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野哥專業家政服務
滿倉村。
大老遠就看到一排排土黃色的土胚房,牆體上寫了許多紅色的標語。
【勤積肥,保豐收】
【鼓足幹勁,力爭上遊】
院子用半人高的木柵欄圍起來,屋檐底下掛着幾株風乾的玉米和辣椒串,窗台上必不可少的大蒜頭。
這種土房經過風吹雨打,外牆會慢慢的脫落掉。
所以每年的開春,家家戶戶用鹼土泥再抹一層。
導致上下不一樣的厚度,近看表面坑坑窪窪。
村口老槐樹底下有許多村民,盤腿納鞋底的,蹲在樹根旁抽旱煙的。
一幫沒上學的小孩子拿着石頭在玩“拾子兒”。
看見拖拉機把知青們拉回來了,鄉親們探脖子去瞅。
“哎呀媽呀,那丫頭忒白了,喝羊奶長大的吧。”
“怎麼有個小不點,航小子,你在路上拾的?”
於航指指沈青笛,“孩子以後就在咱們村住下了,他姐是下鄉知青。”
“大娘好,我叫沈青笛,這是我弟弟北方。”沈青笛脆生生的回答。
“這小丫頭不錯,笑呵呵的,一看就是好相處的人。”
“白白凈凈,哪像咱們村的姑娘們長得五大三粗。”
以大娘為首的眾人紛紛誇讚沈青笛,聲音好聽人也有禮貌。
城裏來的知青有文化,很多看不上村裏的環境。
比如那位叫路任佳的姑娘,正捏着鼻子皺眉。
沈青笛主動開口,拉近了和鄉親們的距離。
潘迎娣眨眼想了會兒,突然蹭得站起來,現學現賣。
咧着大嘴,“大娘,你手藝真巧,會納鞋底啊。大叔,旱煙好抽嗎?看你抽的挺美!”
這…真不會說話。
所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抬頭看着她。
大娘:晦氣,村裡哪個娘們不會針線活?
大叔:晦氣,好不好抽能咋滴,你還準備抽兩口?
田野不耐煩的輕咳一聲,把拖拉機拐進了旁邊大道。
“他們怎麼不說話了?”潘迎娣回頭瞅着越來越遠的老槐樹,自言自語。
“這裏就是知青點了,你們幾個分配好房間。”
於航簡單介紹了院子格局,“其他房間都放着農具,只剩下東屋、西屋和靠大門的東下屋。”
等於是三間屋子,東屋西屋相互對應,中間就是所謂的“小客廳”。
還有兩個耳房,是用來當小倉庫的,住不了人。
東下屋是剛才一進院右手的那間小屋,隔着天井,對面是西下屋。
北大荒冷的時候,溫度可達到零下三十幾度。
晚上靠火炕取暖,白天就靠太陽光照射進來。
所以農村蓋房子時,採取的是東西長,南北短,房門小,外牆厚。
客廳兩側,各有一個灶台,緊貼在東屋西屋的牆上。
城裏來的知青,沒見過這樣的設計,好奇的四處瞅。
田野注意到沈青笛眼裏的疑惑,抬腳走到正中央,“做飯可以同時開火,你們也能只用一邊的大鍋。
砌兩個灶台主要為了晚上燒炕取暖。”
所以,等於做不做飯,都必須把兩個大鍋燒開。
北大荒的溫度,可不慣人毛病。
“後院的菜,可以吃,別浪費。”於航提醒一句。
知青們跑進兩間屋子看,炕在南側,用磚頭和黃泥砌成的,表面被煙熏的黑黝黝一片。
江勝利拍拍硬炕,大聲提議道,“我靠,就直接睡在上面,不得硌死啊?
於隊長,給我們準備一個大炕席吧。”
田野一隻腳踩在凳子上,俯身去把窗戶打開通風。
然後弔兒郎當的倚着炕邊,語調散漫,
“還得給你們準備炕席?要不要一人標配一個媳婦,今晚入洞房得了。”
“噗——”
沈青笛沒忍住,咬嘴笑出聲。
主要是江勝利吃癟的表情太逗了,臉氣成了豬肝色。
女孩笑了,田野漆黑的俊眸閃爍着光芒,語氣微頓,“房間也看了,你們怎麼分配?”
“於隊長,我帶着北方需要單獨住一間。”
沈青笛沒有點名想要哪間。
心裏已經定了東下屋。
東屋西屋面積大,四個女同志,三個男同志,各佔一屋睡通鋪。
潘迎娣撇撇嘴,眼裏透着算計,
,“於隊長,反正這兩間屋不能給沈青笛,東下屋連個灶台都沒有,怎麼燒炕啊。”
她們不知道田野在村裡擔任什麼職務,開口就是對着小隊長於翔。
“沈知青,東下屋就一張小炕,你和北方睡沒問題,只是燒炕……”
於翔欲言又止,“靠着大門,晚上會害怕吧。”
實在不行,他就去找村長,再騰出一間屋。
“隊長,炕挺大的,我們帶着北方一起睡就行。”
趙金花覺得沈北方才四歲,不至於牽扯到男女避嫌的問題。
“金花同志,我認為應該考慮大家的意見,不能擅自做主。
其實一起住我無所謂,就怕其他人不高興。”
高樂樂柔聲細語的插嘴,對沈青笛笑了笑。
“靠,墨跡死了。沈青笛就住東下屋,把這間讓給四位女同志住。”
女人就是麻煩,田野揉了揉小傢伙的頭髮,抱起來就往外走。
從窗口看到,他直接把姐弟倆的行李從拖拉機上轉移到小屋裏。
全程乾脆利落,沒有問過一句當事人的意見。
眾人對沈青笛投來同情的目光。
潘迎娣幸災樂禍的嘴臉,“沈青笛,你得罪田野同志了,他故意治你嘞!”
沈青笛眸色微深,挑眉笑道,“那我可要謝謝田野同志,對我特殊關照了。
本來就想選那間屋子,正巧有人給拿行李。”
門口,田野的腳步一頓,滾了滾喉結。
最終壓下解釋的衝動,勾了勾唇,“你們趕緊收拾乾淨,待會去大隊院集合。”
女知青住東屋,男知青住西屋。
江勝利對着田野的後腦勺,狠狠揮舞了兩下拳頭。
領着弟弟進屋后,沈青笛發現田野也跟了進來。
“這屋子小是小了點,歸攏歸攏也挺好。”
牆角有兩把鐮刀,還有把缺口鋤頭。
田野捲起袖子,埋頭開始收拾屋子。農具挪到耳房,拿掃帚先將炕給清理乾淨。
又去打了盆水,用抹布將屋裏邊邊角角全部擦拭一遍。
沈青笛幾次想插手都沒成功,最後只能選擇擺爛,盤腿坐在炕邊。
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認真的男人最帥。
安頓完那邊,於翔進屋就看到“專業家政服務員”田野鼻尖冒出了細小的汗珠。
“給,只能幫你打掃這點了,剩下的自己努力。”
田野拽過沈青笛的手,把抹布塞她手心裏。
嬉皮笑臉的比了個大拇指,“加油努力,別給你們知青丟人。”
轉身勾住於翔的肩膀往外走。
“田野,沈知青的屋裏很乾凈了,還需要打掃啥啊?”
於翔回頭確認一眼,窗戶乾淨到反光。
“你瞎,明明很臟。”
田野給他一個“你不懂”的眼神。
“姐,屋子變大了。”
“嗯。”
屋裏只剩下一張炕,一張小桌子,兩個木頭小板凳。
整潔,明亮。
換做是沈青笛自己打掃,絕對搞不出這種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