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boss很快離開,但貝爾摩德留下來了。
時間已經很晚了,但她的精神顯然還不錯,甚至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瓶紅酒,倒一杯放在月影輝面前之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品嘗起來。
她面前的男人卻顯然沒有這個興緻,月影輝伸了個懶腰,看也沒看那杯酒,逕自起身:“我得回去睡覺了,不然百加得會殺了我。”
“偶爾晚睡一次也沒什麼吧?”女人在他身後微笑着說,“陪我聊會兒?”
月影輝假裝沒有聽見,繼續往外走。
“聊會兒Gin。”貝爾摩德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月影輝帶着一臉的“可惡,但我沒法不聽”轉身回來了。
“這次你想說什麼?”君度拿着高腳杯,卻沒有喝酒,只是微微地轉動着,看着酒液在杯子裏旋轉的樣子。
他的聲音懶洋洋的,顯然對這段對話並沒有太大的期待,即便如此他仍然留下來了,只是因為提到了Gin。
真是讓人羨慕啊……貝爾摩德這樣想着。
“不會耽誤你很久的,”她輕笑道,“我只是有點好奇。”
男人疑惑地看向她,貝爾摩德笑着問道:“你不想要標記他嗎?永久標記。”
“當然想了,”出乎她意料的,月影輝在回答的時候甚至連猶豫都沒有,他看向貝爾摩德的眼神像是很奇怪她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你怎麼會以為我不想的?”
她準備好的說辭又被迫吞下去大半,貝爾摩德不由略帶自嘲地笑了一聲,才繼續道:“可你一直沒有這麼做吧?”
“因為沒到時候啊。”月影輝繼續理所當然地說。
“什麼時候才算是到時候了?”這下她真的好奇起來了。
“我不知道,”結果君度的回答還是那麼的乾脆又讓人無語,“Gin認為什麼時候到就是什麼時候啊。”
貝爾摩德笑了一聲:“可你會死掉吧?”
“沒有那麼容易死掉——”月影輝並不意外她知道這件事,百加得的保密水準一向高,但隱瞞誰他都不會隱瞞boss,“如果真的因為這個死掉,那簡直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死法了吧。”
“可是會顯得我好像在威脅Gin一樣,所以我一定要在那之前成功才行啊。”他的神情終於稍微顯露出惆悵來,然後牛嚼牡丹地把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貝爾摩德有點心疼自己的酒,於是決定不給君度倒酒了,而月影輝也沒想倒酒,反而在繼續玩着空酒杯。
“他不是個會願意被標記的人。”貝爾摩德說道,語氣少有的平鋪直敘。
君度抬眼看她,神情疑惑:“你就是想要跟我說這個嗎?”
“倒也不是,”女人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慢悠悠地說,“但是提醒你一下也不錯,畢竟……我真的很好奇你們最後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對於alpha和omega來說,所謂的標記是難得的贈予,”貝爾摩德垂着眼眸,“只能建立在特定兩個人之間的,比婚姻更穩固的契約,但是,不是誰都能享受它的。”
“Gin殺死過好幾個試圖標記他的alpha,還有成功標記了的——當然我說的是臨時的,”她看着手中的酒杯,“那些人並不是每一個都是蠢貨,而Gin也不是一個嗜殺的人,唯獨在這方面,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一度以為他和我交往只是因為我沒有辦法標記他。”貝爾摩德苦笑了一聲。
這時候她才抬眼去看君度,結果發現對方正在“噸噸噸”地往酒杯里倒酒。
“你在幹什麼?!”貝爾摩德被嚇了一跳,連忙從月影輝手裏搶走自己寶貴的酒瓶,後者並未抵抗,但那酒液已經有一小半都進了他的高腳杯。
“抱歉,”君度一邊說著一邊從衣服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從裏面倒出兩顆葯來,“但是我感覺我控制不住了,這裏也沒有水——”
他就着酒把藥片咽下去,長舒一口氣:“今天忘記吃藥了。”
貝爾摩德知道那個葯是什麼,因此微微地皺起了眉:“你已經這麼嚴重了嗎?”
“其實也還好,”月影輝不在意地說,“剛接觸過Gin的那兩三天會比較嚴重,之後會慢慢恢復——所以我才忘記吃藥了嘛。”
“那剛才……”女人略帶疑惑地看着他。
“剛才我太激動了,”君度聳肩,“雖然我一向知道Gin不喜歡標記……但我沒有想到他這麼不喜歡。”
而這麼不喜歡標記的琴酒卻主動地選擇了他,月影輝認為自己的激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想到這裏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這樣想來,多虧了你呢,Vermouth。”
女人微微一愣:“怎麼?”
“因為,Gin這個人,很捉摸不透吧?”灰色的眸子中帶着笑意,男人這樣回答她。
儘管如果直接問的話,即便得不到準確的回答,也絕對不會收穫謊言,但是,在戀愛中如果連明確對方的心意都要靠單純的問句,即便對於他來說也未免太過於狼狽了。
——倒不是說平時在琴酒面前不夠狼狽,只是唯獨在這件事上,月影輝認為自己應該做得更好一些。
可是如果要琴酒主動給出什麼明確的信號,又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這並不是琴酒有什麼類似於貝爾摩德那樣玩弄愛慕者的惡趣味,而是從一開始兩個人就心照不宣的默契。
比起橫衝直撞地敞開一切的月影輝,琴酒一直在認真審視他們之間的關係,以絕對的理性控制着對方過於狂熱的情感。
試圖用理性來限制感情,這應當是種無藥可救的傲慢吧?但是對琴酒而言又是很理所應當的事情。
而因為他所面對的是甘願焚毀一切的狂熱,這份理性也就變得非常必要了。
正因如此,他絕對不會給予月影輝任何明確的許可,這種不斷地拉扯和試探是有必要的,就好像神明只會降下似是而非的神諭,因為只有被選中的信徒才能讀到他的心思。
雖然就琴酒而言,假如真的有什麼神諭的話,根本不會有第二個有幸聆聽的信徒。
所以月影輝有很多時間來解讀他,即便信息稍有滯后也沒有關係,因為他的天使一直在那裏等待着。
什麼嘛,要說捉摸不透,眼前這傢伙才是吧,而琴酒是個根本不屑於隱藏自己的人啊。
大概能登上組織捉摸不透排行榜榜首的女人無語地想着。
然而,對於琴酒允許君度標記自己這件事,她仍然很驚訝。
其實已經驚訝過一次了,那是琴酒剛把這個人帶來的時候,那是個意外的標記,而琴酒沒有殺死帶來標記的人——但那倒不是第一次發生,所以她的驚訝也有限,至少是遠不及後來的這一次。
其實也不是不能找理由,因為君度是很重要的成員,琴酒對這類人總會寬容一點,但貝爾摩德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很無力。
正是在那之後她才開始認為,或許琴酒真的會有進行永久標記的那一天。
雖然哪怕是到此刻,她也還是無法想像這件事。
吃完葯之後的酒杯里剩下的酒還有大半,月影輝秉持着不能浪費的宗旨,慢慢地喝着,面上帶着沉思:“但,如果他真的這麼討厭,也還是有不標記的辦法的嘛。”
貝爾摩德驚訝地看向他,君度看起來並沒有為她解釋的意思,於是她自己想到了技術組正在進行的項目。
“如果你說的是數據化……”貝爾摩德皺着眉,“Gin不像是會喜歡那種東西的。”
“不是在說這個,”月影輝無奈地笑道,“你認為標記是一種贈予,但是有人不這認為,那麼,對於不這麼認為的人來說,抹去這種可能不就行了嗎?”
女人愣住了。
“信息素也是一樣的,”月影輝漫不經心地說,“如果它會奪取我的生命,那麼捨棄它就是了,我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是因為Gin還需要它,但既然我對Gin來說已經足夠特別,我們完全可以一起捨棄它。”
貝爾摩德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她真心實意地說道:“瘋子。”
“哦,Gin也這麼說過,”君度笑了,很高興的樣子,“有人一起發瘋的感覺很不錯吧?”
我也真是瘋了才會跑來探究他們的進展。貝爾摩德忍不住抬起手捂臉,略帶後悔地想着,看神經病談戀愛難道很有意思嗎——確實是很有意思啊。
女人嘆了口氣,為自己的好奇心哀悼。
“但是,說到底這只是最後的手段,”月影輝放下喝完了的空酒杯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其實我是贊同你的,標記是個贈予——如果可能的話我當然還是想要它。”
“而如果是我的話,Gin說不定也會喜歡呢,”他那種理所當然的狂妄勁又回來了,“畢竟對於懷疑論者來說,一個可以徹底相信的人很有意思吧?”
貝爾摩德眉梢一挑:“他們還說你情商很低。”
“我情商是很低啊,”月影輝毫不在意地承認了,“但是和Gin談戀愛不能用情商——”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得用智商吧?”
不,最關鍵的是得不要命,他愉快地想着,向貝爾摩德擺了擺手:“感謝你的幫助,我去睡了,晚安。”
越看越像渣男了。貝爾摩德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