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燈泡的第八天
沐光停下自己的動作，歪着頭看了夏油傑一會兒，才爬上床坐在夏油傑身邊。
哪怕他現在變成了人類，沐光骨子裏也並沒有把人類當做同類，甚至也不是同為人類的咒術師。
但是他覺得自己對於人，對於世界的看法應該有自己的一個判斷方式。
“那就先去看看，看看術師，非術師，咒靈，人類。”
“這個世界其實很大，大到傑哥你可能十多年了也根本還不了解這個世界。”
“我在還沒有蘇醒之前，覺得世界是黑暗的，蘇醒之後，覺得世界只有光的樣子，然後我就來到了這裏。”
“我看到了很多東西，有好的，有不好的，光和影子相互依存的。”
“我們很多時候都只能看到一面，所以需要多去看看別的地方，別的人，別的事。”
“要是覺得當咒術師就跟當救世主一樣要考慮那麼多，那就不當了，做回一個普通人享受一下生活也很美好嘛。”
沐光薅了一把夏油傑亂糟糟的頭髮，膽子頗大的揉了揉。
“有些精神了就起來洗洗再睡，然後好好想想以後想做什麼，不一定非要一條路走到黑，也好好為自己考慮一下吧。”
沐光也不強求他緩過來，他只是看着床上翻了個身手臂擋住眼睛，完全看不見表情的人，輕輕的帶上門準備讓夏油傑好好休息一會兒。
他剛下樓，就對上了沙發上兩姐妹的目光。
沐光雖然有意識才沒有多少時間，但是他懂得東西或許比很多人都多，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更加遵從自己的心。
他看着那兩姐妹桌子前面一點都沒有動過的零食，抬頭友好的問了一句。
“你們好，我是沐光，上面那個是我哥哥，請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你好，我是美美子。”
“我是菜菜子。”
“那個，夏油大人還好嗎？”
兩姐妹並沒有先回答沐光的問題，而是帶着一絲焦急的詢問他。
“還好，現在應該睡著了，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沐光下意識的說話帶上了自己的能力，然後在放鬆下神經的兩姐妹那裏得知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沐光其實不喜歡人類，但是也喜歡人類。
他覺得人類很奇怪，好的人可以為別人奉獻一切，壞的人可以為了自己奉獻別人。
他只是剛做人一年，處理不來這個事情，所以他在知道整個事情的始末之後就讓兩姐妹洗洗休息，然後第一次主動的打通了五條悟的電話。
這時候的五條悟找夏油傑都要找瘋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摯友做個任務還能把自己做失蹤了。
從夜蛾老師那裏知道夏油傑去做了一個什麼任務之後五條悟差點沒直接跳起來。
隱瞞咒靈消息就算了，高層沒少幹這種事情，但是還隱瞞了這個咒靈是受人供奉這個事情。
五條悟不相信高層沒有查到這一層，這次的事情絕對是故意的。
五條悟很火大，但是現在比較重要的一個事情是先知道夏油傑去哪兒了。
正好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了沐光的電話。
他壓根沒看是誰，接了電話之後就口氣很不好的喂了一聲。
“悟？”
五條悟聽到熟悉的聲音還愣了愣。
“沐光？”
“是我，傑哥現在在我這裏。”
沐光也不廢話，相當乾脆點就切入了正題。
對比他來說，他們一直在一個學校做着同樣事情的家入硝子和五條悟肯定更能理解夏油傑。
這是一個扭曲的世界，從沐光來到這裏他就已經知道了。
“他現在怎麼樣？”
五條悟停留在半空中眯着眼，語氣有些危險。
知道夏油傑在沐光那裏之後他反而沒有那麼著急了。
“還好，但是可能也不太好。”
“我知道了，小沐光乖乖休息，這件事情悟哥自己會解決。”
說完他就很乾脆的掛了電話。
結果什麼解決方法都沒聽見的沐光：……
知道五條悟是個什麼屬性，沐光估計這人是去找誰打架了。
於是沐光又給家入硝子打了個電話，順便還給兩位留了練習方式的二年級發了個短訊。
於是沐光才知道，這件事情的背後不止是夏油傑的受傷。
兩個一年級因為咒靈的情報錯誤還重傷躺在醫務室。
如果不是因為沐光的光鳥，那個小太陽一樣的灰原雄可能就回不來了。
沐光這才知道，為什麼夏油傑會突然想要自己做出一個選擇。
因為他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
沐光一下子覺得背後有些發冷。
他恍惚的打開夏油傑的房門，把自己窩進夏油傑的懷抱。
夏油傑明顯是清醒過，還逼着自己洗漱了換過床單，那些沾染着血跡的衣物就散落在地上。
沐光其實不理解，就算他讀了那麼多的書，可以很理智的知道做什麼樣的選擇對他，對夏油傑來說才是最好的。
但是有些事情，你不是他你沒有經歷過，你就也沒有資格去替他做出選擇。
沐光扒住了夏油傑的衣領，他知道這個人已經醒了。
“傑哥……”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如果你選擇了的話，我會支持你的。”
每個人選擇走的路和過的人生都不一樣。
哪怕那條路可能滿是荊棘，會走得遍體鱗傷，但是那是‘你’的選擇。
哪怕這條路是錯的，或許你會後悔，但是那也是你的選擇。
沐光在書上看過一句話。
有些事情，你做了也後悔，不做也後悔，那就順從自己的心。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解決辦法，但是你選擇的辦法對你來說就是最好的。
因為最理解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我不知道，但是你永遠是我的傑哥，所以有需要的話我會一直在這裏。”
“我會長大的，然後能幫到你很多事情。”
他縮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面，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沐光覺得這個世界上最難做到的一件事情就是接受。
接受自己的無能，接受世界的無情，接受命運的安排。
因為有些事情是沒辦法選擇的。
夏油傑沒說話，他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後摸了摸沐光順滑的長發，把小孩撈到懷裏后閉上了眼睛。
不管怎麼樣。
他今晚會有一個好覺。
*
“悟，我想退出了。”
“？你在說什麼屁話。”
好不容易搞了高層一頓趕回來見摯友就聽見這句話的五條悟歪着嘴臉拉的巨長。
“反正現在我應該還是失蹤吧。”
“我不喜歡猴子，但是我也不喜歡無意義的殺戮。”
五條悟知道他在說什麼，所以他反而沉默下來。
“咒術界的骨子已經爛透了。”
“你是最強的五條悟，很多事情也許你都辦得到。”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想設計我。”
夏油傑並不是個蠢人。
以他為偶像每次看着他眼裏都會發光的灰原雄差點在他出任務之前死掉，緊接着他就接到了一個會打破他心理防線的任務。
把他徹底的推向“殺死全部非術師”這個選項，逼着他做出選擇。
有人在暗處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窺探他。
但是夏油傑現在偏偏就不想選了。
他確實殺了人，但是沒有過火，也抹去了自己的咒術殘穢。
“小沐光說我可以嘗試去當一下普通人。”
“所以，你就當我失蹤了吧。”
“我走後你就是名副其實的最強了，這不好嗎？”
他撐着頭坐在台階上，歪着頭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摯友。
“你就算在我也是名副其實的最強，還有，別用你那個小眼睛看我。”
五條悟對夏油傑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氣憤。
說白了，咒術師本來就是吃力不討好的職業，他們雖然來學習咒術，但是卻不一定要一直走這條路。
不過……他的摯友他知道，夏油傑絕對不是那麼一個會甘於平庸的人。
“喂，就這麼走了都不想再弄死幾個高層嗎？”
說起這個五條悟還有些躍躍欲試。
“反正你當咒術師失蹤和當詛咒師失蹤應該是差不多的吧。”
夏油傑：？
夏油傑捏起拳頭賞了他一拳。
“你是笨蛋嗎。”
夏油傑咬牙切齒的看着前面裝不知道的五條悟，他好不容易升起一點離別的愁絲，就被這個笨蛋繳了個稀碎。
“哎呦疼疼疼。”
五條悟裝模作樣的收起無限，剛剛那一拳根本沒打到自己身上。
“你又不會真的走了，我會幫你打掩護的就是下次要是再來找小沐光你可得小心點。”
敵在暗我在明，本就不是一個理智的選擇，現在他主動退出，夏油傑還想把另外兩個沒什麼自保能力的小學弟拉進暗處呢。
他還挺好奇的，是哪個老鼠胃口那麼大想算計他，就不怕被撐破了肚皮嗎。
“對了，那兩姐妹你自己帶走啊，我五條悟養不起。”
“？”你家財萬貫你養不起？
五條悟看着夏油傑那懷疑的眼神理不直氣也壯。
“窮養兒富養女，隔壁國家的古話。”
他有些幸災樂禍。
“你還想當普通人呢，我看你帶着倆小拖油瓶你能幹啥去。”
夏油傑：……
夏油傑頭上爆起青筋面目猙獰的賞了他一拳。
夏油傑還是帶着兩姐妹走了。
沐光就坐在他們不遠處的小台階上光明正大的偷聽。
看着夏油傑一手抱着一隻睡着的小姑娘走遠之後他才慢吞吞的挪到五條悟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