫君當真是她的財神。
宋尋月收好銀票,轉頭看向他,挑眉道:“還玩嗎?”
謝堯臣修長的手指點點桌面,道:“玩!”
宋尋月着手洗牌,而就在這時,辰安走了進來,行禮道:“王爺,勝年院那邊收拾好了。”
謝堯臣聽罷,忽地起身,一把握住宋尋月的手,將她手裏的葉子牌抽掉扔回桌上,隨後對她喜道:“不玩了,咱們過去!”
說著,拉了宋尋月便走。
“這就走啦?”宋尋月戀戀不捨的看看桌上剛洗了一半的牌,只好跟着謝堯臣離開。
一路上,謝堯臣神色間充滿期待,一直看着勝年院的方向,宋尋月面露不解,又在賣什麼關子?
進了勝年院,謝堯臣牽着她的手到了屋外,寄春、星兒等人都候在門外,謝堯臣對他們道:“不必進來伺候,備水便是。”
聽他說備水,宋尋月立時便明白他今晚想做什麼,心跳忽地一顫,只覺一股暖流往下沉去。
吩咐完,謝堯臣便拉了宋尋月進屋,鬆開她的手,轉身將門關上。寄春等人的面上,立時出現曖/昧不清又期待看熱鬧般的笑意。
關上門,謝堯臣俯身,與她平視,面上掛着笑意,對她挑眉道:“你猜屋裏有什麼?”
他都期待一路了,宋尋月心間亦起了好奇,問道:“有什麼?”
謝堯臣神秘抿唇一笑,直接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往屋裏走去。
宋尋月摟着他的脖子,尚未進內室,便見一束紅光,泄出內室的月洞門,印在外頭的地板上。
謝堯臣抱着她,很快拐進了月洞門內,宋尋月一下愣住。
他竟是又將內室,裝扮成了新婚之夜的模樣!處處掛着正紅的帳幔,龍鳳花燭燃着,合巹酒放着,合巹酒旁邊的托盤裏,還擺着一把剪結髮的金剪。
宋尋月將整間屋子細細環視一番,心間漫上濃郁的幸福之感,那甜意從她心間逸散至唇邊,徐徐綻開笑意。
她轉頭看向謝堯臣,問道:“你準備的?”
謝堯臣凝視着她的眼睛,點頭道:“嗯……”
他放下宋尋月,鄭重拉起她的雙手,看着她的眼睛,對她道:“新婚之夜,是我有眼無珠,辜負天賜佳人,沒有同你飲合巹,剪結髮。但是現在,我們已是真正的夫妻,曾欠下你的,一樣都不會少。”
宋尋月一直望着他的眼睛,臉頰緋紅,感動於他的用心。
謝堯臣湊近她的耳畔,啞聲低語道:“該讓龍鳳花燭徹夜燃盡,也該有你我共飲的合巹,共剪的結髮。你可願與我,共享此生?”
宋尋月聽罷,從他手裏抽出一隻手,輕拍了他一巴掌,打趣嗔道:“都這會兒了,才問!”連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
謝堯臣笑,俯身在她唇上親了下,隨後牽着她的手,往桌邊走去。二人在謝堯臣屋裏的拔步床前那桌邊停下。謝堯臣拿起桌上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宋尋月,含笑道:“夫人。”
宋尋月伸手接過,掛着面頰的緋紅,同他兩臂交纏,一同飲盡手中的合巹酒。
飲罷合巹,二人放下酒杯,謝堯臣拆下簪冠,鬆開髮髻,一條馬尾散落下來,同他帶着簪冠時相比,這般垂着一條馬尾,看起來竟頗有一股少年俠氣的滋味。
謝堯臣將腦後馬尾拉過來,抽出一縷,將其剪下,隨後他握着那縷斷髮,將手中金剪遞給宋尋月。
宋尋月咬唇含羞接過,取下一側壓鬢,從垂下的那縷頭髮中,剪下同他長度相同的一段,二人各自將兩截斷髮用紅繩系好,隨後宋尋月將自己那縷斷髮遞給謝堯臣:“你系。”
謝堯臣微訝,神色像個正好遇上短板的孩子,詫異問道:“怎麼系?”他可是連腰封都不會系。
宋尋月笑道:“就按你系腰封那樣系。”
謝堯臣不解道:“那可是死結啊……”
話未說完,看着宋尋月含笑的唇,謝堯臣自己率先反應過來,對啊,死結!他忙道:“我系!”
謝堯臣毫不猶豫的接過宋尋月手裏的頭髮,將兩截斷髮打了個死結。隨後展顏笑開,拿在手裏反覆看,喜滋滋的對宋尋月道:“結髮夫妻!生同衾,死同穴!”
說罷,謝堯臣這才將結髮收進提前備好的木匣子裏。
收好后,謝堯臣轉頭看向宋尋月,眼底流出一絲歉疚,問道:“到現在才給你合巹與結髮,你可會怪我?可會覺得遺憾?”
這一切,本該是在新婚之夜便都做了的,可惜真正新婚那晚,龍鳳花燭空燃,合巹酒甚至都沒有準備,只有用來解決宋瑤月的鴆酒,更遑論共剪結髮。
問罷,謝堯臣已經挖空心思的在想,若她覺得遺憾,他該如何補償,才能讓她遺憾之心淡些。
他緊盯這宋尋月的眼睛,靜候她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