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因為任務關鍵人物被暗殺,這條線已經走不通了。大倉和條野不得不鬱悶地重新安排計劃。
暗殺者是目前黑市上的金牌殺手,因為預知的異能力和優秀的體術無往不利。
大倉他們之所以能知道織田作之助這號人,完全是因為「天衣無縫」一開始就是被政府部門培養的,被激進派從小洗腦,暗中培養了多年,想要得到一把能在暗中行使他們的“大義”的鋒利刀刃。
誰知道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少年竟然不吃他們這一套,本來因為異能力該是天生的暗殺者,卻在暗殺的過程中屢屢對小孩子留手,逼得激進派不得不親手處理這把失敗的“武器”。
後來因為某個溫和派大佬在背後調解,少年沒有被處理掉,只是被打斷了手腳扔到貧民窟自生自滅,沒想到在那樣的傷勢下,他居然活了下來,而且還有聲有色地當起了金牌殺手。
要是被激進派知道,恐怕得鬱悶得吐血,既然你都不排斥殺人了,那當個官方的殺手風險不是更小嗎?難道是因為錢嗎?我們也是會發工資的啊!
不過大倉倒是能隱隱猜到少年的想法。因為大倉自己也不是很吃激進派那一套,動不動就為了大義犧牲誰什麼的,最後就會變成犧牲誰都無所謂,那這樣子的犧牲還有什麼意義呢?如果讓人去犧牲,卻輕易得拋棄了這份犧牲的重量,不去背負起來,那不過是偽善者罷了。
織田殺了v組織的掮客后,大倉二人去調查了一下他的任務內容和任務委託人。
這種交給自由殺手的任務經過了層層轉手,保密性一般都很差,很快就查出了委託人是敵對組織的高層,委託緣由也只是普通的利益爭奪而已。
但顯然這次委託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單純,對方死的時機實在太過巧合了。
這次任務不會順利是大倉早有預料的。畢竟這是各方大佬都盯着的一次任務。保守派的人會阻撓,溫和派的人會提供幫助,激進派的人會虎視眈眈等找到了人隨時準備滅口。
所以這次任務能否成功,除了大倉本人的意願和能力,很大一部分也取決於上面的人的佈局和角力。
雖然一開始就沒指望這條最簡單的任務線能夠直接成功,只是做着看看,順便根據上面的鬥法結果順勢而為,但大倉也沒想到直接被快准狠地找到了任務節點,然後暴力切斷任務線。
這說明阻撓的人的很明白大倉會怎麼做任務,這不僅要了解她的任務習慣,更重要的是,了解她的異能特點。
獵犬內部的人的異能力是嚴格保密的,尤其是異能力為非戰鬥系的成員,因為很少出手,就更難有資料流傳出來,能知道得這麼清楚的,很有可能會是隊內的人。
所以隊裏有誰不想讓她輕易完成任務呢?
大倉心裏瞬間轉過各種念頭,但很快壓了下去。
雖然這條線被切斷了,但大倉相信線索不會這麼輕易沒了。既然反方已經出手,正方不可能沒有動作才是。
大倉在心裏反覆琢磨從任務開始到現在的每一個細節,終於被她發現了一處小小的違和。
織田作之助。
大倉暗嘆了一句燈下黑。明明線索已經送到了眼前,但因為他是切斷上一條線索的執行者,所以輕易讓人產生了思維的盲點。
誰能想到殺死任務關鍵人物的殺手先生身上本身也帶有線索呢?
恐怕安排這一局的阻撓者也沒想到吧,因為不能直接出手,安排下了重重遮掩,反而讓做局的人沒有辦法了解到最後的執行者的信息。
但是這點反而被佈局能力更高的人利用了,只是把最終的執行人不動聲色地引導為織田,這一毫無煙火氣的落子,就能隱隱看出高人的意味。
想到了織田是新的線索后,大倉讓條野又去查了織田最近的行程和任務。
雖然這個行業里口碑越好的殺手嘴越嚴,但是殺手接委託也不是直接接的,普通人一般都沒有直面殺手的機會,所以中介的存在必不可少。
比起殺手本人,中介雖然都滑不溜手,但一般都特別識時務,條野隨便詐了幾句,甚至不用亮身份,這些老油子們就嗅到了危險,很乾脆地交代了。
一天前,織田接到了一份來自sk商業株式會社的委託。委託人是會社的秘書。
秘書約了織田明天一早到公司辦公室碰面,以商量的名義。
說實話有點可疑。對於織田這種級別的殺手,你只需要下單,等待任務結果,然後給錢就行了。還特意把人約到被殺對象的公司商量,有什麼好商量的呢?不怕出什麼變故嗎?
而且殺一個普通的會社社長,卻雇傭一個異能者也很可疑。要知道異能者殺手一般都是很貴的,他一個小小的會社秘書會付得起尾款嗎?
不會一開始連定金都沒付吧?打算賴賬?怕是要拿命來付賬了。
雖然覺得這個任務有點可疑,但大倉也沒有阻止的意思,而是打算跟在織田身後觀察形勢。
雖然織田的異能力和預知有關,但也不是隨時隨地發動的,如果不對他露出敵意,憑大倉和條野的收斂氣息的技術,大概能跟着他100米左右的距離不被察覺。
所以大倉先行在sk會社的辦公室里不起眼的地方佈置了竊聽器,然後躲在附近的大樓里用望遠鏡觀察情況。
很快織田走進了建築。那是一個老舊的磚紅色建築,因為正好在風口,所以窗戶的玻璃關着,看不真切裏面的場景。
竊聽器里很快傳來交談聲,秘書以降低社長警惕心的理由,說服了織田雙手反綁矇著眼睛被綁在隔壁。
大概是出於對自己實力的自信,織田同意了他的要求。
聽到這裏大倉已經基本確定這是一個局了。
這殺手少年也太老實吧。大倉在心裏吐槽着。大概是就算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到時候報復回來就行了。少年人就是這麼自信。
然後秘書引誘社長前來公司,實施了犯罪,將社長從窗戶推了下去,並且偽造了織田的指紋,然後大呼小叫的叫來了保安,假裝是自己制服了織田,並配合了保安將他進一步綁在了一張椅子上。
這樣一來,等會兒他說織田是被保安一起捉住的,想必也沒人在這種細節上提出異議。
緊接着,秘書通知了他心中選定的重要證人。
說實話這是一個敗筆。大倉在竊聽器里聽到秘書對着電話那邊喊福澤先生的時候,心裏都忍不住一緊。
和獵犬隊長福地櫻痴並稱“雙福”的福澤,銀狼劍士,曾經作為政府的暗殺者在暗世界留下赫赫威名,如今是橫濱地界有名的獨狼保鏢。
秘書將他通知來,恐怕是想作為自己的安全保障。
因為當殺手先生被當作真兇移交給警察的時候,無論神經多麼大條,織田都能在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被背叛了。而殺手殺人是不需要證據的,那時候警察是擋不住織田報復的子彈的。
但是即使是那位福澤先生,就一定擋得住嗎?大倉想起那晚紅髮少年當著自己的面殺人的身影,忍不住在心裏做出了否定的判斷。
當一位有預知能力槍法出神入化的殺手放棄防禦鐵了心要殺人的時候,恐怕即使是強如福澤,也很難讓他槍下留人吧。
事實證明大倉的判斷是對的。
秘書先生暴露得更早。一個因為面試而闖入現場的名叫江戶川亂步的少年,就像是在零食麵前挑挑揀揀的小鳥,這裏跳跳,哪裏啄啄,嘰嘰喳喳地就推理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而他本人卻完全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像是說出了什麼顯而易見的無聊小事。
大倉意識到了這個少年的不凡之處。
她微微偏過頭低聲問條野:“有資料嗎?”
條野搖了搖頭:“千里眼的兒子,應該不是異能者。”
不是異能者的意思就是,獵犬的情報庫里沒有這個少年的資料,或者說雖然因為“千里眼”是赫赫有名的警察而對他的家屬有一定的備案,但他的兒子因為不是異能者而被判斷沒有“才能”而被忽略了。
這個少年有着明顯異於常人的“才能”,卻因為被判斷為非異能者就被忽略了。這裏面固然也有千里眼夫婦對少年的信息故意掩蓋的因素,但何時獵犬也變成了一個“唯異能論”的日漸傲慢的官僚組織的呢?
大倉嘆了一口氣,明明一開始就是獵犬是就是為了阻止這種傲慢才被建立的啊。為了讓擁有不同才能的人們在不同領域發揮自己的才能,為了讓江戶川少年這種身為普通人卻擁有鑽石般才能的人不為暴力所迫,能夠在陽光下發揮自己的才能,這才是大倉心目中獵犬應該維護的「秩序」啊。
因為江戶川亂步而心生感慨的大倉並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又走到窗邊的的少年警覺地朝大倉所在的大樓看了一眼,但很快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移開了目光。
“唔,居然還有人盯着殺手先生么?”少年小聲的咕噥着,“明明早就看穿了還裝了竊聽器,卻任由殺手先生落入陷阱。大人可真可怕啊。”
當然他小心地沒有讓自己的抱怨被錄入竊聽器,甚至剛才福澤問他關於秘書是兇手的證據時,他都差點脫口而出你們不都錄了下來嗎?真是可怕,就像是在什麼大型考場一樣,一個大人在現場盯着,還有大人在監視器外盯着。
當然亂步並沒有在福澤面前特意提及其他考官的存在,在他看來,考官們會相互知道彼此不是理所當然的嘛!而且“考官”都不好惹,像是這位大叔,生起氣來超可怕,誰知道另一位“考官”大人是什麼脾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