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
等褚笠離開了好幾分鐘之後陶雨澤出了門,在樓下時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確定褚笠是真的走了,才出發到陳知然家。
陳家的飯要吃到尾聲了,周葉純趁着午休回來了一趟替陳知然做了飯,等陶雨澤一到就鬆了口氣,她是不放心陳知然一個人在家的,如果陶雨澤回得太晚她就該請假了,現在陶雨澤趕到了就好:“那我先去上班了。”
林旭和她一起,開車送她一程。
家裏頓時又只剩了兩個高中生,陳知然看陶雨澤頭髮還是濕的,一副連雨都沒有避的樣子,不太認同地道:“我猜你沒吃飯。”
陶雨澤笑了笑。
他整個人被雨淋得濕漉漉的,帶着一絲氳氤的水汽,眉目愈發清俊,讓這笑容之中別有一股青澀的少年氣息。
陳知然看得賞心悅目,但很快回過神來:“快去擦一擦,這天氣一不小心就給凍感冒了。”
從行李袋裏拿出毛巾,陶雨澤埋頭邊擦頭邊問:“你的校服我帶來了,我已經洗過了,給你放哪裏?”
“嗯,你直接放我衣櫃裏吧。”陳知然看他敷衍得擦了兩把就要收工,招手示意他過來,替他仔仔細細地擦乾,“老這樣會偏頭痛的。”
陶雨澤被她揉得耳廓發紅,又想躲又捨不得,忍耐着等她擦乾才趕緊站起來:“我先去放東西。”
陳知然大方道:“柜子隨便用。”
反正她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陶雨澤拎着行李袋進了陳知然的卧室時心頭還在砰砰直跳,不僅沒有平息下來,甚至還有愈來愈烈的趨勢。
因為他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了。
不像之前那一次只是匆匆睡了一晚,現在的他猶如有了一種真正可以屬於這裏的資格。這種親昵的私||||密感光是想一想都令人激動。
陶雨澤也不敢真的把自己的東西收納到這個空間裏,把行李袋找了個凳子放了,只將那件校服拿了出來,按照陳知然的吩咐要放進衣櫃。
陳知然的衣櫃居然和他差不多,東西並不多,留了幾個空衣架,可能是取了衣服之後還沒用上的。
他拿了一個下來,仔仔細細把校服外套套好,又慢慢放回架子上。
這個過程中他手心冒汗,好像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壞事。
“雨澤!”陳知然在外面喊,“面我幫你煮好了!你自己來挑一下。”
陶雨澤迅速放好衣服,碰地一聲關上了櫃門,像是個做賊心虛的小偷。
他澤定了定神,趕忙快步走了出去:“你怎麼去廚房了!”
陳知然一手拄拐杖,一手拿着鍋蓋:“我就是丟了一把面……”
然後被不由分說地趕回了沙發。
大概是周圍的人照顧得當,陳知然的腿恢復得很快。等到快放寒假時石膏已經拆了,只是還幫繃帶敷着葯,也下不了地,按照醫生說的,躺一個寒假就該好了。
陳知然覺得不太可能,因為醫生高估了他們寒假的長短。
十六中這次高二上期的寒假也只有半個月。
高三更虐,五天。
大概雷校長也是想着能逼出一點成績是一點吧。
隨着寒假的臨近,期末考試也快了,但9班上課的老師並沒有刻意給留他們複習時間,甚至還在往後趕新課。
這種進度屬實和十六中的往日風格格格不入的,讓大家有點吃不消,多少爆出些埋怨來。
情緒積累多了之後人心渙散,紀律搖搖欲墜,林海怕班委掌控不住,及時反應給了吳怡。
上語文課的時候吳怡就專程提了這件事:“要期末啦,大家複習得怎麼樣啊?”
她語氣和藹,一副要廣開言路,傾聽大家心聲的姿態,底下立刻紛紛投訴:“根本沒時間複習啊。”“熟悉新課都來不及。”“新課根本學不進去。”“老師你們這是拔苗助長。”
但也有人閉着嘴沒啃聲,比如陳知然。
吳怡邊聽邊點頭,聽到嘈雜的聲音逐漸統一到“複習”兩個關鍵字,驚訝地反問:“不會吧?我們班的人複習還要靠老師帶?”
下面聲音一下就小了不少。
吳怡笑着問:“往常卷子做得那麼多,難道沒歸納總結?都白做了?”
下面徹底沒聲了。
陳知然就知道會這樣,吳怡長着一張春風化雨的臉,實行的卻是斯巴達鐵血模式。
“新課肯定要一直上着走的,現在你們爭取到了多少時間,到時候都是你們自己的,我預計的是高二中期之後就開始一輪複習。所以你們現在新課學沒有那麼紮實也不用太擔心,到時候一輪複習會很系統地幫你們重新梳理一次的。”
吳怡說到這裏又笑了笑:“總不成還有人想着到了高三才來努力吧?這世上哪裏有那麼多黑馬啊,我先給大家透個底,高考的分數一般情況是不會超過你摸底考試的最高分數的。到時候多的是失常發揮,而不是超常發揮,所以你們最好努力提高自己的底限,做到就算考砸了也差不到哪裏去。”
吳怡撒了一碗毒雞湯,繼續講課。但班上的人到底還是沒那麼浮躁了,自己複習,咬牙上新課,既然事情不能改變,能改變的就只有自己。
比起他們,陳知然他們幾個要參加競賽的就更累了,還要在本就不充裕的時間裏擠出一大部分來刷競賽題。
高二下開學不久就是預賽,陳知然雖然不會去拼到最後,可也不想在第一站就被刷下來。
高中時代的學習方式都是返璞歸真,就是刷題。
她現在每周都會做一次完整的奧數題,做一次下來頭暈眼花,才發現原來刷題是真的會刷吐人的。
刷完這些題再回過頭來做中規中矩的高中題,陳知然都要流下淚水來,這些題實在是太懂事了。
天氣冷得很抽象,也不見颳風下雪,但就是冷,在教室里有時候都會冷得分神。熱飲特別受歡迎,特別是女生,很喜歡去買一杯珍珠會所的熱奶茶,捧在手裏又好喝又解渴。因為生意太火,奶茶店為上學時間不能外出的學生提供了外賣服務,只要湊夠十杯就能送到學校門口遞過來。
汪羽給陳知然也點了一杯,巴巴地拿過來時不出意外地被拒絕了。
“謝謝,你自己喝吧。”她打開保溫杯示意,“我喝這個。”
汪羽聞到一股淡淡的紅棗味,霎時間十分無語:“以前也沒見過你這麼養生啊,一宿一宿熬通宵的不知道是誰。”
“對啊。”陳知然抿了一口,一股熱流順着食道向下,整個人都暖了起來,“所以我不是猝死了嘛。”
汪羽:……
這種話真的是聽一次刺一次,汪羽用一種“我到底該拿你該怎麼辦”的眼神看着陳知然:“這件事一輩子都過不去了是吧?”
陳知然滿臉問號:“我說什麼了?”
把奶茶放到她的桌上,汪羽冷笑一聲:“不管什麼你都說得對,行了吧?”
“既然我說的對那就跟着做啊?”陳知然懷疑汪羽是要重新走一遍叛逆期,而且非常沉浸於其中,否則為什麼會這麼越來越難溝通。
她把奶茶往外推:“拿走自己喝。”
汪羽:……
汪羽抓狂地拿走奶茶,隨便往前面桌一墩就走了。
前桌的李姝:????
她瞪着眼睛悄悄往後看,不知道後面這兩人又要怎麼樣,瞄見幫陳知然送完語文作業回來的陶雨澤又趕緊轉了回去。
“這是今天的語文作業嗎?”陳知然看到陶雨澤手裏還帶了一沓卷子,抽了一張來看。這卷子上全是填空題,考察的全是要背誦的內容。
陶雨澤道:“嗯,吳老師說發下去。”
陳知然幫着把卷子分了組,方便陶雨澤等會兒發到。
作業只需要發到第一排,大家自覺地往後傳,陶雨澤順着一列列地發過去,察覺到一股視線,猛地往旁邊瞧去。
廖承輝扒在門邊,討好地看着他。
陶雨澤:……
他想視而不見,又怕廖承輝一直蹲在門口被陳知然注意到。他略有些煩躁地放下最後一份,走到門邊。隨着他的靠近,廖承輝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
兩人即有默契地找了個人少的地方。
陶雨澤冷淡地問:“做什麼?”
“我……嗯……我,那個,我出院了。”廖承輝緊張地用手背擦了擦下巴,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縫了幾針,醫生說沒什麼事。”
陶雨澤沒什麼表情地看着他。
廖承輝更加緊張了,兩手攪在一起:“我就是想,謝謝你。上次沒來得及……”
沒有耐心聽這種話,陶雨澤惦記着回教室:“不用,我也不是為了你。”
“我我、我知道。我就是想說、”廖承輝打心底里高興着,都有點語無倫次了,“我真的、我從來沒有過朋友……”
“我不是。”陶雨澤肅着臉打斷他,“不要說我是你朋友。”
正因為沒有朋友,陳知然才會一直可憐他,放不下他,這麼偏袒他。
所以陶雨澤要把自己孤立起來。
讓陳知然覺得自己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