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池底魚 第九章 吐納
林婉下意識的看向了身旁這位雙手比拳的少年,他清澈的眸子裏,彷彿盛放着漫天星河的風光。
“咳——咳——”
林婉清咳了兩下,急忙說道:“只是呼吸之法而已,並不是什麼打架招式。”
話音方落,李樂山垂下頭,那雙意氣風發的雙臂緩緩落下,輕輕應了一聲:“好吧!”
林婉見狀,又道:“怎麼?難道你有什麼仇人?”
李樂山急忙擺手:“沒!沒有!就是……我以為可以在子安哥哥面前威風一下的!”
林婉頓時有些驀然。
半晌,她才開了口:“我對你的朋友並不感興趣。我此次教你的是健體的小周天的法門,只不過是還禮罷了!你可記住?”
“嗯!”
李樂山不曾多想,重重點頭。
林婉頓時雙目緊閉,盤膝而坐,吟道:“小周天訣竅:“吸、閉、撮、抵”四字真訣。稍有基礎即得氣后,欲使真氣行走督脈通關,掌握此四字真訣,必事半功倍,極易速成。”
李樂山深吸一口氣,不多言語,看着林婉,學着她的模樣,坐了下來。
霎時間,屋中每處縫隙之中清風四起,向林婉涌去,又在她的身旁幻化作了絲絲藍芒,沉入其丹田之中,直看的李樂山雙目圓睜。
“吸:逆呼吸,勻細長,緩吸氣,引真氣下行至會陰澩。閉:閉眼,內視真氣行走方向。撮:引氣沿督脈一直上行至百會穴再落入上鵲橋。抵:待氣行至上鵲橋以舌接引真氣,咽一口唾液同時呼氣,真氣隨唾液從任脈落入丹田。如此,真氣即行走一周天。之後意守丹田,用自然呼吸調息均勻后,再以四字真訣行功,周天循環。”
林婉認真講述着,隨着一陣呼氣,又多了幾分清新之感。
“哇——!”
李樂山看的愣神:“林姑娘,好厲害!”
而後廚之中,嗅嗅緊緊地望向前室,自語道:“這小姑娘不過才十歲有餘,竟能將這股靈氣引入體內,真是罕見。”
“好了!”
林婉起身,道:“訣竅我已全部傳給你了!你該自己試試了!”
“哦!”
李樂山不由得撓起腦袋,口中喃喃。
————
才入秋不久,天色卻是沉的迅速。
李樂山如一根枯木,一整個下午都杵在原地。
可少年身旁,不說有那氤氳的靈氣環繞,就連呼吸的量,也未曾大上多少。
“林姑娘,這也太難了!”
李樂山終於開眼,他看着身前還在打坐的少女,下意識的抱怨了起來。
“難嗎?”
林婉紅唇微動,輕聲說道:“我看你是覺得無趣吧!”
李樂山的臉頰頓時變得溫熱,含笑道:“嘿嘿——!”
林婉忽的淡淡一笑,睜開了眼睛。
她從門縫中望着高聳的琅琊山,輕聲道:“你剛剛說神仙!其實這本就是修仙之路的第一步,其實你不喜歡反倒更好。畢竟各有渡口,各自歸舟,我看重的並不是你想要的,這次是我錯了!”
“林姑娘,很喜歡這個?”
李樂山聲音細微。
林婉低頭,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淋雪劍,漠然一笑,道:“應該是吧!”
“吱——”
忽然,門開了,迎面而來的是一個胖乎乎的女人。
王大娘看着屋中相對而坐的二人,忽的有些泄氣。
她急忙扶起李樂山,將他摁在了林婉身旁坐下。
“傻小子!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兒啊!”王大娘有些埋怨的樣子,但是手卻一刻也不曾消停。
不知是她身子肥碩,還是腰間的那個行囊果真是大。
只三兩下功夫,竟是又取出了燒好的魚肉美酒,放在了小桌之上。
隨即再次將屋子鎖上,有些哀怨道:“你娘和我聊的開心,今晚說睡我家!就不打擾你們了!”
“我娘?!”
李樂山擠着眉頭,喃喃道:“她也不會講話啊!”
“啪嗒——啪嗒——”
忽然,小桌之上,傳來一陣急促腳步。
李樂山立即下床,只見那條四腳泥鰍,此刻正把頭鑽進了肉里,瘋狂的啃食着。
李樂山震怒,一把揪住嗅嗅的尾巴,隨即就是一個大腳,將它踹回了后廚。
“林姑娘,這肉……”
李樂山頓時有些木訥。
卻是林婉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隨即取出兩個小碗,將酒滿上,想着裝個樣子矇混過關,輕聲道:“不打緊!我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吃得!”
飯桌之上,李樂山慌忙解釋,道:“王大娘一直都是這樣!閑得慌,就愛亂說媒!過了今晚就好了!你不要生她氣啊!”
林婉輕笑一聲,道:“我怎麼會生她氣!如此一來,我感謝她還來不及呢!”
李樂山猛地看向了一旁空蕩蕩的床位,頓時有些失落:“林姑娘也嫌棄我娘親嗎?”
林婉愕然,她立即放下筷子,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不過我也能理解!”
林婉還未來得及解釋,李樂山又道:“畢竟誰會喜歡一個痴獃之人呢!”
說罷,李樂山端起小碗,一飲而盡。
“咳——咳——”
霎時間,初次飲酒的少年頓覺嗓子火辣,猛地咳嗽了起來。
李樂山不停撓着嗓子。忽然,耳畔傳來陣陣溫婉的咳嗽之聲。
抬頭之際,才發覺對面的清冷少女,此刻竟是如他一般,被那烈酒熏的喉嚨翻滾。
“林姑娘?你這是?”
李樂山急忙問道。
林婉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是嫌棄你娘親!只是我運氣療傷之時,怕嚇到她而已!”
李樂山大驚,他看着面前臉頰漲紅的女子,一時無言。
而那隻被他早早踹飛的嗅嗅,不知何時,又爬到了飯桌之上。只不過與之前不同,此刻的它,蜷縮在酒水裏,貪婪的吸食着。
才一會兒功夫,李樂山碗裏的白酒,就被這小畜生盡數飲畢。小畜生也不含蓄,隨即又向著林婉的酒碗爬了過去。
林婉立即皺眉,她看了看李樂山,小聲問道:“你養的寵物,還會喝酒?”
李樂山漠然,眼見着碗中酒水劇烈沉降,他再次提起了嗅嗅的尾巴,慌忙向著后廚沖了過去。
帘布撩起,正是林婉跟了過來。
她看了一眼牆角處碎裂的麻繩,問道:“這是它咬斷的?”
只見李樂山將兩根麻繩挫成一根,再次將嗅嗅栓好,道:“嗯!想不到它牙口這麼厲害。不過這下可沒那麼容易了!兩根麻繩,連村口的黑狗都咬不壞!”
林婉緩緩蹲下身,她輕輕捻起斷掉的麻繩。那齊整的切口頓時讓她心頭一驚,剛要開口,卻是李樂山猛地轉身。
呼吸,頓時交織在了一起。
二人急忙轉身躲避。
半晌,李樂山才開了口:“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林婉急忙道:“你那寵物,好像有點不一樣!你還要多留點心才是!”
說罷,門帘掀起,林婉碎步而去。只留得李樂山一人,在這擁擠的后廚之中手足無措。
“靜心!”
“心靜!”
李樂山口中喃喃,忽的想起了那套法門。於是盤膝而坐,試圖一念靜心。
而他身旁的那條四腳泥鰍看着身前的少年,嘴角止不住地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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