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選寶

此刻碧落雙目緊閉，躺在門外的台階上。樹梢上的黑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琅玥閣前，透過敞開的門縫注視着那道俏麗的身影。

昊靈院規矩繁多，條條框框下那些弟子整天一副獃頭獃腦的古板樣，實在不討喜。唯獨這個小丫頭是個異數，她古靈精怪，她明媚開朗，她鮮活生動。於是，他注意到了她。

“好啦，現在，到你們了！”一身黑衣襯的辰瑤姿容勝雪，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走到寫有“地”字的幾排架子前，將手背在身後，略帶忐忑的踮着腳尖說道，“你們，可願意選我當你們的主人嗎？”

清澈的目光可以一眼看到心底，辰瑤自知修為遠在其他同門之下，論資排輩，只怕要一直排到最末，就連時常被人瞧不起的阮恬也更勝她一籌。

“我自知，自知能力不足，脾氣秉性也不如其他人。但我保證，一定會好好待你們！”幾乎用盡所有的勇氣，只說出這麼一句。最後一字落下，琅玥閣中鴉雀無聲，只有辰瑤自己雜亂的心跳格外刺耳。

屏住呼吸耐心等待許久，辰瑤並未得到任何回應。粉頸低垂，輕如薄霧般的嘆息幾不可聞，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辰瑤已經眼角下彎，嘴角上揚，恢復了平日裏的神色，“那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麼謙虛，那就讓我來幫你們一把！”

她伸出一根手指不斷移動，口中念念有詞，“點兵點將，騎馬打仗。點到是誰，跟着我走。要是不走，你是小狗！”

顛來倒去，倒去顛來，手指最終對準一把扇子。辰瑤微一愣神，快步走了過去。

一隻長有尺余的檀木長匣中靜靜放着一把十二骨的寶扇，厚重的黑絲絨將雪白的扇骨襯的有幾分耀眼奪目。只是那白落在辰瑤眼中，讓她莫名有一絲不安和抗拒。她小心翼翼的將寶扇取出放在掌心，徹骨的冰涼讓辰瑤不得不運出三分靈力才能承受的住。她大為驚奇，仔細去看放在木匣前的銘牌，方才恍然大悟。

此扇名喚寒山玉骨扇，雖名“玉骨”，卻是用十二條不折不扣的蛇骨所制。相傳，五百年前曾有十二條巨蛇橫空出世，匿於點蒼山中看守一座邪靈大陣。巨蛇殘暴，荼毒生靈無數，竟致無人敢靠近點蒼山，堂堂一座寶山淪為了它們肆意妄為的修羅場。

忽有一天，一位隱士來到點蒼山，殺巨蛇取蛇骨破邪靈大陣，乾淨利索不留後患，至今無人知道這位隱士的姓名來歷，只知他親手將十二條巨蛇的頭骨取下，仔細打磨雕琢，做出了這把寒山玉骨扇留在點蒼山。

後幾經輾轉，寒山玉骨扇被收入琅玥閣中，卻因它為蛇骨所制，天生一股邪氣，又陰寒至極，多年來一直沒被昊靈院弟子選走，孤零零躺在檀木盒中。

“怎麼是你？”一見“千辛萬苦”選中的竟是這把無人問津的寒山玉骨扇，辰瑤不禁有些泄氣。扇子在手中打了個轉，辰瑤重新打起精神，“也罷，我這人沒別的好處，就是言而有信。既然選中了你，那就試試看！”

退後半步，手腕輕擺，“唰”的一聲將寒山玉骨扇展開護在身前，一股淡淡的紫黑色邪氣縈繞在十二根扇骨周圍，刺骨的冰涼像一條長滿毒牙的大蛇纏上辰瑤的手腕，讓她不禁咬緊牙關。

“好霸道！”她在心裏贊了一聲，試着將一股靈力注入扇中。主人與法寶之間永遠只有服從一種關係，只有先制服，才能更好的磨合。但很快，辰瑤就察覺到扇中有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在阻止她的靈力進入。

“還挺有脾氣的，看我怎麼降服你！”抵抗只會激起辰瑤更加強烈的勝負欲，雙手抓牢寒山玉骨扇，真元靈力運轉兩周后變得炙熱無比。一寒一熱兩股靈力在扇骨和手掌中間爆發激烈的碰撞，如同蛇咬一般的巨痛傳來，寒山玉骨扇脫手飛出，穩穩落入木匣之中，“啪”的一聲合上蓋子！

辰瑤頓時被氣的三魂出竅，“你你你，你竟然看不上我！我辰瑤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昊靈院上到院主下到四位長老，都視我為掌上明珠一般，你你你，你不過一把邪里邪氣的扇子，也敢嫌棄我？哼，活該你埋沒在這裏吃土！”

一聲嗤笑從門口處傳來，辰瑤雙手叉腰，頭也不回的翻個白眼，咬牙切齒的低聲咕噥，“碧落，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嘲笑你家小姐我？我本就無意選它，它自己知難而退，也好，也好！”

勉強給自己找回幾分面子，辰瑤只好放棄寒山玉骨扇，重新打起精神朝着更深處走了幾步。這次，她先仔細看過那些寶物，確定裏面沒有寒山玉骨扇這種邪門兒又不討喜的玩意兒，才放心的念叨起來。這一次，被辰瑤選中的是荼蘼琉璃凈瓶。

荼蘼琉璃凈瓶瓶身通體赤紅，紫黑色暗紋從瓶口蜿蜒至瓶底，最終匯聚在一處，形成一朵碗口大小的荼蘼花。

手指輕點，荼蘼琉璃凈瓶騰空而起，緩緩來至面前。辰瑤眯起眼仔細打量片刻，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對嘛，就是你了！”她信心滿滿的合攏五指，想要把荼蘼琉璃凈瓶握在手中細看，不料一抓之下荼蘼琉璃凈瓶竟然如避瘟神般閃開，讓辰瑤抓了個空！

“竟敢躲我，看我怎麼捉住你！”辰瑤好勝心大起，腳尖輕觸地面，如一隻輕巧的蝴蝶在琅玥閣中追逐那道紅色光影。

不知是琅玥閣沉寂太久，偶被辰瑤打破平靜，變得喧嘩熱鬧，還是荼蘼琉璃凈瓶自身的靈氣驚擾，其他寶物也跟着震顫起來，發出或是清脆或是粗重的碰撞聲，一時間琅玥閣中叮噹作響，像在演奏一曲仙樂！

站在門外的身影見到這一幕，忍俊不禁，在心中暗道，“昊靈院許久沒有這般熱鬧過了，讓我好好想想，上一次，上一次……”他眯起眼睛仔細回想，唇邊的笑意一滯，“上一次，似乎也是因為這個小丫頭！”

一門之隔，辰瑤對荼蘼琉璃凈瓶緊追不捨。琅玥閣中寶物眾多，門外之人不禁有些懸心。黑布蒙面，只餘一雙爍爍放光的眼睛，辰瑤猛的出手，骨骼“咯吱”作響，手臂陡然生出一寸，指尖用力，堪堪將荼蘼琉璃凈瓶牢牢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