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帝王與他的惡毒寵妃4

最後那刺客並沒能活捉，他見自己刺殺皇帝無望,被制服后就咬破嘴裏藏着的毒藥,眨眼間一命嗚呼。

李逢上前搜查他的屍身,沒有發現有用的東西,他沖冷眼看着地上屍體的男人搖搖頭，又注意到皇帝背後被人簇擁過來的元映，便站起身出聲道：“元公子，讓您受驚了，刺客已經處置。”

得到提醒的皇帝轉過身來,對上少年的一雙秋水墨瞳,面上又擺出一副溫和的樣子，“剛才可曾受傷？”說著,他頓了下,又補充了句，“剛才多虧李逢，不然那根箭真不好躲。”

元映親眼見着他扔出的匕首,雖然不明白皇帝不承認的原因,但他也應了，向李逢認真道了句謝：“謝謝侍官,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映會記在心上。”

“是臣應該做的。”李逢側了側身,不敢接受他的謝意。

當時他在對陣刺殺陛下的刺客,根本沒功夫注意元公子那邊,扔過去的那隻匕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陛下所為。但既然陛下說是他做的，那他便只能認下。

元映沒多糾結這件事情，他剛剛撿了落在地上的匕首和箭矢，見李逢在尋找線索，便將箭矢遞到李逢面前，問：“你看看這個有沒有線索。”

李逢看到那支箭矢的黑色翎羽，剛抬起的手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接了過來，面色如常道：“臣會好好調查，多謝元公子。”

元映點點頭，轉身看到衣着單薄的皇帝，連忙解下身上的鶴氅，還給他，“陛下，天冷，趕緊披上吧。”

皇帝看了眼遞到自己手邊的鶴氅，又看看並不比自己穿得厚實多少的少年，“明照披着吧，朕不冷，剛剛你是披着朕的披風引開的刺客？”

元映應了，沒提剛才有多驚險，“那刺客眼力不大好，看到臣披着鶴氅就追過來了。”

皇帝接過鶴氅，拍拍上面的塵灰，仔細蓋到元映身上，語氣真摯道：“明照今日救命之恩，朕必不能忘。”

元映抬頭對上皇帝那雙微藍的眼睛，笑了下，“陛下是明照的未來夫君，保護你是心之所願。”

如果眼睜睜讓皇帝死在他眼前，他還當誰的工具人？

看到少年笑容的拓跋攸一愣，擅長演戲的他竟分辨不出這句是真是假，腦海里又響起甲二複述的那句“我對陛下並無感情”，他垂下眼帘掩去涌動的情緒，嘴上感動道：“朕日後會好好待你。”

元映乖巧應了，心裏沒多當回事。

遇上行刺，兩人自然也沒了遊玩的心思。安排好手下處理後續，李逢讓人牽來一輛寬敞舒服的馬車，然後請拓跋攸和元映上了車。

臨走前，拓跋攸特意探出身吩咐侍衛去月老廟附近找元映丟下的披風。

退回車內，男人對上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的少年，假裝失笑道：“怎麼，這麼看着朕？”

“沒有呀，只是覺得陛下好貼心。”元映托腮笑嘻嘻地看着他。

拓跋攸笑了笑，坐回座位，馬車便開始動了起來。

元映有些無聊地撩起窗帘往外看，正對上騎馬跟在馬車旁邊的李侍官看來的視線，元映本想跟他揮手，但想到自己的人設，又昂着下巴故作矜持地微微頷首。

李逢握着韁繩跟他行了個簡禮，注意到少年背後男人看來的微涼視線，又十分自覺地夾着馬肚走到稍前邊去了。

元映皺皺鼻子，似乎聞到一股糕點的油香，他扭頭一看，拓跋攸不知何時翻出幾盤糕點，黃白綠各色擺到桌面上，散發出誘人口水的香味，同時，男人還殷勤笑道：“餓不餓？朕之前特意讓人去七寶齋買來的點心，你嘗嘗？”

元映除了一早在西城吃了碗餛飩，便再沒吃其他的東西，剛才又經歷那番驚心動魄的追殺，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聽皇帝這麼一番介紹，他也不客氣，正欲伸手拿碟子裏模樣精美的栗粉糕，那邊皇帝突然抓住他的手。

元映委屈抬頭，一雙貓兒似的眼睛水汪汪地看向男人，“不是陛下你讓我吃的嗎？”

拓跋攸也是下意識的舉動，他輕咳一聲，捏着少年髒兮兮的手，道：“病從口入，你手尚未洗乾淨，如何吃？”

元映看了眼自己又抓過泥巴又抓過箭矢匕首的手，不禁也有些尷尬地縮了縮手，囁嚅道：“臣……臣忘了。”

拓跋攸也說不清自己是看不慣別人不講潔，還是只在意元映吃飯不衛生，他遞過濕熱的擦手巾，溫聲道：“先把手擦乾淨再吃。”

“是。”元映應了，接過擦手巾垂着眼眸認真擦自己髒兮兮的手指。

坐在一旁的拓跋攸看他專心擦手，視線從少年擦乾淨后慢慢顯露出來的纖白小手，移到他微微顫動的墨色羽睫，不知為何，僅僅這麼一個簡單動作，拓跋攸都能從他身上看出“乖巧”二字。

“好啦，我擦乾淨了！”滿腦子只想着吃糕點的元映攤開乾淨白皙的手掌，快樂地沖拓跋攸正反擺了擺。

莫名被可愛到的拓跋攸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將盛了栗粉糕的那盤碟子推過去，“吃吧。”

“嗯嗯嗯！”元映抓了早就看中的那塊，美滋滋地塞到嘴裏。

拓跋攸又看回來，少年因為吃到喜歡吃的東西，眼睛都快樂地眯了起來，又白又嫩的粉腮微微鼓起，像只小松鼠似地微微鼓動，有種天然的憨態可掬。

他邊吃還邊跟在旁邊母雞蹲的004分享，‘這個栗粉糕真的超好吃！004你一定要嘗！’

橘貓本在座位上幫着元映觀察皇帝，聞言也分了心神，湊到糕點面前輕嗅了嗅，‘真的好香啊喵~’可皇帝就在旁邊看着，它肯定不能真吃。

元映看自家系統被饞得口水滴答的樣子，也有些好笑，心道：‘等會我溜出去給你買一盒！’

‘說好了喵~’橘貓眼巴巴地看着糕點，又吸了幾口香味，窩在桌子上不動了。

“這麼好吃？”拓跋攸看元映吃得那麼香，也被帶得有些餓，他伸手拿了最後一塊栗粉糕，殊不知牽動了一隻看不見的橘貓視線。

元映動作自然地摁住腦殼跟着糕點走的004，道：“陛下之前沒嘗過嗎？”

拓跋攸嘗了一口，慢條斯理地咽下，又將只咬了一口的糕點放回碟子裏，同時還用方巾擦了擦嘴，簡潔地評價了句：“味道不錯。”

他平日不喜吃甜食，但今天看元映吃這麼香，也意外有些食慾，可嘗了剛才這口，才發覺味道還是一樣。

004看着被咬了一口就剩在盤裏的那塊糕點，語氣忿忿道：‘皇帝太過分了，這麼好吃的糕點竟然只吃一口就剩下了。’

元映也跟着004一齊看向那塊糕點，聽它這麼怨念，不由動作不明顯地撓了撓橘貓的後腦勺，‘好啦，人家買的，嘗一口不吃也沒什麼。’

吃不着還得看着人家浪費的004心生不滿，屁股一轉消失在原地。

“沒吃飽？”看元映一直盯着碟子裏剩下的那塊糕點，皇帝沉默了會兒，道：“你若不介意，可以把這塊吃完。”

元映連忙搖頭，他沒想吃拓跋攸的口水，“飽啦飽啦，謝謝陛下。”

看元映否認得這麼快，男人擺在桌上的手指蜷了蜷。

這是在嫌棄朕？

不知道皇帝在想什麼的元映並沒在意這些，他撩開窗帘，發現已經到了商鋪雲集的西城，想到要去七寶齋給004買點心，便回頭跟皇帝拜別道：“陛下，臣突然發現還有些東西要買，能先讓臣下車嗎？”

拓跋攸反問：“你要買什麼，吩咐下人去買就是，何必自己走一趟？”

元映抬眼瞄了下皇帝，小聲道：“就想出去逛逛，臣好幾天沒出門了。”

知道元映行程的皇帝頓了會兒，幽幽道：“朕還得回宮批複奏摺，不能陪你。”

元映趕緊點頭，“沒事，明照可以自己逛街。”

他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再說如果皇帝真陪他去，親眼見着剛吃完的他又去買了份點心，這得覺得他有多貪吃呀。

看他答得這麼快，皇帝心裏疑慮更甚，但還是順着元映的要求，把他在熱鬧的主街放下。

“路上多小心，城中應該沒有刺客，但有事記得及時喊城防。”皇帝送少年下了馬車，一邊體貼地囑咐，一邊主動幫他理了理有些松垮的鶴氅。

元映乖巧地應了，等皇帝幫自己整好，就揮揮手一溜煙跑了。

拓跋攸看他跑得那麼毫不留戀，心裏莫名有些煩躁，鬧不清是看不慣少年這麼快樂活潑的樣子，還是單純地想把人抓回來。

下馬候在旁邊的李逢見皇帝還在原地看少年離開的方向，試探着上前喊了句“陛下”。

皇帝回過神來，一雙微藍的眸子不帶感情地覷着侍官。

李逢低頭拱手：“時辰不早，該回宮了。”

“嗯。”相比起剛才在少年面前的寬和模樣，此時的男人顯得有些冷漠。

李侍官低頭恭送皇帝上車，然後翻身上馬，就在即將啟程時，他瞥見有個影子從車窗閃了進去。

李逢仿若無事地轉過頭，朗聲喊了句啟程。

馬車內，轎簾放下后，有人從車窗悄無聲息地翻了進來，跪在閉目養神的皇帝面前。

“主子。”甲二低垂着頭。

“今日那根箭是你放的？”雖然是詢問，但男人的語氣已經十分肯定。

“是。”甲二沒有否認，只是難得對自己接受的命令有些猶疑，“主子上次不是吩咐我，如有機會就對元公子放冷箭？”

拓跋攸睜開眼，一雙微藍的眸子隱在暗處，讓人看不清裏面的情緒，“所以你以為朕今天讓你去尋他，就是趁亂對他動手？”

他說話的語氣與平時相差不大，但無端地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甲二頓了片刻，還是有問必答地回了句“是”。

男人冷笑一聲，“既是如此，為何箭那麼慢？還是說你的技藝已大不如從前，計劃明日退隱？”

甲二頭上冷汗都滴了下來，“屬下該死，下次屬下不會再猶豫。”

當時射箭他確實有所放水，因為念着元公子今日誘敵救了主子一命，那發箭才會慢到能讓人用匕首打落。

拓跋攸沉默了一瞬，后又道：“你記住今日的教訓，隱龍衛的刀不能慢。至於元映那邊，日後不用再管。”

甲二弄不懂皇帝的意思，因着之前的教訓，他大着膽子追問了句：“日後屬下不用監視元公子？”

拓跋攸想到剛才笑容晏晏的少年，垂在桌上的手無節奏地敲了敲，道：“照舊，但是人不能死，朕還有很多地方用得着他。”

甲二順從應了，心道看來日後他還得暗中保護元公子。

“還有一事。”

“主子請說。”甲二難得聽皇帝跟他說這麼多話，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你那日複述的對話有沒有遺漏？”拓跋攸想問清楚。

這點甲二很肯定，“回主子，並無遺漏。”

他複述的和說話人一模一樣，可被複述者是否撒謊，這便不得而知。

拓跋攸沉默，他盯着還放在桌上的那盤點心碟看了會兒，續又問：“你這幾日監視元映，可發現他有什麼異常？”

甲二早就想說，連忙道：“確有異常。”

“哦？”男人反問的尾音拉得老長。

“元公子在房中只有他一人時，常常會對着牆壁莫名其妙地傻笑，偶爾臉上還會泛起紅暈。”甲二想起少年當時彷彿中邪的情景，也忍不住一抖。

拓跋攸頓了下，然後語氣怪異道：“正如思春之狀？”

忙於奉獻事業沒喜歡過人的甲二並不知道什麼叫“思春之狀”，但聽平日同僚調侃炫耀，“思春”確實和一個人莫名傻笑臉紅有些聯繫，他猶豫了下，回道：“應是差不多。”

聽了這句回答，男人又陷入詭異的沉默，甲二也不敢抬頭看，只得跪在地上靜待指令。好一會兒，男人續道：“你回去繼續看好元映，朕有令再傳你。”

不知是不是錯覺，甲二覺得主子心情相比剛才好了不少，他忍住揣測聖意的想法，順從地應了句“是”，便如剛才那樣悄無聲息地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