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120
你聽見身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眼尾掃到邊上的黑影突然矮了一截,沢田綱吉不知道在那裏做什麼。
你挑着眉問道:“你在幹嘛?”
“不是說太黑了嗎,但是那個狀態我不會自己發動,在找……”
在找葯!
你差點忘記他得吃藥才能進入超死氣狀態。
吃藥可不是件好事,雖然不清楚具體會有什麼副作用,但你秉持着“是葯三分毒”的理念,立即出聲制止:“不用了,就這麼找吧,房間不大應該很快能找到。”
“但是……”
他還有些猶豫。明明上一刻一副死活不肯的模樣,怎麼才一會兒又這麼聽話了。
“不準用。”你乾脆強硬地鉗住他的手,試圖用蠻力阻止,不過在摸到軟綿綿的毛線面料后,你的心臟微微輕顫,想到了愛學習柔軟的毛髮。
很難想像作為武器,它的日常形態會是一副毫不起眼的毛線手套,完全沒有身為武器該有的鋒利冰冷的氣質。
“可是我想過了,你說的沒錯,”沢田綱吉緩緩解釋,“確實那樣效率會更高,平時的我沒辦法做到……”
“可是你那個光晃得我眼睛疼!”
這是事實,但僅限於近距離接觸時。現在只是情急之下,你不准他用死氣之火的借口。
從手感上來看,那是羊毛、或者某種仿羊毛的化纖類面料,粗糙卻保暖。與它真實的外觀和功能相比,你更希望它能夠一直保持現在的樣子。
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大腦中稍縱即逝,來不及抓取,你只知道如果對方現在進入超死氣狀態,自己的心情一定會變得很差。
“太亮了嗎?”他難以置信地問道。
“……對,太亮了,所以還是別用了吧。”
“我其實可以調節火焰的大小的。”過了一會兒,他又小聲地解釋。
你忍不住吐槽:“你說的好像自己是一盞煤油燈。”
都說了不需要……剛才讓他點火也都是玩笑話,這麼精貴的藥丸還是留着生死關頭再用吧,現在摸瞎找也完全沒問題。你還是勉強能夠看到一些物品的輪廓的。
“最好還是別用,”你心累地抓了抓頭髮,還是想不出拒絕的真實原因,只好使勁回憶剛才看到的景象,又挑剔地找了個借口,“那個狀態下超級沒禮貌。”
“沒……沒沒沒禮貌?!”
敬語後綴!小朋友當時沒用敬語!
“沒錯!一想到剛才沒用敬語,現在特別火大,”你用力將他往密室深處推了推,“現在,趕緊給我找線索。”
他以一團模糊不清的黑影緊緊蜷在邊上。你一邊摸索着一旁的柜子,一邊用餘光關注他的情況。在經過裸露的牆面時,你突然摸到一個凸起的、手掌大小四四方方的東西,像是帶保護罩的開關面板。
房間被瞬間照亮。
“但是……那個是因為當時只會考慮事情處理的最優解。”同時響起的是沢田綱吉乾巴巴的解釋。
你正揉着眼適應突如其來的燈光,隱隱約約看見他絞着手指,糾結又慌張地偷偷覷向你。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剛好有一個插着鑰匙的抽屜。
那裏大概放着你們要找的東西。
“所以有的時候連稱呼都會簡化……大腦一下子處理太多的問題,沒注意到……之前也沒人提醒過我。”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抽屜里放着兩個帶電池的手電筒。
“就是這個……?”見狀,他湊了過來,又探頭瞧了眼外面漆黑一片的空間,感嘆道,“那個傢伙說的我們會想要的東西……確實非常需要。”
他拿着試了一下,兩個都能正常使用,便將其中一支遞給你。
“那我現在提醒你了,以後記得不要喊錯。”
沢田綱吉沉默了一下:“……但是‘ち’後面跟‘せんぱい’很難讀的。”
他這是存了什麼心思……你停下手中的動作,幽幽看向他。
日本人對稱謂可是相當講究的,算是能夠最直觀判斷出兩人關係親密與否的指標。你原本處於介意和不介意的交界處,主要還是看哪個讀起來方便,再結合對方與自己的熟稔程度以及性別決定。
其實剛到未來的時候,你雖然不習慣但也沒太在意。不過後來因為知道了對方的那點心思,所以現在搞得你對稱謂問題非常敏感……大概相當於你的雷區,並且僅針對小朋友一個人。
他這麼說的話,你很難不懷疑他的腦子裏是不是裝了別的什麼想法。
但沢田綱吉說的也有道理,這個確實讀起來有些拗口。
你看着他低頭搗鼓了一陣手電筒,又抬頭看向你。他的目光清澈不躲閃,不像是有什麼小心思的模樣。
平時也沒有別的奇怪的舉動……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兩年了還沒習慣嗎?”
“因為真的很拗口啊。”沢田綱吉擰着眉抱怨道,“之前雖然覺得難讀,不過只是想了一下,沒覺得有多難,但是剛剛叫的時候才發現……”
他又垂眸看向手中的電燈,輕聲嘟囔道:“果然很難念,兩個差不多的音連在一起。”
所以……是這個時候改變的稱謂嗎?十年後的沢田綱吉沒和你解釋過這件事,你也沒問過。
反正現在想都不要想。
“你要是覺得難念……”你頓了頓,想到一個堪稱絕妙的騷操作,“你可以和獄寺學弟他們一樣叫我‘寺島學姐’,我不會介意的。”
沢田綱吉的表情登時變得微妙起來,不過換作是你也會有這種反應。這相當於緒子讓你叫她”鶴田同學”,你絕對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麼惹到了對方。
“真的嗎……這是不是不太好。”他支支吾吾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感覺會更奇怪,別人會不會覺得我們關係變差了。”
“我無所謂啦,這個隨便你,反正你叫緒子不也是‘鶴田學姐’嗎?”
有了照明設備后,再探索外面的房間就方便多了。
你一眼便看見兩排並列的立柜上有醒目的划痕和燒焦的痕迹,地上凌亂地堆積着道具書,應該是被從書架上掀翻下來的。顯然不久以前,這裏曾發生過衝突。
沢田綱吉落在你的身後,在看見面前的場景后,怔愣了一瞬:“這裏……以前發生過什麼嗎?”
他在裝什麼……你驚訝地轉頭看了他一眼。
整個房間你們都檢查過。雖然之前黑燈瞎火,柜子上那些痕迹不一定能被發現,但地上堆積着這麼多的書,就是瞎子走來走去也會踩到。
發生過什麼他自己不知道嗎?承認自己剛才打架了也沒什麼關係吧。
是害怕自己人設崩塌所以不敢承認嗎?
在你回頭看向他的瞬間,沢田綱吉默默側臉移開了視線。
這在你看來就是心虛,你真想直接戳破他的謊話,但見他如此,又覺得這樣不太好。
你們對着面前的場景尷尬沉默。
“……應該是故意做了個場景吧,烘托一下密室的氣氛……”半晌,你終於編出一個聽上去還算合理的理由,“哪有玩家去動這些東西的,畢竟損毀道具要賠錢的。”
沢田綱吉點了點頭。
說起這個,你又提醒道:“不過笹川同學已經損壞了一個保險柜,在第一個關卡的時候。”
“……是嗎?”聞言,他僵硬地問道,“還有別的嗎?”
“沒了,本來還想直接砸穿通往走廊的玻
璃窗,不過那個好像是鋼化玻璃,他沒有成功。”
沢田綱吉欣慰地鬆了口氣。
整個房間在手電筒的燈照下,終於清晰地呈現在你們面前。
從表面來看,沒有任何明顯的提示,至此,你對這場密室逃脫已經失去了以往的心態。因為它並非常規的密室遊戲,設計者是密室類遊戲的門外漢,各種環節要麼夾雜着大量毫無道理可言設定,要麼因為隊友異於常人的思維和行動,讓關卡的解密走向奇怪的方向。
你乾脆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休息,看沢田綱吉在書櫃面前來回仔細的查看。
剛才他因為害怕沒有發揮作用,現在總可以了吧。
“你和鶴田學姐肯定不一樣……”他回頭望了你一眼,驚訝道,“你怎麼坐下來了,是已經累了嗎?”
“……我還不能休息嗎?”你的語氣就有點陰陽怪氣的味道了,他在你的注視下縮了縮肩膀,默默地跑到了你視線範圍不可及的另一邊。
手電筒的光線從道具書之間的縫隙中漏出來,你想了想,還是不大放心,總覺得應該再問得更清楚些才好。
“我和緒子什麼不一樣?”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當然和你關係更好啊。”
你還是不太相信:“是這樣嗎?”
“當然!”沢田綱吉從書櫃背後探出頭,手電筒的光從旁透過來,在他的一側鍍上一層柔柔的暖黃色。他重複了一遍,“當然和你關係更好!”
他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又強調道:“每個人都不一樣的!”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錯覺,你總覺得他有些咬牙切齒,彷彿想從這短短兩句話中給你帶去更深些的含義。
但是沒有啊……舉止行為神態都很正常,彷彿只是一個在任性發脾氣的小孩。尤其在他把燈光打在自己的臉上,又鄭重其事地第三次說道:“不一樣的!”
——這讓你能更加清晰地看清他的表情。
行吧,不一樣就不一樣。
“這個啊……我不介意的,稱謂問題不影響我們的關係,只是你覺得讀起來拗口,所以我提一個小建議。”
“不……還是叫‘千學姐’吧,”他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像是下定決心般說道,“雖然我還是覺得很難念,不過也沒關係的。”
“真的嗎?”
“沒問題的,就算讀一百遍也絕對不會吃螺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