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構剖析
唐詰挑了棵最高的樹,通過空間置換跳了上去,確定好能時刻監控周圍的安全后,便靠着樹榦坐下,放出使魔。
他吸收起散佚在空氣中的魔力,赤潮有一瞬間起伏,但很快又撞上堵塞在血管里的赫德的魔力,在反作用力下逆流。
將喉嚨湧上的猩甜吞回腹中,閉上眼,躁動平復下去后,消耗自己的魔力去拆解赤潮的魔力。
但是失敗了。
唐詰在痛覺範圍內持續着重複吸收、消耗和治癒傷勢的行為,但通過沒法徹底切斷的聯繫,赤潮的魔力仍然持續湧入自己的心臟。
“赫德的魔力溶解的過程很自然,如果不刻意感知,和自己的魔力基本沒有區別。”
他感到輕微的頭痛,揉了下自己的太陽穴。
如果不能徹底斷開自身和奧利維亞的聯繫,那麼就必須保證魔力上限始終滿足消耗。
魔力的上限,取決魔力的增長速度,而魔力的消耗,取決於從連接中吸收自然女神的魔力的速度。
“但赤潮不能吸收,只能等待時間消耗,最好的方法,應該是‘對沖’。”
用屬性截然相反的魔力去衝擊母神的魔力,就像是用反方向的作用力把原本的力抵消。
什麼類型的魔力與母神相反?
那肯定是太陽神菲尼克斯的魔力。
但是伊登之泉也有效果,難不成伊登之泉還和菲尼克斯有關?
唐詰一時想不出答案,畢竟泉水生效的時候,他已經痛得失去了意識。
無論怎麼想,位於火山旁的溫泉水,怎麼想都只可能和自然女神有關,找不出一點和菲尼克斯有關的元素在內。
那麼,阿爾忒或赫菲斯,菲尼克斯的另外兩個化身,可能和泉水有關嗎?
他知道潘的手裏肯定有現成的線索,但他總不好直接伸手去要。
畢竟伊登之泉很是珍貴,萬一對方直接把他趕出去,那他該怎麼做?總不能直接殺光議會的人要挾他去吧?
如果自己真做出這樣的事,潘肯定不憚於魚死網破。
最好和平解決。
然而,和平解決的辦法,只有強化自身的分解能力。
唐詰繼續加強和奧利維亞的聯繫,直到身體受傷,再消耗魔力治癒傷口。
在獲得伊登之泉前,他只能這樣做。
唐詰再把注意力調轉到米婭三人附近,他們已經開始靠近沼澤邊緣。
米婭獨自走了出去,尤里輕跳上樹,摘下了一枚葉片注入魔力。
梅格,則繞路躲在附近的草叢裏,如果不是紙燕極為靠近,甚至聽不見呼吸和心跳的聲音,氣味和叢林融為一體。
米婭撿起了一根小樹枝,將遠遠地直接丟進沼澤里。
她見泥潭波瀾不興,便繼續靠近,撿起碎石或樹枝遠遠地丟過去。
在等待的過程中,唐詰再一次開始吸收空間中溢散的魔力補充自身。
冷不防地,沼澤上風向變了。
米婭的瞳孔不自覺地收縮成一條垂直的細線,在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視線已經轉向了泥濘起伏的地方。
這就不太像是人了。
他遠程觀察着米婭三人的動作。
有東西撲過來了。
唐詰兀自抬起手,破空聲在頭頂上響起,隨着疾風下沉,一隻鮮血淋漓的禿鷲落入他的手中,被揪住了後頸的羽毛。
他另一隻手敲了敲它碎掉的骨頭,聽着哀哀的鳴叫,便笑起來。
“可不能讓你打攪呢。”
#確保治療斷肢-魔葯-狩獵魔獸
實際上,唐詰的心情還算不錯。
從穿越到現在,這應該算是第一次看見正常的狩獵吧?
不是巫師和人類彼此狩獵,而是巫師對魔獸的狩獵。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至少,在嘉芙蓮行動之前,他需要儘可能儲存足夠多的魔力去應對一切可能到來的危機。
鈷藍的電光如跳針穿梭在羽毛下的皮肉里,斷裂的骨骼發出愉快的脆響。
禿鷲凄鳴不已,直到一根手指抵住喉嚨下的絨毛輕輕一按,只來得及短促地呼出一道氣音,便沒了呼吸。
唐詰捏着死去禿鷲的後頸,拔下羽毛,一邊檢查它的骨骼和肌肉分佈,一邊思索。
“和人類的屍體沒什麼差別。”
這個世界的人死後,屍體都會變回魔獸。這說明,人類是一種附加的狀態,魔獸才是本質。
幻術?不,不像。
唯一能夠支撐起如此大的幻術構建的只有菲尼克斯,但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嗎?
更何況,按照起居女官的說法,人類的形態應該確實發生了改變,否則,作為一切生命的起源,母神對人類的掌控力應該遠高於菲尼克斯。
“如果能夠找到機會拆開一個人觀察就好了。”
這一想法冷不丁地出現在腦海里,他一時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本身就有,還是出自母神魔力的誘導。
唐詰重新將焦點放回在三隻使魔上。
太陽徹底下山了,光消失得比預料中還要更快。白天裏沉睡的林地逐漸響起一些細微的蟲吟和蛙鳴,在枝葉覆蓋的泥沼上供起一條齒序狀的脊柱,慢慢浮動着游向岸邊。
“它動了。”
尤里給另兩個人打了個手勢,他看見葉片和樹枝不正常地聚集到一塊,並形成水流般的波紋漂來。
四周的霧氣變得更大了,米婭只思索稍許,便將魔力集中在耳部,細軟的奶油色絨毛生長在耳廓上,保護聽覺神經強化后不受損害。
流水聲逐漸近了,她壓低身體開始蓄力,隨着呼吸,魔力湧入體內,指甲生長后形成倒鉤。
鱷魚停在了沼澤邊,沒有繼續前進。
這個距離如果主動出擊,反而容易被拉下去。
米婭沉沉吐出一口氣,向上打了個手勢,一道白色熒光閃過,鱷魚來不及避開,樹葉在嵌入它的眼睛后剎那碾滅。
它猛地一擺尾巴,泥點飛濺,下意識就要後退,卻只見眼前暗影掠過,米婭錯身避開它揮動的前爪,伸手刺入下顎,強力將其拖拽到岸上。
隨着暗紅色的魔力蓬勃地溢出黑鱷的鱗甲,霧氣不斷加重,鱷魚張開嘴向上咬住米婭的手臂,血液的流失讓米婭逐漸失去力氣,面色慘白。
風聲未動,梅格已經從草叢消失,跳到了鱷魚的背上,將魔力注入它的腦後,鱷魚抽搐起來,渾身顫抖,暈厥過去。
“抱歉。”尤里從樹上跳了下去,想要扒開鱷魚的牙齒,但苦於力量不足,半點用也沒有,“我沒發現它的攻擊意圖。”
“我們經驗不足。”梅格出聲,“你看它的魔力主要用於制霧,而不是強化身體,就應該知道,這是種擅長潛伏埋殺的魔獸。”
尤里沉默不語。
米婭打斷兩人的自責:“沒關係,只是小傷口,算不了什麼。”
“我看那人根本沒什麼用。”尤里憤憤不平,“還不如娜茜姐呢。”
“可是潘打不過他。”梅格說,“娜茜姐姐也很警惕他,只有足以威脅到生命的實力才會讓人警惕。”
“實力和教學是兩回事。”尤里嘟囔着,“好戰士不一定是好老師。”
三人沉默片刻,這一點還真是無法辯駁。
“可成長是屬於我們自己的。”米婭咬着牙,費力去扳動鱷魚卡在她胳膊上的上顎,“他只是向潘保證我們不會沒命,可沒說不會受到傷害。”
尤里還想要反駁,米婭堵住了他的話。
“受傷是很正常的事,雖然我們不太可能有娜茜姐恐怖的再生能力,但是,如果有充足的魔力,哪怕受傷,至少也可以加速再生,而有時候,生和死的差距僅僅只會有幾秒。”
尤里沒再說話。
“我感覺不太對勁。”梅格出聲,“我們已經完成訓練了,為什麼唐還沒有出現?”
三人均是一愣。
沼澤周圍的樹葉沙沙作響,天上掠過一道疾風,還沒等迷霧散盡,便朝米婭猛撲過來。
他們還沒看清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鈷藍色的暗光刺穿空氣,銀白的鎖鏈重重一甩,襲擊他們的生物便已撞到了一旁的樹榦上,緩緩向下滑落。
它的形體像是人類,卻比人類的骨架更加纖細,像是等比例縮小的模型,膚色是猶如鐘乳石般粘稠的白色,肩胛骨下生出兩對透明的蟲翼,薄得透明,在月光下流淌着夢幻般的彩色光線。
唐詰扯動鎖鏈,發現這隻生物竟然只有眼白,眼眶裏全是流溢的彩色魔力,沒有嘴唇也沒有牙齒,因為疼痛而張開大概率是用於進食的口腔,上下粘着白色的絲,隱約能看見喉嚨里漫延上淤泥狀的黑色魔力。
“這是什麼東西?”
唐詰置換后的位置就在三人身後,尤里一聽見他的聲音便下意識地向後退,如果不是因為鬆軟的泥土提醒了他,險些滑到沼澤下邊。
梅格同樣繃緊了身體,就像是面對教官巡視的士兵,腰桿挺直,一動不動。
米婭見狀,反倒笑了起來:“老師,他們怕你給人穿小鞋呢。”
唐詰這才想起米婭的手臂還卡在鱷魚的嘴裏,問:“你需要我幫忙嗎?”
米婭一時沒聽明白。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吃個教訓。”唐詰平靜地說,“力量不是頂尖,速度也不是,如果沒有魔力加持感知,你連直面它的機會也沒有。”
“失血對巫師又不致命,如果你習慣以傷換傷,不如從現在開始學習用魔力刺激血小板增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