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難受的不想說話，裴川端來了一碗漆黑的湯藥，聞着就讓我反胃。
「公主，喝葯了。」
我別過臉，不想聞到苦味。
裴川大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溫聲哄我：「乖，喝了葯就不難受了。」
「我不想喝…」
我在他懷裏扭動了兩下，眼睛微微有些濕潤。
若不是裴川，我方才大抵已經沒命了吧？
原來人在昏迷時，是連夢都不會做的。
腦袋昏沉地感覺快要抬不起來，裴川只好一隻手輕托住我的下巴，另一隻手將葯碗端到了我的眼前。
「聽話，喝了葯好好睡一覺，很快就會好了。」
裴川耐心而溫柔地注視着我，如琉璃般醉人的暗金色眸子裏燭火搖晃，映出了我的臉龐。
我看着裴川的盛世美顏，心旌搖曳。
意亂情迷間，我便將那碗苦藥喝的一乾二淨。
我算是知道，父皇為什麼要將裴川留在我身邊了。
7.
一覺醒來，裴川正守在我身邊，倚着床頭睡著了。
我瞧見了他眼底的淤青，怕是這幾日都在不眠不休地照顧着我，便沒有出聲驚擾他。
只是裴川向來睡覺很淺，他還是醒了。
見我面色逐漸恢復了紅潤，裴川眼裏的擔心這才淡去了幾分。
一陣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我頓時漲紅了臉，有些尷尬地捂住肚子。
裴川展顏一笑，語氣染上幾分寵溺：「公主餓了，我這便去叫小二上幾個熱菜來。」
不一會兒，小二端着幾個熱菜還有一碗蛋花湯上了樓，裴川則提着木桶去了樓下打水。
見我醒了，小二放下碗碟興高采烈道：「姑娘可算醒了，您家相公待您可真好，這幾天整日整夜地照顧您，任誰見了都心裏羨慕得緊！」
我愣了一下，隨即面色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咳咳…」
裴川斜倚在門上，手上還拎着水桶，唇邊含笑地看向我。
顯然，他也聽見了小二的話。
我只覺得臉上愈發地火燒火燎。
「我家娘子怕生，勞煩你了。」
裴川笑吟吟地給了那小二一錠銀，那小二頓時喜笑顏開，賠着笑退了出去。
我不敢抬頭去看裴川的眼睛，但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公主，用飯吧。」
我腿腳發軟，裴川扶着我走到桌邊坐好，我急忙捧起一碗米就往嘴裏送，以掩飾我的尷尬。
裴川夾了塊青菜放進我碗裏：「公主，慢點吃。」
我抬眼瞥見裴川紅透了的耳朵，一臉受用地將裴川夾給我的青菜放進嘴裏。
我咬着筷子暗想，裴川，是不是喜歡我啊？
8.
「屬下來遲，請裴大人恕罪！」
蒼州客棧的雜物間內，幾人跪在裴川面前，低聲見禮。
裴川面色結霜，神情陰騭：「為何姍姍來遲？」
「回大人，辰皇遇刺，我等因此耽擱了幾日行程。」
裴川負手而立，只留給幾人一個深不可測的背影。
「此事莫要讓公主知曉。」
「是，大人！」
9.
在客棧休養了幾日，我感覺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便讓裴川安排行程繼續北上。
我倚在窗邊，看着樓下人來人往的街道，眼前忽然浮現出那日被裴川一劍斃命的男人的臉。
「裴川，你可知那日在城外設伏的那伙人的來歷？我瞧着那些人衣着不像是辰國人，倒像是…北邙？」
我不太確定地問出了心中的猜測。
這些日子，父皇派來的暗衛已前來接應，雖然比預想中遲了幾天，但是大抵是在路上有事耽擱了吧。
「回稟公主，那伙人的確穿的是北邙的服飾，依屬下看，極有可能是述律政的手筆。」
「那日是屬下大意，沒想到留下問話的一個活口竟是北邙蟲師。」
裴川眸光微暗，手指握緊了手中佩劍。
「北邙可汗這是想殺我宣戰？呵…」我冷笑一聲，對於這樣的局面，我並不意外。
「屬下誓死護衛公主的安全，一定帶公主平安返回辰國。」裴川沉穩有力的聲音自我耳邊傳來，我抬眸看向他。
「裴川，我有一事不明。」
「公主請講。」
「我聽聞北邙善養毒蟲，皆受蟲師驅使，中毒者毒性繁雜錯亂，十分難解…」
「那日我被毒蛇咬傷，你是怎麼解毒的？」
裴川面不改色道：「屬下幼時曾見過這種毒蛇，我娘曾教過我調配解藥的方法。」
我摸了摸下巴，北邙蟲師十分罕見，數量稀少，大多為王室服務。
那裴川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呢？
難道他娘就是傳說中的蟲師？！
我忍不住問出口：「裴川，令堂莫非是蟲師？」
裴川哭笑不得，揉了揉我的腦袋：「我娘是中原人，只是偶然見過罷了，蟲師少有，公主說笑了。」
我更加好奇了，拉着他衣袖追問：「那你爹呢？你爹莫非是蟲師？」
裴川從未同我提及過他的父母，只說父母雙亡，我不願提及他的傷心事，因此從未多問。
一陣晚風吹來，有些寒涼，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裴川脫下外袍披在我身上，眼瞳里盛滿了微光。
「我自幼隨母親生活，關於家父的事也只是聽母親提起過，未曾見過他是何模樣，只知母親並不喜歡他。」
我點了點頭，不再追問，看向裴川的眼神帶着幾分同情。
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個幸福的童年，我無法想像裴川幼時究竟經歷了怎樣動亂苦難的時光。
我不想讓裴川再去回憶起那些充滿陰霾的日子。
夕陽斜照，我看見裴川背着光對我微笑，暗金色的眸子裏盛滿動人心魄的微茫。
「好在，遇見公主之後，川很幸福。」
10.
一周后，我們抵達北邙邊境，烏勒城。
烏勒城位於北邙西南角，水草豐茂，牛羊遍地，遠處是綿延的祁山，視野開闊。
裴川下馬牽着韁繩，我則坐在馬上，看起來像是尋常夫妻一般。
在蒼州的時候，裴川為我買了一身北邙女子的服飾，說是換上之後可以避免許多麻煩。
他向來考慮周全，我便聽他安排。
只是當我看到裴川也身着北邙男子服飾的時候，還是被狠狠的驚艷了。
原本裴川眉眼深邃，鼻樑高挺，形容本就已格外出眾，如今穿上這北邙服飾，竟有幾分異域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