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這個是雨時嗎？
早上五點，在天還只是微微泛白的時候，早坂愛就在帶着震動的手機鬧鐘聲中爬了起來。
整個人處於不設防狀態的她，踩着有些虛浮的腳步進入浴室，簡單的沖了澡讓大腦恢復清醒。
換上日拋隱形眼鏡，化妝，再然後是吹頭髮跟打理髮型。
她所從事的工作，讓她需要在絕大部分時候都保持端正的容姿。
在時間來到六點時，作為一名住家女僕的她，踏出房間開始了日常的工作。
她現在所待的地方屬於四宮家的別邸，總的工作人員在20人。
因為這作大宅內沒有管家這類的高級傭人，所以傭人們往往都是由資歷最老的早坂來指揮的。
四宮家對傭人的要求相當嚴格。在沒有被叫到的情況下，傭人們不得出現在主人或客人眼前，而清掃方面如果稍有不妥，就會有人被革職，餐盤餐具光澤略暗，也同樣會有人被革職。
因此這需要她進行細緻的監督。
四宮輝夜的三餐，一般都是由她跟廚師長敲定，如果有人要來這裏作客，早坂愛還得提前確認來賓的飲食喜好跟敏感物。在安排好廚房的事情后，她又得去指揮園丁完成修剪工作。
庭園是別邸的臉面，是四宮家威嚴的象徵，管理起來也頗為不易，要從海外購入當季的時令植物，審查設計方案，偶爾還需審查庭園設計師，審核預算。。。
七點過七分，早坂愛來到了大小姐的卧室外，敲門獲得允許後進入。
在服侍四宮輝夜起床穿衣后，站立一旁的她提醒/確認大小姐的所有日程安排。因為僕人是不被允許與主人一起用餐，所以四宮輝夜吃早飯的時候，早坂愛只會站立一旁待命。
在完成第一階段工作后，草草吃了點東西的早坂愛就又開始確認郵寄物。。。
——處理亂七八糟的公司寄來的討好信件與物品。
往常做完這些后她都會趕往學校，但現在是難得的暑假，所以稍稍有些不太一樣。
“上午有商業投資課程，下午則須安排私人教師的學校課業預習與測驗，傍晚出席與四宮家有合作關係的公司晚宴。”
“今天也沒有一絲空餘時間么。。。”
放下銀色的湯勺，四宮輝夜面無表情地總結道，這些不管是她還是早坂都已經習以為常。
“至少在這些事結束后，大小姐你可以在網絡上偷偷關注白銀會長的日常。”
帶着有些無奈的語氣，必須配同四宮輝夜一起進行這些事情的早坂說道。
而她還需要以貼身女僕、校園辣妹以及四宮家眼線的身份進行各項活動。
維持人際關係可是一件很累的事。
在秀知園就讀期間，她要做的並不僅僅只是保護輝夜大小姐，警惕主人身邊的種種變故。
在假期的下午，利用碎片時間，從家世各異的同學那裏收集情報，同樣也是她要去執行的工作。
對於外人，那些大人物們往往都會防的很嚴，但對於自家的小孩，他們的嘴卻跟漏了風似的，沒有太多顧慮，什麼話都敢往外說，而聽完之後她的那些同學，又會把這些當做能炫耀的談資，故作不經意的在聊天時說出來。
那些乍一聽好像沒什麼的事情，也有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派上用場。
為了獲取更多的情報，也不得不去維護那看似堅固，但其實非常脆弱的友情。
傍晚與四宮家一起接待來賓，準備相關招待。
夜深后又得聽那個感情白痴的訴苦和吐槽，好好提出建議后回到自己房間進行最後的工作。
向本家的人詳細彙報四宮輝夜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一天下來，感覺整個人都變成了灰白色，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的事，靠本能地滑進浴池，好好泡個澡，刷刷推特，恢復這天消耗的“能量”。
這樣的工作根本不是17歲少女所能承受的。但四宮一族的概念里就沒有“遵紀守法”這四個字。
然而，她並沒有質疑過這份工作。
從出生到現在，她一直過着純粹的女傭生活。這樣的日子對她來說不過是日常而已。
只是她多少也有身為少女的私心。
點亮的手機屏幕里依舊沒有那個特別關注的消息。
抿了抿嘴唇后，早坂愛像是鼓起勇氣來地在鍵盤上打上了幾個文字，又在中途泄氣地一一刪除。
告白之後，反而變得膽小起來了。
這份戀情自匆匆開始，又到現在的不知走向何方。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又或許對方也是一樣？
話雖如此，但難道連一句晚安都不會說嘛。。。
帶着僅存的少女心，早坂愛撕開棒棒糖的包裝袋，鼓起了臉頰。
再怎麼樣也不能讓女生先開口吧。
如果，她是說如果那個人突然開竅了地邀請自己出門，至少得拒絕個三次才能勉為其難地答應。
嗯，要不還是兩次？
這只是考慮到對方如同直尺一樣腦迴路而已，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回想起上個學期發生的那些事，她不由得翹起嘴角，思維都輕鬆了不少，戀愛，真是可怕啊。。。
“嗙！”
“早坂！”
和突然的開門聲一同響起的是她那愚蠢的歐豆。。伊莫豆。
壓力忽然就湧上心頭了呢，輝夜，真是可怕。
“這個，這個，為什麼我沒法看到會長的主頁啊！”
看着對方焦急又委屈的模樣，早坂愛淡定地接過四宮輝夜的手機不再多說地直接向白銀會長提出了訪問申請。
“這樣就好了。”
“誒？真的啊，不愧是早坂！”
面對這個心情轉變如此之快的電子白痴，戀愛傻瓜，兼。。愚蠢的妹妹，她也沒辦法拒絕對方的各種任性要求。
現在可以好好享受個人空間了吧。
而四宮輝夜則留意到早坂面前書桌上擺放的一些特殊標題的書籍，好奇地拿起其中一本貼了不少便利貼的書。
“《忠犬男友的養成方法》？”
“嘖。”
“怎麼會有這種書啊，早坂？！”
不如說為什麼你會買這類書啊！仔細一看，這書桌上的其他書也透露着一些奇怪的字眼。
攻略直男の一百種方法。
如何巧妙拿捏男性。。。。
有點想了解一番，不對，是鑒定其真偽！如果真要有捷徑可走，那不是對自己一年多的戀愛拉鋸戰的羞辱嗎！
四宮輝夜的耳尖都開始泛紅，手指也不安分起來。
“有需求就有市場，大小姐。”早坂愛從口中拔出棒棒糖，發出‘啵’的一聲輕響，蔥白手指一邊撥弄髮絲，一邊旁若無人伸出粉嫩舌尖，輕輕舔着棒棒糖，聲音平靜，“前幾天我在書店裏面還看見了《一百天讓東京富婆愛上》我。”
“不過，以輝夜小姐才智，想來不需要借鑒這些平民的戀愛技巧吧？”
早坂愛彎起湛藍色的眼睛，慢慢把書從輝夜指間抽走，戲謔似地望着那強要臉面又倍感好奇的表情。
“咳！確實不錯，但平民的智慧亦不容小覷，所以早坂。。。這些書先借我幾天。”
“隨你隨你～”
能看到輝夜這副為戀愛嬌羞的模樣，這些書就已經回本了，已經熟讀成誦的早坂愛表示這裏面沒有她想要的方法。
什麼時候自己竟落得和輝夜大小姐一樣的等級了？
傲嬌+傲嬌=永動機。
白銀會長和輝夜這個假期也是隻字未聊，只能通過關注好友狀態知曉對方近況什麼的。。。未免太讓人心累了吧。
嗯？為什麼她要說“也”？
“話說，早坂你最近和雪之下學弟相處的怎麼樣？正常的進度，一個多月下來就可以牽手了吧。”
純情的發言反而覺得如此辛辣。
“。。。。。。”
“雪之下學弟近來似乎返回千葉了，大概月底之前會回東京吧。”
就連自家那傻妹妹都可以和雨時聊上兩句。
“不小心一點，說不定就被某些奇怪的女生勾走咯。”
“知道了，知道了。”
被一直看不起的戀愛白痴無形中捅了數刀的早坂愛惱羞成怒地回復道，甚至忍不住想輝夜不會是故意的吧？
“我當然知道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但是想法和行動是兩回事。
“叮ling~~”
一陣古早的手機鈴聲響起，不用說，只有輝夜大小姐才會用這類型的來電鈴聲。
“是藤原書記啊。。。這麼晚了打來電話，莫非是有什麼急事嗎？”
摸出手機的四宮輝夜下意識地猜測道，而早坂卻直截了當地進行吐槽。
“也有可能是來和你講剛剛聽到的冷笑話。”
“確實。。。”
想到以前也有不少這樣的事，四宮輝夜就有些心累地按下了接聽鍵，如果不滿足這隻藤原書記的分享欲，之後還是會發消息的吧。
“輝夜醬！輝夜醬！出大事啦！！”
剛這麼想的主僕兩人在接通電話的瞬間便被那忽如其來的“大聲咆哮”給震住了。
“冷靜一點，藤原書記，先說說發生什麼事了吧？”
“啊哈啊哈。。。”
手機聽筒里傳來細微的喘息聲，想來藤原書記自己都還沒從剛剛的大聲咆哮里緩過勁來。
“今。。今雪。。。”
“今？”
四宮輝夜一臉疑惑地重複道，而一旁的早坂愛似乎知道了什麼的，有些無奈地捂住了臉。
“今雪老師給我發過的推特點贊，而且評論啦！”
藤原書記語氣都開始變得認真起來，老實說，她也算得上今雪老師的粉絲，不管是初作的秒五還是起風了，都是第一次就撼動內心的經典。
“今雪老師。。。啊，是那位出版了不少小說的人吧，有些罕見呢，我聽說他已經休業一段時間了。”
熟悉一些當下流行作品的四宮輝夜也有所耳聞，但也只當是藤原書記忽然與idol接觸的暫時興奮而已。
“不，重點不在這裏啊，輝夜醬！”
藤原書記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因為這件事實在超出意料的有趣。
“今雪老師的留言是這樣的哦，‘真是多姿多彩的暑假生活吶，藤原書記’，所以今雪老師一定是我認識的某個人！”
“而且我也已經有猜測的對象了，有着這樣出色文筆又會陰陽怪氣地吐槽我的人，那肯定就是。。。”
藤原書記特意放緩了語氣，趴在在度假村床上的雙腿一晃一晃，嘻嘻一笑，大聲宣佈道。
“小雨時！”“會長？”
“啊嘞？按照今雪時雨這個名字，第一個想到的不應該是小雨時嗎？”
這邊的四宮輝夜立馬反應過來，嘴角抽動微笑着轉移話題道。
“說的也是，不過藤原同學你打算怎麼做呢？”
“誒？”
果然，沒有去想過這方面的問題嗎？四宮輝夜扶額無語，這也很像她的風格。
她餘光里瞥到早坂愛正瘋狂給自己使眼色，心中瞭然。
“也就是說，你決定好和雪之下學弟說明白這件事嗎？我比較建議現階段不要這麼做哦？”
“畢竟這也是個人私隱的事，忽然被人發現並攤牌，就算是雪之下學弟也會不快的吧？”
用這種話術來暫時打消對方接近雪之下的念頭，至少在暑假裏不會有太多接觸的機會。
“唔姆姆。。。輝夜醬說的也有道理誒，可是。。。”
藤原書記鼓起臉頰，這種知道秘密但不能主動說出來，或是拿這個消息嚇對方一跳，怎麼想都覺得好可惜。
“你也不想被雪之下學弟討厭吧？”
正中軟肋！
早坂愛聽到這話，不由自主地豎起大拇指，只要不扯上會長，她家大小姐的腦袋其實還是很好使的。
絲毫不知道自己被冒犯的四宮輝夜很受用地接受女僕對自己越發膨脹的尊重。
匆匆用幾句話打發完藤原書記后帶着得意的笑容向早坂愛炫耀。
“如何，所謂戀愛就是使用任何計謀都可以的戰爭，學到了吧？”
“是，是呢。不愧是大小姐。”
早晚有一天，她要辭職。
。。。。。。。。。。。。。。。
“哈秋。”
在雪之下家客廳的雨時這幾天換上了短襯，忽然感到鼻尖一癢。
“受寒了？去把長袖換上吧。”
“應該沒事，不用擔心，陽乃姐。”
雨時放下手機擦了擦眼角，突然被一隻腳踩在背上，稍微用力地搖晃起來。
側躺在沙發上擺爛的陽乃慵懶地說道。
“快去，去，少和姐姐嘴硬。”
“知道了。”
雨時站起身來，其實陽乃姐還是關心自己身體的吧。。。？如果他沒有回頭看那一眼的話。
“呼。。。舒服多了。”
能完全把兩條長腿撐開的陽乃放鬆地眯起了眼睛，感覺就像是個社會廢人了。
大學生的假期生活多數是在床和沙發上。
“小雨時，順便幫我倒杯綠茶吧~”
“那我要椰汁。”
霸佔了另一件沙發的現役女高中生兼任漫畫家真白，正抱着膝蓋做在沙發上，一邊擺着吃完大半的年輪蛋糕，膝蓋上放着筆記本。
圓形紅框的眼鏡下不知道在瀏覽些什麼，只是時不時傳來一小聲驚嘆，嘴裏念叨着“原來如此”。
想來是驚嘆於柏木英理老師高超的畫技吧。
雨時嘆了口氣，家裏唯二正常的雪乃已經出門進貨了——購書，還帶着吵着要一起去的由比濱學姐。
雪母也有公務在身。
自幾天前雪之下與夏川訂下婚約后，他就在千葉家從繁忙的學業和各類事脫身，休息一段時間(伺候兩位爺)。
但婚約的事雨時並不打算告知陽乃和雪乃，這樣敏感的事，倘若她們知道了，可不知道會給她們帶來怎樣的壓力。
尤其是陽乃姐，似乎有朝着靜姐的方向大步邁進的苗頭。
在應付好那兩位后，手機便響了起來，起風了的曲調，雨時立馬知道對方的身份。
只是內心有些。。。期待，甚至一絲絲的忐忑？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知道會不會讓對方感到不快，所以扯上感情的事就沒法分辨是非了啊。
不過在那次約會之後就不再聊天的兩人，在這個時間段打來電話，莫非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喂，早坂。。。學姐，有什麼事嗎？”
原本想要告知對方藤原書記的事，而現在聽到這句話的早坂忽然就來了小脾氣。
明明整個暑假都沒有主動聯繫自己，現在開口就是這句話嘛，怎麼想都覺得委屈！
“難道沒有事就不用聯繫你了嗎，雨時？”
用最平靜的聲音說出最冷的話。
雨時頓感不妙，愣神了一秒后立刻否定，只是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斟酌語言卻理還亂。
“沒有的事，我只是擔心。。。不對，因為。。。”
“噗~”
聽到手機內完全可以辨析出感情起伏的聲音，早坂就忍不住露出笑聲，剛剛到煩悶一掃而空。
戀愛真的可怕。
她由衷地這麼想的。
僅僅是看到對方不同於常的那面，那驚慌失措的聲音，光是聽到就能想像出對方此刻的模樣。
用大小姐的話來說，大概：“真是可愛呢？”這樣的感覺吧。
“。。。學姐？”
“啊，沒事沒事，只是開玩笑而已的，雨時你太當真了，這樣一板一眼可不好噢？”
突然變得像小惡魔一樣的語調，讓雨時感覺被調戲了。
“我掛電話了。”
“等等嘛，倒也不是什麼事也沒有，比如說藤。。河庄這個地方適合假期旅行度假。。。”
雨時頭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頭腦冷靜下來。
“可是，假期已經接近尾聲了，旅行應該是沒辦法了吧？”
“說，說的也是呢~那隻能期待一下月底的夏日祭咯？”
早坂愛食指繞着髮絲，目光看向掛在牆壁上的日曆，不管是哪一天都寫的滿滿當當。
“嗯，我也很期待。。。學姐，你也會來嗎？”
“會的，那到時候再來。。。”
“嗯？”
早坂愛垂下腦袋，繼續用着活潑的語氣改口道。
“再來好好聊吧。”
“好。”
電話掛斷，早坂愛的手機上同時也顯示出四宮鷹的名字，又是一天的彙報時間。
雨時這邊看着手機沉默不語，直到屏幕自動熄滅才回神。
再來約會，對吧。
即便是第二次的人生。
他也還有許多彎路要走，還會失望於許許多多的滿足。一切都要等以後才能顯示它的意義。
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