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鞭子

第74章 鞭子

74

雪地樹林裏。

秦騖穩穩地背着扶容,一步一步往前走,扶容趴在他的背上,小小一隻,一點也不重。

扶容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攀着他的脖子,時不時回頭看看被拖在後面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傷得比他重,看不見太子殿下,扶容實在是擔心。

沒一會兒,扶容拍了拍秦騖的肩膀,語氣焦急:“秦騖,放我下來。”

秦騖停下腳步,把扶容放在地上:“怎麼了?”

扶容扭頭就跑回去,只來得及跟他說一句:“太子殿下差點翻了!”

他娘的,又是太子。

秦騖神色一沉,森森地回過頭。

太子不就躺在樹皮上,往邊上歪了歪嗎?

這有什麼好緊張的?

雪地鬆軟,扶容因為沒力氣,又崴了腳,腳步踉蹌,一瘸一拐地小跑上前,在太子身邊蹲下。

秦騖緩步上前,垂眼瞧了一眼,抱着手,低聲道:“這才哪到哪?不會死的。”

瞧瞧,這面色紅潤,呼吸有力,怎麼看都不像是要死了的樣子。

扶容卻緊張得很,試了試太子殿下的額頭,又捧起他露出來的手,哈一哈氣,重新塞進披風裏。

秦騖別過頭去,忍住怒火。

不能在扶容面前發瘋。

扶容安置好太子,又站起身,跟秦騖商量:“秦騖,我不用你背,太子殿下在發熱,要不然你背太子殿下吧?或者我扶着太子殿下走,你在前面帶路,你放心,我跟得上的。”

秦騖轉回頭,看看他的腳:“你都崴了腳了,還能走?”

扶容用力地點點頭:“嗯。”

秦騖頓了一下,彷彿在思考他的提議。

扶容認真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可是,緊跟着,秦騖解開身上的外裳,丟在樹下。

扶容不解,扭頭看了一眼,下一刻就被秦騖按了下去,跌坐在外裳上。

“誒?”

秦騖剛找到他的時候,就把身上的毛披風給他了,如今秦騖連外裳也解下來了。

扶容披着秦騖的披風,身下坐着秦騖的外裳。

秦騖深吸一口氣,在他面前單膝跪下,捂了一下他的額頭,陳述事實:“你也在發熱。”

扶容連忙道:“我沒關係……”

他話音未落,秦騖又掀開他的衣擺,脫下他的鞋子和鞋襪,挽起他的褲腳。

扶容骨架小,腳也小,可是現在,他的腳踝又紅又腫,已經開始發青發紫了。

秦騖托着他的腳踝,反問他:“都這樣了,還能走啊?”

扶容哽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秦騖沒有說話,拂開表面的積雪,抓了一把乾淨的雪,敷在他的腳踝上。

敷了一會兒,積雪融化,雪水從秦騖的指縫中淌出,秦騖甩了甩手,看他的腳好了一些,才幫他重新把鞋襪穿上。

還是在雪地里,不好一直冷敷。

扶容看着他,小聲道:“我現在能走了。”

秦騖猛地抬起頭:“不行,其他事情都能依你,這件事情不行。”

秦騖皺着眉,看看他,再瞧了一眼太子,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紙包,丟給扶容。

“人蔘丸,你自己吃一個,給他喂一個。不會死的。”

扶容眼睛一亮,連忙打開紙包,給太子殿下喂葯。

在山上找人的士兵,每個人身上都帶着這樣一個紙包,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扶容捏着藥丸,輕輕掰開太子殿下的嘴,把葯塞進去,拍拍他的心口。

秦騖閉了閉眼睛,別過頭去,不想多看。

好煩,秦騖要煩死了。

但是他得忍住,不能在扶容面前發瘋。

不一會兒,秦昭把葯咽下去了,扶容鬆了口氣,自己也拿了一顆葯。

秦騖瞧着他把藥丸咽下去了,才道:“這下可以走了?”

扶容點點頭。

秦騖把頭上的狼毛帽子摘下來,蓋在扶容頭上。

扶容抬起手,剛碰了一下帽子,秦騖就正色道:“不許給他戴!”

秦騖以為扶容要把帽子給太子戴上。

“噢。”扶容點點頭,把帽子扶正,露出自己被帽子蓋住的一雙眼睛,“你的帽子太大了,我扶一下。”

秦騖對上他漆黑的眼睛,神色稍緩,他轉過身,在扶容面前稍稍俯下身:“上來。”

扶容猶豫了一下,伸出雙手,攀住他的肩膀:“多謝五殿下。”

秦騖寬厚的手掌托着他的腿,把他背得穩穩的:“走了。”

後面的太子殿下被拖着走,行在雪地里,發出簌簌的聲音。

秦騖的邏輯很簡單。

扶容最要緊。扶容是天底下第一要緊,並且唯一要緊的人。

別說扶容現在是扭了腳,就算他只是擦破了點皮,秦騖也得背着他走。

扶容在山裏凍了一晚上了,不背他,讓他自己走,那怎麼行?

至於太子,太子只要有一口氣,還沒死就行了。

能帶上他,完全是因為扶容眼淚汪汪地求他救救太子,他在扶容面前,總是心軟。

扶容還想讓他背太子?笑話,絕不可能!

他能背太子嗎?扶容把他當成什麼了?

他這輩子只能背扶容!上輩子和下輩子也一樣!

扶容趴在秦騖背上,聽到秦騖強有力的心跳聲,忍不住往邊上躲了躲。

秦騖以為他要倒了,把他扶正,正色道:“抱緊。”

“噢。”扶容摟住他的脖子。

秦騖一定要背他,不肯讓他自己走。

扶容知道,他是……心疼自己。

再爭論下去,也沒有結果,只會浪費時間,還是快點下山去吧。

天上還在下雪,扶容伸出手,拍了拍落在秦騖肩上發上的碎雪。

扶容剛拍了一下,就有些後悔,但是又不好把手收回來,只好繼續幫他拍拍。

秦騖身形一僵,腳步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扶容吸了吸鼻子,小聲問:“你怎麼過來了?”

秦騖淡淡道:“過來找你。”

扶容又問:“你不是在都城嗎?”

“趕着來救你——”秦騖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古怪,“還有你的情郎。”

秦騖聲音低沉,扶容趴在他的背上,很清楚地感受到他說話時胸膛微微震動,震得人心裏發麻。

扶容抿了一下唇角,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

秦騖在生氣,他怕惹惱了秦騖,秦騖直接把他和太子殿下丟下了。

沒有聽見他的聲音,秦騖卻好像更生氣了。

秦騖低聲道:“你這次墜馬,是老皇帝害你。”

扶容一激靈,連忙問道:“什麼?”

“他查到你和太子了,他想殺你,派人給你的馬下藥。”

“那現在怎麼辦?我又沒死……”

秦騖感覺到扶容很緊張,他低低地笑了一聲:“沒事了,我擺平了。”

扶容鬆了口氣,又問他:“你怎麼擺平的?”

“就那樣擺平的。”

秦騖忽然不想說自己發動宮變的事情,他怕扶容會生氣。

秦騖頓了頓,又道:“等你的太子情郎解決問題,你都重新投胎了。”

扶容鼓了鼓腮幫子。

他又來了,又開始明裡暗裏把別人踩成廢物了。

扶容正色道:“我滾下山崖的時候,是太子殿下護着我,太子殿下不是……”

秦騖冷笑一聲,補全扶容的話:“知道了,他不是廢物。”

扶容又道:“太子殿下人很好,很喜歡我,對我很好,也會保護我。”

秦騖從喉嚨里呼嚕了一聲。

他是一點都不想聽扶容說這些話。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着,慢慢地往前走。

過了一會兒,秦騖問:“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來救你?”

扶容原本趴在他的背上,昏昏欲睡,被他說話驚醒了,抬起頭,揉了揉眼睛:“嗯?”

秦騖重複一遍:“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來救你?”

扶容吸了吸鼻子,回過神:“我知道,我不用問你。”

秦騖卻道:“你知道個……”

不能跟扶容大小聲。

秦騖改了口:“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扶容的聲音愈發小了,“你也喜歡我啊,秦騖。”

扶容聲音雖小,卻離秦騖的耳邊很近。

扶容的聲音,軟軟的,像一陣暖風,吹進秦騖的耳朵里。

“喜歡一個人的話,就會不顧一切來救他的。”扶容笑了笑,輕聲道,“秦騖,你現在和我以前一樣,所以我知道。”

秦騖腳步一頓:“嗯,和你以前一樣。”

扶容又道:“但是我現在和太子殿下在一起,而且我覺得還不夠,所以我現在還不想回頭。”

“我知道。”

扶容問:“那你現在要把我丟下來嘛?”

秦騖沉聲道:“別胡說。”

扶容高高興興地笑了,又抬手拂去他肩上的雪花。

被喜歡的那個人,總是有恃無恐。

從前的秦騖是這樣,現在的扶容也是這樣。

況且,現在的扶容跟前世的秦騖比起來,還是差了很多的,秦騖冷言冷語,處處貶低,還強迫他在病中做那事,扶容都還沒學呢。

不過,這回也算是秦騖救了他和太子殿下兩條命。

他還是分得清的。

扶容搓了搓雙手,用溫熱的手心捂住秦騖的耳朵。

秦騖耳根一熱:“怎麼了?”

扶容小聲道:“你不是說耳朵冷嗎?給你捂一捂,多謝你。”

如果沒有後面那一句的話,就更好了。

扶容又問:“對了,你的眼睛顏色怎麼變了?我剛才看是紅色的。”

秦騖狀似隨意道:“因為太喜歡你了,怕你死了,我都快被你嚇瘋了。”

兩個人就這樣雲淡風輕地把這件事情給帶過去,無比默契。

過了一會兒,扶容只覺得秦騖的後背寬厚暖和,不自覺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秦騖回頭看了他一眼,扶容雙眼微合,快睡著了。

忽然,秦騖想起什麼,低聲道:“不是以前,以前的我和現在一樣。”

扶容閉着眼睛,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上,點了點頭:“我知道啊,只要我遇到危險,你就會不顧一切地來救我,可是——”

“一旦沒有危險,你就會欺負我、捉弄我。”

“你很喜歡我,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件事情。可是我也是真的受不了,總是被欺負了。”

扶容悶聲道:“我寧願自己面對危險,不要你保護,我也不想再被你欺負了。”

秦騖還沒說話,正當此時,不遠處傳來士兵驚喜的聲音。

“找到了!找到了!在這裏!”

士兵們迅速靠近,秦騖背着扶容,低低地保證道:“我會改的。”

扶容沒來得及回答,士兵們就圍上前了。

秦騖把腰上的絆馬索解開,吩咐道:“抬上太子,下山回行宮。”

“是。”

幾個士兵直接把太子抬起來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下山去。

秦騖仍舊背着扶容,不肯假手他人。

*

回到行宮,已經是正午了。

侍從們早已經準備好了熱水與湯羹,大夫也早已經候着了。

太子即刻被送回房裏,由一群人照料着。

扶容放心不下,顧不上自己休整,也跟在旁邊。

秦昭昏迷不醒,大夫解開秦昭身上的衣裳,要檢查一下他身上是否有傷。

所有人都盯着太子,只有秦騖瞧着太子換下來的毛絨中衣,神色微變。

這件兔毛中衣,明顯小了一個號,不是太子的衣服。

他看向扶容,見扶容正緊張地盯着秦昭,冷哼一聲,把扶容給拽出來了。

“誒?”

“他不會有事,你還是先管管你自己罷,跟我回去看大夫。”

扶容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

秦騖瞧着他頭上戴着的帽子,身上披着的披風,全都是自己的,愈發氣惱。

秦騖冷聲道:“你怎麼把你自己的衣裳給他穿?”

扶容答道:“太冷了,當時太子殿下的狀況很不好。”

下一刻,秦騖就抄着他的腿彎,把他抱起來。

秦騖吩咐屬下:“讓大夫過來。”

*

扶容也回了房間,讓大夫把脈。

大夫說,扶容沒什麼大礙,就是凍得久了些,受了風寒。

還有從山崖上滾下去的時候,身上有一些擦傷碰傷,腳也崴了。

其他沒有什麼。

方才秦騖的屬下也來傳過話了,太子也無大礙。

扶容這才放了心,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湯羹。

秦騖坐在他面前,握着他的腳踝,給他抹藥油。

秦騖動作輕緩,神色專註:“吃飽了,再好好地睡一覺。”

扶容點點頭:“嗯。”

秦騖放下他的褲腳,洗了手,又拿起另一個藥瓶:“身上的傷也看看。”

扶容回過頭:“我要讓其他人上藥。”

秦騖神色一變:“其他人都圍着你的太子殿下轉,沒有其他人,只有我。”

“剛才那個大夫……”

“他去照顧你的太子了。”

好吧,扶容整個人鬆懈下來,只想着快點躺下休息,也沒有跟他爭辯的力氣了。

房間裏點着炭盆,很是暖和。

扶容放下碗,背過身,解開雪白的中衣,向秦騖露出自己的後背。

他也摔得不輕,腰上青了一片。

扶容端起碗,繼續吃東西。

秦騖坐到他身後,往手掌里倒了點藥油,搓一搓,貼在他的腰上。

不知道是藥油,還是秦騖的手掌就這麼熱,扶容不自覺往前躲了躲。

“燙……我要換人……”

秦騖握住他的腰,把他給拽回來:“只有我,別亂動。”

秦騖語氣冰冷,手掌卻灼熱。

扶容不太自在,低着頭吃東西。

扶容生得白,摔青的地方看起來格外可怕,秦騖放輕了動作,粗糲的手掌按在他的傷口上。

扶容又忍不住彈了一下:“癢……”

秦騖瞧了一眼他手裏的空碗:“吃完了,還吃嗎?”

扶容搖頭。

於是秦騖把他手裏的空碗拿走,放在案上:“趴下。”

扶容回頭看了一眼,秦騖拍拍他:“快點。”

“噢。”

扶容趴在床榻上,抱着枕頭。

秦騖一面按着他的腰,給他上藥,一面在心裏默默念經。

忽然,扶容悶悶地喊了一聲:“秦騖。”

秦騖回過神:“要什麼?”

扶容問:“你在念什麼?”

沒想到扶容竟然聽見了。

秦騖哽了一下,啞聲道:“沒什麼。”

扶容趴在枕頭上,閉上眼睛。

秦騖念的是心經!

——不許強迫扶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等秦騖給他上完葯,扶容已經睡著了。

秦騖把他的衣裳整理好,系好系帶,又幫他蓋好被子,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確認他正在退燒。

秦騖轉身離開。

一隊屬下就守在門外,見他出來,喊了一聲:“攝政王殿下。”

秦騖走遠一些,不讓扶容聽見,隨口問道:“老皇帝怎麼樣?”

屬下低聲回稟:“都城裏來的消息說,陛下受驚嚴重,再加上額頭上有傷,太醫處理過了,但不見好,人也還沒醒,只怕是……”

秦騖面色波瀾不驚:“嗯,都城那邊怎麼樣?”

屬下又道:“都城一切都好,宗室朝臣全都安分守己,不敢造次。”

“嗯。”秦騖想了想,“吩咐下去,明日就回都城。”

屬下有些遲疑:“只怕太子不大好,太子那邊……”

“就說朝堂不能沒有太子,行宮裏也缺醫少葯的,太子回去養病。”

“是。”

秦騖回頭,望了一眼扶容的房門:“讓大夫每隔半個時辰就過來看看,吃食放在爐子上熱着,衣裳準備厚點。”

“是,攝政王殿下。”

屬下們都知道秦騖看重扶容,連應答的聲音都重了許多。

秦騖轉身,準備回去守着扶容。

下一刻,吱嘎一聲,房門緩緩打開。

秦騖腳步一頓,定睛看去。

扶容扶着門扇,就站在門裏。

天氣陰沉,房裏房外都昏昏沉沉的,秦騖和扶容就這樣面對面站着,隔着不遠的距離,望着對方。

秦騖回想了一下,他剛才都說了些什麼。

他沒說什麼啊。

可是扶容怎麼會這樣看着他?

扶容披散着頭髮,穿着雪白的兔毛中衣,連鞋襪都沒穿,赤着腳,站在門裏。

風吹動扶容的頭髮,扶容正用一種不可思議的震驚目光看着他。

秦騖皺着眉,確認自己確實沒說什麼會惹扶容生氣的話,大步上前。

“扶容,快進去,地上冷。”

秦騖要把他抱進去,扶容卻按住他的肩膀,定定地看着他。

“他們剛剛喊你什麼?”

秦騖頓了一下,反應過來了。

扶容震驚地看着他,一字一頓地重複:“攝政王殿下?”

扶容原本混混沌沌的腦袋慢慢反應過來。

老皇帝要殺他,他本來還很擔心,可是秦騖跟他說,不用擔心,已經解決了。

可是秦騖又沒跟他說,到底是怎麼解決的。

現在想來,秦騖的“已經解決”,就是他已經解決了老皇帝。

扶容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他死裏逃生,應該慶幸,可是……

“你……”扶容看着秦騖,輕聲道,“秦騖,你宮變了?”

秦騖頷首:“嗯,老皇帝要殺你,我沒辦法。”

“那……那你、你現在要做皇帝嗎?”

扶容想到前世,秦騖登基之後對他的態度和做法,對幾個皇子的做法,不由得有些害怕發抖。

“那……”扶容小聲懇求,“那你不要殺人,好不好?老皇帝沒關係,其他人,太子殿下,還有六皇子,不要殺他們……”

秦騖的心跟被針扎了一下似的,細細地疼。

扶容還是怕他。

秦騖按住他的肩膀,低聲安慰他:“不殺人,我不殺人了。”

扶容用力地點點頭:“說好了。”

“說好了。”

得到他的許諾,扶容稍微冷靜一些了。

秦騖一向說話算話的,只要他答應了,那他就不會食言。

秦騖低頭看了一眼扶容赤着的雙腳,把他抱起來,抱回房裏,反腳踢上門。

秦騖把扶容放在小榻上,問道:“你出來做什麼?”

扶容挽起衣袖,露出摔青了的肩膀:“這邊沒抹藥油,我抹不到,疼。”

秦騖深吸一口氣,拿過藥油,熟練地倒在手心裏。

方才上藥的輕鬆氣氛一掃而空,扶容坐在秦騖面前,仍舊有些害怕。

秦騖自然察覺到了,他瞧着扶容的側臉,扶容微微垂着眼睛,大約在思索着,秦騖做了皇帝之後,自己和太子、六皇子那一群人的出路。

秦騖頓了一下,手掌貼上他的肩膀。

扶容忍不住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忍住了。

過了一會兒,秦騖把藥油抹好了:“好了。”

扶容獃獃的,正出神,沒什麼反應。

等扶容反應過來的時候,秦騖已經幫他把衣裳穿好了,正握着他的手,要把什麼東西塞進他的手裏。

扶容嚇了一跳,差點從床榻上跳起來。

下一刻,秦騖按住他:“扶容,別怕,別怕。”

不知道什麼時候,秦騖已經半跪在他面前。

秦騖熟練地拿起隨身攜帶的鞭子,在自己頸上繞了兩圈,扯得緊緊的。

他握着扶容的手,把鞭子首端塞進扶容手裏,讓扶容牽着他。

他抬起頭,定定地看着扶容,鞭子正好卡在他的喉結上,隨着他說話,微微顫動。

“扶容,你下命令,我聽。我不殺人,也不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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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鬱受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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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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