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結仇
北海王府,佔據東市永興坊青龍巷整條孟章街。
喬鈿華被當作包袱一般馱在照夜玉獅子上,一路顛簸,連低聲咒罵赫連錚的力氣都沒有。
馬蹄驟然停下,她滑落在地,腿腳酥軟,兩眼發黑。
“爺,你就不能憐香惜玉一點么?”赫連錚的貼身侍衛吳鉤,瞅着喬鈿華煞白的小臉,吐槽道。
“阿鉤,小娘子嫌棄本王身子臟,睡一隻銅人都比睡本王乾淨。”赫連錚翻身下馬,輕描淡畫一句。
“小娘子,你怎能誣陷爺!爺為了心愛之人,一直保持着清白身子。”吳鉤惱道。
喬鈿華聽后,想到純情小處男五個字,不禁捂嘴偷笑。
驀然,赫連錚大步流星,將她拎起,丟給吳鉤。
可憐的吳鉤,不敢觸碰喬鈿華,又唯恐喬鈿華摔斷胳膊,只能當一回人肉墊子,欲哭無淚呀。
“洗乾淨了,送到待霜軒。”赫連錚回眸一笑,眼尾勾起。
“爺,您這是要開葷了!”吳鉤興奮得嚷嚷道。
待霜軒,是赫連錚的書房。赫連錚聽后,腳步一頓,撫了撫額頭。待霜軒左邊是十八曼陀羅花館,左邊是三十六鴛鴦館,總有一款刑罰,適合小娘子。
卧槽,什麼賤男人,報復她竟然連自己的身子都要利用!
喬鈿華簡直恨得牙痒痒。她思量片刻,盯上吳鉤,靈光乍現,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郎君,阿爹得知我並非他親生,狠心將我送到順陽長公主府。養恩大於生恩,我也無奈,但是我有了意中人。”
“意中人?”吳鉤饒有興緻地問道。
語罷,喬鈿華沒有着急答話,大腦飛速運轉。她能有什麼意中人呢!她就認識兩個郎君。一個是徐尚鈳,狐朋狗友,小時候沒少偷偷地討論,大街上哪家娘子的玉桃飽滿、哪家郎君的屁股渾圓。另一個是周銘澤,家裏貧寒,阿娘不樂意她纏着周郎,自從周郎高中了江州謝元,態度立即轉變。
“寒蘭向晚,知為誰春。一生一代教銷魂,曾經滄海淚痕干。雨濕芭蕉,乞夢藍橋。得成比目當日願,奈何長作斷腸人。”喬鈿華急中生智,創作一首情詩,眼角刻意掛着淚花,語調也是凄凄楚楚。
她瞧着吳鉤動容的表情,繼續道:“徐郎打小就想當遊俠,徐伯父徐伯母從來不拘束他。而我被阿娘寄予厚望,除了讀書還是讀書。有一年落大雪,他翻牆過來,拉着我出去打雪仗,我們玩得盡興,天地間似乎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咳咳,思來想去,還是讓尚鈳當冤大頭吧。
“然後呢?”吳鉤急切問道,眼角泛紅。
“阿娘覺得,徐郎配不上我。她不知同徐伯母說了什麼,徐郎一家連夜搬走……”喬鈿華扮演出苦笑模樣。
咳咳,這凄美的愛情故事,胡謅得她喬鈿華也相信了。
“今日,你與他相遇在長安,喜憂參半。你知道,你如今是舉子,再也不能喜歡他。”赫連錚不知何時,去而復返。
“爺,小娘子太可憐了。”吳鉤更咽道。
“喬鈿華,家道殷實,父親是銅匠,母親賣酒。那位徐郎,應當是駕部主事之子。你們兩個門當戶對,倘若你阿娘知道你的心意,必定歡喜。”赫連錚居高臨下地凝望喬鈿華,笑意清淺,透着嘲弄味道。
“北海王殿下,我是蘇錦華。”喬鈿華悶悶地道。
“小娘子,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喬鈿華還是蘇錦華?”赫連錚伸出冰涼指尖,捏着喬鈿華的下巴,逼迫喬鈿華抬起雙眸。
“回北海王殿下,我是喬鈿華。”喬鈿華弱弱地道。
吳鉤聽后,指着喬鈿華,又是驚訝又是氣憤。
“北海王殿下,服侍您,是我的福分。”喬鈿華跪在草地上,老實磕頭,再抬起雙眸,模樣乖巧。
“阿鉤,越是乖巧可人的小娘子,越是謊言連篇。”赫連錚打趣道,爾後咂摸出喬鈿華的意思,變了臉色,似笑非笑:“你與徐尚鈳不太熟?”
語罷,喬鈿華點頭如搗蒜,眸光堅定。
“哦,那本王偏要傷害徐尚鈳,除非你日躺在床榻上,不必穿衣裳。”赫連錚冷笑道。
語罷,喬鈿華握緊拳頭,安靜地答了一聲好。
“喬鈿華,等着。”赫連錚拂袖而去,眸光陰沉。
於是,吳鉤領着喬鈿華,去了海棠湯。
“喬娘子,我相信你。若不是為了維護徐郎君,又怎麼會願意被爺威脅。所以,你快離開這裏,去找徐郎君。”吳鉤壓低了嗓音。
喬鈿華聽后,迷惑得很,內心卻雀躍一下。
“郎君,我不想連累你。”喬鈿華揉紅了眼眶,嗓音嬌軟。
“喬娘子,你放心,爺說的那些混賬話不過是嚇唬你罷了。爺雖然執掌詔獄,但是從來不會傷害無辜人。”吳鉤指了指遠處的朱牆。
吳鉤最近胡亂竄動,發現朱牆破損了一個小洞。
“郎君今日恩德,鈿華沒齒難忘,必定相報。”喬鈿華作揖道。
她就知道,這世上不缺乏熱心腸的少年,就像那場舊夢。她取出脖頸上的鎏金銅雙面穿帶印,握在掌心,倍感溫暖。
紫衣少年將她抱回喬家,只留下這枚印章。
正面繪有丹鳳紋樣,背面小篆字體書寫鳳奴二字。阿耶說,紫衣少年出身貴族,怕懲治了段清鋒后,她會被尋仇,才交給她印章。
“郎君,北海王殿下權勢大,我若是走了,他必然責罰你。我有一枚印章,出自權貴,或許能夠幫忙。”喬鈿華交出印章,轉身離去。
她順着小洞爬出去,想起那枚印章,潸然淚下。多少次午夜夢回,她捧着印章,同紫衣少年道謝,然後展露小淑女風采。
可惜,她今日不得不捨棄。她剋制着悲傷情緒,直至在小洞外邊,瞧見薛鈺和徐尚鈳,才恢復了少女的活力。
“阿鈺,怎麼可以做到放火而不留下痕迹?”喬鈿華狡黠一笑。
語罷,不待徐尚鈳反應過來,薛鈺攀爬上朱牆,消失不見。
“尚鈳,北海王殿下剛剛威脅我,要我日夜躺在床榻上不穿衣裳。”喬鈿華笑了笑,面容有些慘白。
“鈿華,燒死這個龜孫子!”徐尚鈳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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