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變數
困住堯衡的乃是一個古老的術法,名曰“畫地為牢”。看似只是地面上忽明忽暗的光圈,卻暗含上古靈力,放眼整個七界,也鮮有能從容走出這個光圈的人物。
對別人來說,若非施術者主動撤去,便會一直困在這光圈裏,永生永世走不出來。但對堯衡來說,“畫地為牢”不過是幼年時用來捕鳥的小把戲,用的多了,也悟出了其中的關竅。
這光圈看似渾然天成毫無間隙可循,但若用靈力順着光圈流動的方向一寸一寸的尋找,便會在其中發現一道極其微小的接縫。堯衡屏息凝神,運轉靈力細細查找。
一圈,又一圈,再一圈,堯衡本就不安的心更加躁動起來。辰瑤眼底的赤紅色正在瘋狂的掠奪她身體的掌控權,時不我待,他必須儘快脫困。
終於,如細絲般在光圈上遊走的靈力發生了為不可查的震顫,堯衡頓時心頭狂喜,看準時機用力向上一挑。原本堅不可摧的光圈在霎那間崩碎,散落在堯衡周圍,依舊形成一個圓圈,將他圍在中間,以殘餘靈力做最後的掙扎。
“衡兒,你!”
耳側傳來的聲音無比震驚,他們不會想到,自己一手培養出的孩子,也在不覺間長成了他們陌生的模樣,就連令他們無比自得的“畫地為牢”也能輕易破除。
“幾位前輩,得罪了!”堯衡別過頭去,只看辰瑤一人。此時她眼底的血紅之色已經過半,還好,一切還來得及。
“辰瑤,跟我走!”
將手伸出,觸碰到對方寒意徹骨的手掌,堯衡來不及握緊,就被對方掌心中忽然多出的濁息彈開數米,幾個趔趄后堪堪穩住身形。
“既然你們想將我困在此處,那就留下來給我陪葬吧!”
眼底的黑紅之爭還在繼續,辰瑤卻彷彿不受影響般不帶絲毫感情的看向面色蒼白的堯衡。曾經無比熟悉的身影映在她的眼底,卻激不起一絲波瀾。
“衡兒,她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辰瑤了!”
這一次不是勸說,只是告知。拓盪中的劍魂更清楚其間的厲害,即便堯衡會再次不顧性命的擋在辰瑤身前,他們也定會誅殺辰瑤,以絕後患。
似有若無的笑意浮在嘴角,辰瑤隨意揮動左手,濁息便在她身前築起一道丈余高牆,站在對面的堯衡只能隱約觀其身形而已。
“找死!”
這一聲如同號令,將拓盪召至近前。七道光束回歸拓盪之中,直指濁息背後的辰瑤,迸發出數百道耀目光芒,猛的刺了出去。
一切都在轉瞬間完成,堯衡無力的合上雙目,心知無法阻止,或許這是辰瑤命中該有的劫數,即便他數次阻攔,終究還是無法救下她。只是,若她命喪拓盪劍下,自己也必不苟活於世。
刺入濁息之中,拓盪去勢頓時一緩。深入其內才發覺,這裏並非如外面看到的那般狹窄,前後左右十分開闊,以至於讓拓盪失了方向。
“這濁息果然厲害,不過是隨意造出來的結界,便讓咱們幾個老東西迷了方向。”一個聲音提議道,“既然遇上了這樁‘奇事’,也是咱們命中該有這一劫。沒想到時至今日還能被看得起,那咱們也該拿出些真本事來,以免被後輩們瞧不起!”
幾聲應和般的輕笑自拓盪之中傳出,闊朗坦蕩,任憑那濁息如何暴虐,也絲毫不放在心上。濁息凝出的如有實質的黑暗中陡然亮起一道螢火般的光芒,濁息隨着光亮的出現不由自主的震蕩幾下,下一秒,數道手臂自拓盪中伸出,分成上中下三層,仿若層層綻放的佛蓮,聖潔慈悲,卻隱隱透着一股凌厲的殺意。
似是察覺到不妥,更多的濁息朝着拓盪圍攏過來。手臂指尖捏着的法訣快速變幻,待到法訣停下,手掌全部張開時,聚在周圍的濁息忽然驚覺般想要四散逃走。
張開的手掌快准狠的抓住濁息,用力撕扯。聲聲慘呼不絕於耳,竟是在向辰瑤求援!
“辰……瑤……”
濁息之外,堯衡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扼住脖頸向上提起,雙腳騰空,離地一尺有餘。喉嚨處尚能容少量氣息出入,驚懼之餘,堯衡勉強喚出了那個名字。
“辰瑤?果然是個不錯的名字!”一道陌生的男子陰冷輕蔑的聲音自辰瑤口中傳出,堯衡心頭猛的收緊,眼底的波瀾驟然平息,繼而被憤怒和絕望所取代。
他不顧性命,甚至不惜與相伴多年,如同長輩一般教導自己的劍魂決裂,不過就是想搶在那兩股力量之前保下辰瑤。不料人算不如天算,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你,”對面之人揚起手臂,指向堯衡,依舊是男子聲音,“似乎對這具身體頗為了解,告訴我,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眉頭簇起,堯衡回想過去種種,竟無從得知此人是如何進入辰瑤身體之中,又究竟有何種圖謀。另一種讓他渾身發冷的猜測也漸漸自心底浮了出來,辰瑤的身世真的只是被青嵐長老無意中撿到,繼而帶回昊靈院那麼簡單嗎?果真如此,為何會在她身上出現如此多難以解釋的異象?
僅僅一個愣神,加諸在脖頸上的力量便又加了一分。巨痛之下,堯衡緊握雙拳,面上凝重之色減緩,如實答道,“她乃天地間至真至純至善之人,即便之身荊棘泥沼,也不曾改變初衷。或許你能以妖法邪術控制她一時,當我相信,她定可以憑藉自身衝破你的轄制,恢復清明!”
“哦?沒想到,你對這個百無一用的小丫頭竟有如此高的評價!”熟悉的柳眉如刀鋒般上挑,“她是你心悅之人?”
如同驚雷乍響,“心悅”二字化作一柄重鎚砸在堯衡心頭,登時渾身一顫。他從未想過自己與辰瑤之間的感情到底是從何而來,更不知每一次直視她時的悸動是否就是旁人口中的“男女之情”。當對方輕描淡寫的說出“心悅”這兩個字時,堯衡的心底沒有任何的掙扎和反抗,反而變得柔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