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誰說我不夠反派

49誰說我不夠反派

監察司容大人將迎娶一個鄉野小寡婦的消息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京城,並且它又以野火燎原的速度向整個大延國傳去,一時之間,天下嘩然。

然而,哪怕所有的人都喜聞樂見,卻沒有一個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此事,甚至在家中說起,也是壓低聲音左顧右視提足了警惕,不為別的,只為據說,有幾個人在茶樓里將此事當成了談資,然後第二天,他們就徹底消失了。

朝堂之上,也沒人敢露出一點幸災樂禍的表情,更沒人敢當著容肅的面說一句恭喜,哪怕當事人始終嘴角含笑一派親和,像是一直在等着你祝賀他——倒也是有個沒腦子的,見着容肅站在那笑吟吟的,當真上前去道了聲喜,當時容肅也沒發作,還回了個“同喜”,不過第二天,那位官員就被彈劾到死!血淋淋的例子擺在那,文武百官就算一心等着看容肅的笑話,並且在心裏一聲聲的罵著活該,可在本尊面前,都不約而同彎了脊樑垂眸斂目着,生怕讓人瞧出心底的那些竊喜。

就算是一向不懼他的右營,此刻也不得不收起了囂張氣焰改而對他退避三舍,甚至是李香年,這幾日也是避其鋒芒抱病在家,因為就在前天,容肅下了殺招,將他們一眾中流砥柱殺的僅剩二三,膽敢在外宣揚的,更是殺得一個不剩!這是瘋狂的報復,不計代價,不顧後果!

於是,儘管容肅成了全天下的笑柄,可滿朝上下除了他自己,再無一人敢笑,再無一人敢觸怒於他。

監察司的橫行無忌,再次讓人動容!

當然,有一個人是對此表露出不滿的。

御書房內,裴元修看着站在下手的容肅,嘆着氣道:“阿肅啊,朕知道你心中有氣,可你也不能這樣大殺四方嘛,你都不知道這幾天朕這裏收到多少奏摺……”說著,將桌上一大摞的奏摺推了過去。

容肅坐着不動,只瞥了一眼后淡淡道:“皇上如果嫌麻煩,不如將那些奏摺交給臣……”

“那可不行!”裴元修趕緊將奏摺捧回,心有餘悸的說道,“要都是給了你,明兒一早上朝時就空空蕩蕩的了!”

所以是所有人都在不滿他的行徑了么?看來宋之謙的榜樣他們還沒看到啊!容肅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裴元修看出了他的心思,又問道:“宋丞相還沒來找你么?”

“嗯。”容肅端起茶抿了一口,又道,“不過快了,如果他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話。”

裴元修趕緊阻攔,“你可別把宋景明真的給弄死了啊!”

容肅不以為然,“那也要看宋之謙識不識相。”

裴元修的臉色變了一變,卻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不過阿肅,你真的要娶那個什麼小寡婦么?”

容肅聞言,剛才還盛起的威勢頃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在別人面前尚能示以若無其事的微笑,可是在裴元修面前,便只能遵從心境的陰沉下臉。

裴元修見狀,卻笑了,“其實阿肅,你是不是真的對那個小寡婦有意思啊!”

豁的一下,容肅站了起來,厲聲道:“皇上!”

裴元修慌忙擺手,“朕只是隨便說說的!”

容肅一口氣梗在胸口,憋的難受。

裴元修見他坐下又嘀咕道:“不然你按照你的性子,恢復記憶了早殺了她了……”

一記眼刀射過去,容肅臉色鐵青。

裴元修趕緊避開,卻又繼續說道:“阿肅,你這樣子很像是被戳中心事惱羞成怒啊……”

“如無要事!臣先告辭了!”說著,不等裴元修回答,容肅已起身憤然離去。

“阿肅!你大婚要不要朕給你操辦啊!”身後,裴元修又大喊道。

容肅一個踉蹌,咬牙道:“不必!”

看着容肅不如往昔般挺直的背影走遠,裴元修吃吃的笑了起來,怪不得年弟總是喜歡折騰他呢,果然,有趣的很。

只可惜……視線落回桌上的奏摺,拿起一本一看,臉上笑意卻又落了下來——現在是真的再沒有一個人敢與他作對了么?

看來,監察司的勢力真的已經到了讓天下人心驚的地步了啊!

不過……這樣再好不過了。

很久以後,御書房裏又傳出了重重的一聲嘆息。

……

容肅回到監察司,依然嘴角含笑,可是心中的浪潮卻比原來掀的更大。

他以強勁毒辣的手腕再次控制住了全局,可是裴元修的幾句話將他所有的愉悅全部打消!

他怎麼可能喜歡上那個女人!

可是,不管他是否喜歡,他也總得娶這個女人!

而只要一娶,這就會成為他這輩子都休想洗掉的污點!

容肅站在窗口,看着外邊那一座座肅穆又整齊的黑色建築物,嘴邊的笑容一點一點落了下來,表情也變得煩躁起來。

之前他為什麼就放着沒殺了她?

想了想,容肅眉頭皺緊,是一腔的鬱悶難消。

一想起那個女人,他就有種難以遏制的嫌惡感,想要立即就殺了她,可是只要再想起她靜靜坐着笑吟吟的看着他的樣子,那殺意就又會跟見鬼似的頃刻間蕩然無存,所以一日日的,他就在殺與不殺間糾結着,直拖到現在!

滿朝文武他皆能視若無睹,事態再險惡他都能全然應下,可唯獨在這個女人面前,他卻像是被放小了般,怎麼都不能凌駕於上再恣意妄為!

真是慪死人了啊!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真的像皇上說的,他已經……不!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寡婦!

寡婦……寡婦……這個詞在腦中盤旋,容肅的臉色變更加難看起來,想着自己堂堂一朝大員竟跟一個鄉野村夫共享一個女人,他心中就跟吞了蒼蠅一樣,不過好在,根據腦中浮現的印象,這女人當時還是完璧之身!只是她一個寡婦怎麼能是完璧之身呢!

容肅不由再次懷疑起自己那零星冒出的記憶了。

這時,有下屬求見。

容肅一聽是前往江南的心腹回來了,目光一閃。

——周錦他是非娶不可了,而既然要成為自己的女人,容肅自然要將她的底細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雖然在四個月前去江南時已經從那心腹知道了周氏棺材鋪的大概,但他還是在數日前派了人再次前去查探,當然,這次打探的重點是周錦其人。

下屬將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彙報出,從其孤兒時期被收養,到少時被鎮上人欺負,再到十四收養另一孤兒,再到十八嫁給一啞巴結果洞房之夜新郎墜井而亡……事無大小,皆詳實說出,當然,也就說到十八歲為止,十九歲之後的事倒也打探到了,可是他敢說么!

容肅聽聞他的前任是還來不及洞房就死掉的,心中不由一松——釋疑了!

意識到后,神色又一下繃緊,想到什麼,又偏頭問道:“你說她是孤兒?”

“是。”

容肅眉一動,心中生出了一些期望,“可查出她原來的身世?”

“回大人,屬下已查實,……親生父母原是昌平縣大慶鎮人,家境貧寒,又求子無果,便只能將生養下來的一個個女嬰丟棄。”不知道是該直呼姓名還是該稱一聲夫人,心驚膽戰的下屬只好乾脆將稱呼掐掉。

所以,真的是一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女人么!容肅頭一暈,心中不免又開始鬱悶起來。

到底,還是要成為笑話的啊!

這時,又有屬下在外通報——“大人,宋丞相求見。”

宋之謙來了!

終於肯來了。

容肅眼睛亮起,默了半晌之後,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沉沉笑了。

……

宋之謙年近古稀,可因為保養得當,原來看上去只有六十齣頭,每每上朝,都是精神矍鑠的很,可就在這不到一個月之內里,他整個人像是老了二十歲,再無一點精氣神。

頭上再無一絲黑色,白髮蒼蒼之下是一張蒼白憔悴的臉,他坐在椅子上,試圖想挺直脊背保持住一點丞相的尊嚴,可奈何,這森然的四周都在提醒着他,這裏是監察司,他今天,是來認錯的,求情的,討饒的。

一股股屈辱湧上心頭,這個一向清正的大員眼睛通紅很想離去,可想及牢中的兒子,便只能將那些恥辱的感覺一口口嚼碎了再咽下。

昨日好不容易得以進入牢中見到自己的兒子一面,卻見他早已被折磨的生不如死,見到他后什麼都沒說,只不停哭求着“爹!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兒子都要痛死了啊!”

是什麼樣的手段,才能讓一個往日堅強不屈的漢子如此鼻涕眼淚一把像只狗似的蜷縮着哭求,宋之謙想想之前早已耳聞監察司的那些駭人刑罰,就不寒而慄,然後心如刀絞!

他很想親手了結了他讓他不再痛苦讓自己不再受制,可是,他怎麼能下得了手!

那是他的兒子啊!唯一的兒子啊!

邊上傳來走動聲,宋之謙心一顫,慌忙抬頭,卻見容肅不知何時已走了進來,此時正撩起后擺往椅子上一座。

“容大人……”他站起顫聲道。

容肅端起邊上的茶,拿着茶蓋閑閑的撥了幾下,卻也不喝,只抬頭瞥了他一眼,含笑道:“宋大人不是一向不屑與我為伍的么,怎麼今日竟突然大駕光臨了?我這監察司可是陰黑骯髒的很,可不敢玷污了宋大人您吶!”說著,一笑,將茶葉遮擋下的碧波喝下。

監察司便是那陰黑之地,這些年不知道做了多少骯髒事——這句話,便是宋之謙當初在朝堂上彈劾容肅時的慷慨陳詞,可是當初說的如此豪邁,如今聽着,卻只覺苦不堪言,悔青了腸子!

“容大人,老夫年邁,一時昏聵,故而胡言亂語。明日老夫便上奏當朝,請罪於皇上!容大人大人大量,還請不要與老夫一般見識!”宋之謙說著,竟已彎下腰去,真是姿態放低到了塵埃里。

容肅看着,卻冷冷一笑,而後目光一轉,恍若未聞。

宋之謙咬了咬牙,隨即撩起衣擺一把跪下,高聲道:“求容大人手下留情!”話音剛起,就已聲音哽咽熱淚盈眶。

容肅臉都不抬一下,繼續悠悠哉哉的喝着茶,只是嘴角卻終於浮出滿意的笑容了。

饒是你文人清倔,朝臣剛直,與我作對,我也定要將你脊樑節節折彎,向我低頭;腿骨寸寸打斷,朝我下跪!

“哎呀,宋大人這是做什麼!”半晌后,容肅才似剛剛發覺般驚呼道,卻也不去攙扶,只道,“不過容某很是好奇,之前你我可從來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的很,怎麼突然間,宋大人就做出了這等糊塗事?”話是輕描淡寫說的,可裏面的威勢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宋之謙想着當初御書房裏裴元修說的那番話,心中一個刺痛,抿了下唇后,他卻道:“老夫也是一時受了國公的蒙蔽……”

果然是后黨所為!容肅的目光變得陰沉起來。

見宋之謙跪得身子有些微微發顫,他又笑道:“宋大人跪着做什麼,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待他坐定后,又笑着道:“你我同朝為官,需得同心才是。另外,對於令郎的事,容某也是深表惋惜,令郎的品行,一向是為人稱讚的……”

“這裏是有誤會的!”明知一切都是面前這人搞的鬼,可宋之謙此刻也只能這般朝他訴說著冤屈。

“是么?呵呵,其實容某也一直心存懷疑,只是證據確鑿,容某雖然遺憾,也只能……當然,現在宋大人既然親自拜託我,容某自然要命人再好好查證一番,不過……”容肅說到這,突然一頓,看向宋之謙的目光變得高深莫測。

宋之謙被這一個轉折弄得心驚肉跳,生怕容肅又要坐地起價。

哪知容肅話頭一轉,竟說了一句與剛才全然無關的話,“宋大人,你二十年前在江南任職時曾有過一個紅顏知己吧?”

“啊?”宋之謙看着和顏悅色看着他的容肅,怔住了。

二十年前他的確在江南任職,可是紅顏知己到底從何說起?

容肅抿唇一笑,道:“而且據我所知,宋大人離開之時,那位紅顏知己已經珠胎暗結,只是宋大人怕名聲受累,給了一筆銀子后將她們母女二人打發了……”

“!”宋之謙已經徹底茫然了,如果不是深信自己沒有做過這等事,他簡直要被容肅拿言之鑿鑿的架勢給蒙住了,可是,二十年前他在江南連日連夜治着水患,哪有時間去交什麼紅顏知己!而且那陣子他一直與髮妻同宿,哪有機會去跟那憑空多出的紅顏知己去結什麼暗胎!

荒唐!污衊!

宋之謙差點就要將心中的否認說出來,可就在話到嗓子眼的時候,猛地一下,他清醒過來!

容肅是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的!那麼……想及這一陣子盛傳的那事,宋之謙一個激靈,滋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他是要拖他下水么!

……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之謙才抬起頭,一字一句說道:“是,宋某確實還有一個女兒……”

容肅聽着,笑了,心情分外愉悅的笑了。

“那麼,等宋大人稟明聖上之後,容某便將令千金送還,哦不,現在該稱岳丈大人了,呵呵。”

……

第二天,一夜又老十歲的宋之謙在朝堂之上再次做出驚人之舉,先是痛陳自己心胸狹窄嫉妒監察司容大人故而胡編亂造將其彈劾誣陷忠良,后是下跪自責有負皇恩在二十年前曾在江南治水時與良家女子苟且使其懷孕后又將之拋棄喪盡天良,而要巧不巧的,那位棄女正是容大人將娶的那位女子!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再次嘩然,天下之間再次嘩然!

容肅看着震詫萬分的眾人,笑得整一個春風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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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只反派來鎮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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