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消失之人

林凱維持抱頭蹲防姿勢大約一分鐘……

他小心翼翼放下雙手，緩緩抬頭。

伸手向四周推了推，沒有感受到任何能量阻力。

面前石牆上的圓形大門輪廓，近看顯得十分清晰，門上還有一個大型圓形印記。

林凱卻沒打算細看，拔腿就準備向大廳另一頭的樓梯衝刺。

然而他突然停下腳步，把頭又慢慢轉了回來。

門上的大圓形印記中鑲嵌着十個小圓形印記。

每個小印記中間都有一個林凱很熟悉的、前世數學課上經常使用的數字。

從1到9共九個小印記圍成一圈，中間是顯示0的小印記。

如果僅僅是這些數字，還不足以讓林凱停步。

每個小圓形印記上，作為主體居中凸顯的數字背後，都有作為裝飾與陪襯的、繁複精美的花紋。

而秘密就藏在花紋中。

組成花紋的線條大部分都僅是精美而已，但其中一小部分則組成了華夏語的大寫數字。

從大寫零到大寫玖。

當林凱最初聽到侏儒威爾他們使用口音奇怪的外語時，並未十分驚訝，反而覺得很正常。

而他自己甚至也莫名其妙地可以對這種外語運用自如。

但是看到花紋中隱藏的大寫數字，林凱沒法淡定了。

有些劇透中是包含少量地理知識的。

腳下的大陸名為沙隆坦大陸，而東邊是有東方大陸存在的。

在劇透中，主角一行人在東方大陸冒險時，那裏的人使用的並非華夏語言，而是一種完全陌生的語言。

也就是說，這個異世界應該是沒有華夏語言的。

不懂華夏語絕對看不出花紋中隱藏的文字，只會認為那是花紋線條的一部分。

林凱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就是大寫數字和小寫數字並不是一一對應的。

比如小寫的1背後花紋暗藏的大寫數字是叄。

林凱將右手湊到面前：

“魔戒！梅林！你給我出來！”

然而沒有任何回應。

林凱冷笑：

“不出來是吧？你不出來我把你丟去喂哥布林！”

他試圖取下右手中指的骷髏魔戒，可戒指彷彿長在肉上一般，紋絲不動。

心一橫，林凱用左手握住整根右手中指，用力向後掰去。

反正這不是他自己的身體，而且留着一枚取不下來的魔戒在身邊終究是個隱患。

掰到一定角度的時候阻力突然增大。

彷彿骨骼是鋼鐵所鑄，而筋肉則堅韌如強力機簧。

他突然想起什麼，再次打開屬性面板。

這次他沒有第一時間去關注剩餘時間，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體質」這個屬性上。

高達54的體質在一眾屬性中可謂鶴立雞群。

這樣一來，驚人的身體恢復力和抗疲勞能力也得到了很好的解釋。

可就算骨骼再堅硬，骨骼間的連接處總還是弱點。

林凱左手再次發力，右手中指發出一陣咔咔聲，真切的劇痛感傳來。

“慢着！”魔戒眼中的紅光再次閃爍，“你這靈界生物怎麼回事？說掰手指頭就掰手指頭！”

“別說廢話，我問你，門后究竟有什麼？”

魔戒有點不情願地回答：

“啊……門后是主人的卧室……等一下，你剛才怎麼會通過祖師的「認證法陣」的！”

“通過認證會怎麼樣？”

“門後面是多重空間，正常狀態下連通的是主人的房間，但是當認證被觸發后，門后的空間就會切換成祖師的房間。”

林凱覺得“認證法陣”聽起來怪怪的。

雖然在前世，“認證”這個外語詞彙可以追溯到十三到十五世紀，由拉丁文演化而來。

但是“認證”和“法陣”組合在一起卻顯得頗具違和感。

一個猜想在他的腦海中浮現，於是他詢問魔戒：“祖師是誰？”

“主人的師父啊，”魔戒理所當然地回答。

不出意外的話，魔戒的製造者和主人應該是梅里。

而梅里的師父從來沒有劇透提到過。

“這位……祖師，他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你主人師父的名字？”

“唉，別說我，連主人都不知道祖師的名字，或者說不記得。

祖師從幾百年前某個時期開始，突然舉止怪異起來。

過了一段時間，祖師竟然無緣無故就消失了。

關於祖師的名字和絕大部分資料也都消失了。”

林凱進一步確認：

“你說的‘認證’這個詞是那位祖師發明的嗎？”

魔戒思考了片刻：

“呃……具體誰發明的我不清楚。

不過像‘認證法陣’、‘授權法陣’、‘加密法陣’、‘法陣密碼’……

這一類的詞，似乎沒有別的魔法師使用過。”

密碼？

林凱看着面前由0到9十個數字組成的圓形圖案問：

“那這扇門的密碼是多少？”

“你是怎麼知道這幾個數字是用來輸入密碼的？”

魔戒語氣頗為驚訝。

看來這個世界的土著，潛意識裏並沒有「門上的數字一定是輸入密碼用的」這種概念。

“啊……難道說，你作為靈界生物，曾經被祖師召喚並驅使過？

哦，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林凱既不認識什麼祖師，也不是靈界生物，並且很不喜歡“驅使”這個詞。

但是他沒有否認，反而是“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魔戒得意洋洋地說：

“啊哈！原來如此！

隱瞞是沒用的，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

所以是你，而不是其他靈界生物被主人的身體所吸引。

告訴你密碼也無妨，是8424。

不過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

祖師消失后，身為大魔法師的主人用盡各種方法。

可就是無法在認證被激活時打開通往祖師房間的大門。”

林凱撫摸着下巴，確認了大寫的「捌·肆·貮·肆」對應的是「4·0·8·0」這幾個小寫數字。

“輸錯密碼會怎麼樣？”

“呃……會遭受電擊，沒什麼大不了的，主人的軀體能抗住。”

林凱不太信任魔戒說的話，但好奇心已經被勾起，剩餘時間也在不斷縮減。

“哦對了，”魔戒補充：

“除了電擊，頭髮還會變綠幾天。

主人一直沒弄明白這個懲罰有什麼意義。

就算頭髮變綠，對實力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而且魔法師嘛，平時都是穿法袍、戴兜帽的。”

魔戒的主人不知道頭上綠油油的意味着什麼，可林凱知道，這是心理攻擊。

先前的猜想變得越來越清晰：

這名祖師，也就是梅里的師父，很可能是一名穿越者前輩，而且與林凱來自同一片國度。

思考再三，林凱在石門上按下數字：

4·0·8·0

“密碼是8424啊，”魔戒提醒，“你就不怕電……啊！祖師在上……你幹了什麼？”

牆壁上圓形石門的輪廓向內凹陷，並旋轉起來。

旋轉中的石門碎裂成無數小碎塊，彷彿被大威力炸藥向內爆破一般。

石門碎片定格在空中，保持着爆破般的形態漂浮，中間的空隙正好可以容納一個人通過。

林凱穿過石門，進入到裏面的房間。

屋內的景象和林凱的想像完全不同：

沒有複雜危險的魔法儀器。

沒有堆積如山的魔法書籍。

沒有玲琅滿目的魔法物品。

沒有神秘眩目的魔法陣圖。

木質的桌椅與床鋪散發著清香。

純凈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到潔白的被褥上，給人溫馨的感覺。

窗外林間草地碧綠，每一處景象都精緻如畫。

然而，窗戶只有一半正常顯示着草地，另一半時不時會閃爍幾下。

閃爍的瞬間，草地的畫面便會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與外面大廳里一般無二的石壁。

“啊，”魔戒感嘆：

“終於再次進入這個房間了啊！上次是……

啊呀，時間太久了，窗戶上的魔法都開始失靈了……”

“那這裏有寶藏嗎？”

林凱可不是來幫魔戒懷舊的。

魔戒嘆氣道：“對主人來說，最大的寶藏就是祖師本人。”

“他們師徒關係這麼好？”

“呃……好像有時也有些矛盾。”

“你才被製造沒多久，為什麼知道這麼多以前事情，細節還很豐富？”

“獻祭生命只是鑰匙，我「梅林之戒」存在的時間可比你想像的要長得多。”

“那你繼續說，祖師和你主人有什麼矛盾？祖師不會是離家出走了吧？”

林凱嘴上這麼說，實際上想的卻是梅梅里和柯爾特之間的矛盾。

還真是諷刺啊，兩代師徒關係都有問題。

魔戒沉默良久，問道：

“你剛才聽見我說什麼了嗎？”

“沒有。”

“果然，主人對我做了一些限制，這好像是叫做‘權限’。這個詞也是祖師教給主人的。”

“也許只是嫌你話多，”林凱一邊說一邊小心環顧小屋，沒敢四處亂走。

他注意到一本黑色皮革封面的書，孤零零躺在不遠處的木桌上。

於是問魔戒：

“那是什麼書？”

“啊，祖師寫的‘教材’，好懷念啊！

祖師變得怪異后，某天突然開始說什麼教育、教材、從娃娃抓起，於是寫了這本書。

可是裏面的魔法主人早就掌握了。

祖師說，書可以給主人的徒弟用。

後來，等到主人收了徒弟，並沒用上這本什麼教材。”

林凱小心湊近看，結果差點吐血，只見黑色封皮上有幾個鎏金大字：

《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礎》

“感興趣儘管拿走好了，”魔戒突然顯得很大方：

“就當作實界旅遊的紀念，以及寶藏的補償吧。

不過我保證，你喝下魔葯返回靈界后，一定能實力大增，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不是你主人的師父寫的書嗎，可以隨便送人？”

“呃……當時教材複製了很多本。

祖師消失后，不少教材都被主人扔了。

還有的拿去墊桌腳了，根本就不值錢……咳咳……”

魔戒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我們還是趕緊去主人卧室，幫你返回靈界吧。”

林凱對這本“教材”興趣滿滿。

誰知他剛將教材從木桌上拿下，窗外原本碧綠的草地突然變得一片血紅，並不停閃爍。

一個在各種電影裏經常能聽到的、冰冷無情的女聲在室內響起：

“自毀程序已啟動，本設施將在三分鐘后爆炸，180、179、178……”

林凱聞言趕緊把書放回原處，倒計時並沒有停止。

他一把抓起《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礎》，一個箭步躍出圓形石門。

衝過大廳，直奔樓梯而去。

“戒指！”林凱大喊，“你竟敢騙我！不是說不值錢嗎！？”

“我也不知道！”魔戒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大很多，語速極快，“祖師確實複製了幾百本啊！”

林凱返回地下一層，向石質眼球衝去，邊跑邊喊：“那返回的咒語是什麼！”

“偉大的哈爾瓦坎，世界吞噬者之子，baibaileninnei。”

“什麼？”

“baibaileninnei，密碼是祖師定的，主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魔戒語速飛快。

林凱一躍而起，以前撲的姿態穿過瞳孔，飛進巨型眼球內。

奶牛貝蒂被嚇得連連後退，只聽林凱大喊：

“偉大的哈爾瓦坎，世界吞噬者之子，拜拜了您內！”

眼球再次縮小，載着林凱和貝蒂向地面升去。

眼球縮小后，瞳孔開始關閉。

趁着瞳孔沒徹底閉合，林凱向下望去。

只見熊熊烈焰被爆炸產生的衝擊力頂着，正在順着隧道向上追趕林凱他們。

眼球一路向上，返回化為小山的巨獸的右眼眼窩內。

火焰並沒有追趕到這裏，而是順着巨獸的嘴巴噴出一股細細的黑煙。

彷彿巨獸剛剛吃了一頓大餐，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巨獸體內的地下三層。

這裏無火無煙，絲毫看不出爆炸的跡象。

碎裂成小塊漂浮在空中的石門開始復原。

房間內的木桌上，又出現一本《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