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打壓
院中央站着的正口沫橫飛的秦老太一聽這話，趕緊轉身跑出來，到跟前抓住秦沫就是着急地詢問：“你們怎麼才來？你大哥呢？是不是呂氏那個賤人，故意把你們丟在外面的？”
秦沫還是第一次看見原身的奶奶，果真和書里描寫的無知、愚蠢的鄉下老婦有些對應。
但秦沫並不反感這個奶奶，因為從她的那張不滿皺紋的老臉上，能看見的只有擔心和焦急。
“我們在路上遇到一個摔倒溝子裏的老頭兒，不是咱們這附近的，我哥送人去鎮上打車去了。”說起哥哥，就想到呂氏在牢裏說的那些話，秦沫心裏很是複雜。
也不知道老太太知道秦駿不是原身父親的兒子，會不會撐不住。
依老太太對他倆擔心的程度看，原身的父親秦河柱在老太太心裏很有些位置。
秦老太放下心，但還是說秦沫：“你們兩個小孩兒家家的，出門后不要管閑事。那鎮子上，府城裏，什麼樣的騙子沒有？”
秦沫笑道：“您老放心吧，沒有騙子能舍着自己的命騙人的，我哥一會兒就回來。”
“怎麼你一個人回來？”這邊話音還沒落下，一臉狼狽的呂氏就從秦家院子裏出來，看着秦沫質問，“是不是你又想了什麼么蛾子？”
秦老太有種捶死這個兒媳婦的衝動，護住秦沫：“你把孩子扔到京城裏，不怕他們丟了，怎麼還有臉質問沫兒的？”
呂氏委屈大了，“婆母，不是我不管他們，是她鼓動着她哥生氣走的。”
“婆婆，櫻姨，有什麼話你們到家裏說吧。”趙苑兒站在呂氏身邊，扶着她一邊的手臂，說話又輕柔又展揚。
來秦家看吵架的人中，幾個小夥子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姑娘，當下又有好幾個紅了臉。
還有一人說秦沫：“沫兒，你和你哥到底去哪兒，把你家的親戚都擔心壞了。”
說話者一副街溜子模樣，秦沫瞪他一眼：“要你管閑事？”
提着竹簍子就進了秦家院門。
一進門，看見一個即便穿着普通農家衣服，也透露出通身貴氣的養尊處優的老太太。
這應該就是呂氏接家來的舊主兒，趙家老夫人了。
秦沫沒有和她打招呼的必要，也不理會跟在她身後問她哥去哪兒了的呂氏，徑直往自己住了兩天的那個破屋子走去。
這是趙老夫人第一次看見原先的大丫鬟在外面生的女兒，實話說，趙老夫人內心是震驚的。
她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農家院子裏，也能長出這麼從骨子裏都散發著美的女孩兒。
和她趙家精心嬌養的嫡出大小姐站在一起，竟然絲毫不遜色，能並美齊驅。
甚至，這個女孩兒更優秀，當然現如今她在外貌上氣度上，都不如自家孫女兒。但一雙利眼的趙老夫人看得出來，若是假以時日的精心調養，此女必定勝過她趙家嫡長孫女兒。
若是還在趙家，趙老夫人是絕對不會選這樣的女孩兒，在孫女身邊服侍。
不過如今么，倒也有辦法。
人長得好不重要，同樣優秀的有涵養的內在，才是最重要的。
奴婢生的雜草胚子，不管底子再好，趙老夫人也多的是辦法，將她徹底調教成孫女的跟班兒。
然而下一刻，趙老夫人就對上了這女孩兒一雙清凌凌的眼眸。
很清透，有一句話叫做如玉冰清，這女孩兒的一雙眼睛給人的就是這般感覺，但與冰清又不同，她不是沒有溫度的叫人懼怕的寒冷。
而是，如同夏日裏深谷幽蘭側，流淌過的一掬清可見底的清泉。
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一瞬間，趙老夫人心頭的滋味複雜極了，在她心裏美的好的，都該是他們富貴人家的。
鄉下人家能有什麼東西上得了檯面嗎？那麼這些底層的人，便也該都是二等的、三等的，如同他們在府里分出的那般。
這樣鄉下人家出來的姑娘或是婆子，在府里都只配干洒掃的低賤活兒。
趙老夫人心裏太不舒服了，這個窮困的鄉下女孩兒，怎麼不如她之前預想的那般，是一個低劣的沒有什麼教養、體面的人呢。
老天怎麼可以給一個窮人，這麼好的根骨和相貌。
這太不公平了。
趙老夫人對秦沫的觀感，在很短的時間內經歷了九十度的變化，從一開始想用她，到現在徹底把她打壓廢掉。
若是有她在旁，本身無比優秀的孫女兒，就會被襯托的很是一般。
想到孫女兒為了學習禮儀，琴棋書畫所付出的精力，趙老夫人心裏就不服氣。
她的孫女兒出身富貴，卻仍然那麼的努力，小小的一個農家院裏怎麼可能長出能與她孫女媲美的姑娘。
趙老夫人的臉色沉下來，對秦沫說道：“那是你祖母吧？剛才她言說，你母把你們兄妹賣給了人牙子，如此詆毀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可是誹謗了。”
一雙難掩歲月的雙眸沉下來，這位老夫人繼續說道：“現下你們回來了，就沒有什麼說的？到底是你們的母親不管你們，還是你們不管母親，賭氣離去。不孝一重，誹謗一重，我都能到縣衙告你們去了。”
本以為會把這個女孩兒震懾住，氣勢全開的趙老夫人卻聽到噗嗤一聲輕笑。
那女孩兒清凌凌的眸子看過來，竟然完全不怕，還帶着笑容，問道：“趙老夫人，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你是要告我們和我奶奶？”
“她敢，”秦老太放狠話，其實已經怯了，“這是在咱們秦家莊，誰都別想撒野。”
趙老夫人一聲冷笑，“我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櫻娘、”
她伸手，呂氏趕緊地伸手扶住。
秦老太徹底慌了，小老百姓最怕啥，最怕的就是見官。
雖然她剛才嘲笑趙老夫人和她孫女兒是落架的鳳凰，其實也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