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8 不安
“身邊的孩子們都出道了，”羅渽民望着遠處被作廢遺忘在角落的雜物，像是看見被留在原地的自己，“還留在練習室的知瑞是不是也這樣不安呢。”
被獨自留下的痛，好像比腰傷發作還要難以忍受。
“有點，但我會努力追上你們的，渽民也不要放棄，”姜知瑞搖搖羅渽民的手，“下一次我們要在家族演唱會牽手。”
暫停活動后，除去必要的治療與修養，羅渽民大多時間都與nct預備役的成員泡在練習室。姜知瑞常來找他，像他們十三歲還在試訓班時，聊一會瑣碎平淡的日常再各自練習。
後來《鬼怪》熱播，練習生能花時間熟悉的不過是用來月末考核的劇集ost。為了理解歌曲感情，姜知瑞搜索不少劇集相關的高播放二次剪輯，羅渽民跟在她後邊看過。每次視頻開始播放“跟你在一起的時光全部都很耀眼，因為天氣很好，因為天氣不好，因為天氣剛剛好，每一天，都很美好。”
羅渽民總會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女孩，想起她今天見面時又笑着向自己說，渽民啊，今天也見到你了，很開心。
17年過完春節回來，姜知瑞來找羅渽民只能簡單打個招呼，再沒有閑聊的時間，新女團開始了正式甄選。
參與第一輪任務的女練習生共22人，被分為4組，需要在兩周內準備好個人與團隊表演并行考核，個人表演曲目自選，團隊表演曲都被指定為少女時代前輩的《igotaboy》，分數佔比各五五開，按最後評分順位累計積分。
rookies基本被打散，姜知瑞只和高恩分到一組，搭檔三個面生的孩子。
練習生的流動性很大，練習時間久了，姜知瑞已經沒有心情認識新的朋友，再送她們離開。
團隊表演的流程很固定，姜知瑞聽着高恩引導，有些沒心沒肺地玩姐姐的手指。
後來可以容忍她任性孩子氣的姐姐因為反覆變動、無限期推遲的出道企劃選擇離開，姜知瑞被無形推上leader的位置，麻木地帶領不知道又會什麼時候走散的孩子準備一次又一次出道考核。
先簡單自我介紹，交代一下年齡、練習時間、主擔，各自表達想要爭取表現的部分、投票、敲定練習時間、互相磨合，被抽查調整再到最終被審核。
最初的體驗總是難忘的，比如對孩子們在競爭出道時異常敏感與不安的認識。
姜知瑞所在組團隊表演的《igotaboy》結束后，換了好幾副眼鏡，但說話風格始終未變的張室長繃緊臉：“劉秀愛你想回家嗎？那麼明顯的走位失誤？到底怎麼回事？”
擔當主唱位的這位03年生妹妹，在一段solo高音盡興后，倒步往回退時慢了半個節奏，顯得走位隊形在那空了塊。大概兩三秒的時間，姜知瑞特意做大動作補救，注意到那妹妹調整過來后又收回去。
沒想到還是被張室長逮到了。
“練習的時間不夠，”可能年紀還小，劉秀愛苦巴起臉，有些顫地舉起手麥，“navo歐尼要上學，大家一起練習的時間並不多。”
張室長挑眉，探尋到姜知瑞同隊其他孩子驚訝的表情後有了判斷，大概率是甩鍋，但他還是選擇慣用的敲打話術：“navo，光個人表演出彩突出是沒有用的，沒有團隊合作的意識，整個表演是會完蛋的，不要因為你個人毀掉大家的表演。”
這個在練習生年末大評里、當著BoA的面表演本尊曲目絲毫不怯場，新女團選拔首次個人表演直接選擇《No.1》的孩子似乎做什麼都遊刃有餘。
天賦好，很聰明，肯努力，是那種做什麼都會成功的孩子，教導過姜知瑞的老師總這樣誇她。
老師們、甚至李秀滿社長可能最喜歡這樣的孩子，但對一個常年處理藝人合同糾紛，見多麻煩事的人，張室長最喜歡的還是服從性高、穩定的孩子。
“內，我會改正的。”姜知瑞裝作沉重地賣乖應道，耳邊自動過濾掉張室長這種每天都在完蛋、毀掉的話，轉譯成還有進步空間。下次該和孩子們多確認幾遍練習時間是不是足夠，大不了再多請幾天假吧！
考核結束回練習室的路上，叫金玟庭的孩子冷不丁朝劉秀愛冒出一句：“可是只有你跳錯了不是嗎？navo不在時候的四個人走位練習，你不也沒參加嗎？”
“我，”劉秀愛沒敢看姜知瑞，“我還不是為了練習主唱的part，如果那個做不好，我們整個組都會完蛋的！”
大概因為金玟庭太直白，她的話聽起來很刺耳：“不要找借口了。”
“可是navo歐尼來練習的時間確實比其他人少啊。”劉秀愛當時沒想太多，她只是害怕，如果自己排名低很可能被踢出出道組選拔，但navo不一樣啊，navo無論怎麼樣都不會被輕易放棄的。而且navo確實練習配合大家的時間要少很多，所有人都在為出道拚命，就navo還有時間去上學，剛才哪怕被說，還不是拿了綜合第二。
“如果下次感覺團體的訓練時間不夠，大家可以直接和我說，我會注意配合。”姜知瑞更多的是說給這次搭檔的金玟庭和金采炫，劉秀愛不是姜知瑞見過的第一個愛推卸責任的孩子，大概率成為不了隊友，有些恩怨也沒必要和她拉扯太清。
“navo真善良。”金玟庭嘲諷地看了眼姜知瑞。
兩年後得知姜知瑞選擇退出新女團出道組，金玟庭的神情一樣：“navo果然不喜歡我。”
是讓人怪火大在意的孩子呢。
姜知瑞說個人練習室不好預約，公共練習室寫作業也不方便，所以蹭蹭他的練習室時，羅渽民沒有想太多。
有時羅渽民練習累了，關掉音響，就倚坐在牆邊靜靜看女孩趴在椅子上寫作業。
他能很安心地看一下午。
羅渽民從男生的八卦里知道navo被匿名舉報時，姜知瑞已經習慣把他預約的練習室當自己的使。
“被舉報了？”儘管知道姜知瑞被很多孩子關注，但從其他人口中知道她消息多少讓讓羅渽民有些傷心，“怎麼不告訴我？”
“啊？”熟練地在羅渽民帶來的軟墊上跪好，姜知瑞頓住翻習題冊的動作，想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不是什麼大事，我預約練習室在裏面寫作業被舉報來着，也許看起來有點不務正業了嘛，所以來蹭渽民的了嘛。”
“不生氣？”羅渽民知道姜知瑞對外更多乖順的樣子，但對熟悉親近的人很愛撒嬌，也有被承認后就去得很快的小性子。
按東赫的話來說，我們知瑞公主有公主美貌，公主品格，當然也有公主性子。
“有點，但渽民你知道的，孩子們最近有點敏感，大概是很不安吧，”
羅渽民對其他孩子並不關心，他問似乎總會想着更多別人的姜知瑞：“知瑞呢？知瑞會不安嗎？”
姜知瑞偵查似的瞧露窗的門口看了眼，而後丟下作業，湊到羅渽民面前，漂亮瓷娃娃般的面龐發散着一絲籠着光的透明感：“大家都說我一定會出道的。”
羅渽民斂住呼吸，即便能經常見面，有時還是會忍不住看着姜知瑞發愣，她越來越漂亮了。
17歲的姜知瑞，是雨後傍晚的霞光，雲朵挨靠的月亮。
純粹不摻雜質的活力與可愛，順着溫熱氣體吹拂到羅渽民的耳邊：“而且知瑞不能出道的話，S.M太沒眼光了吧！”
癢，耳朵癢，心臟癢。
被約進商談室后，羅渽民看見張室長和負責nctdream經紀人之一的李夏赫。
難道他能回去了？但手術療養期還沒過……
沒等羅渽民琢磨更多，張室長直接開門見山：“渽民，是不是和navo戀愛了？”
羅渽民皺眉，雖然是偶爾冒出心頭的想法，但根本不是事實，他又不是傻子：“沒有。”
張室長見他回答的乾脆，鬆了口氣：“沒有就好，你們現在都是重要的時候，知道吧，不要辜負公司對你們的培養。”
再詢問了一些羅渽民的治療近況，休養周期，訓練情況，張室長便走開，李夏赫專程給他送到門口，確認周圍沒人後又關上門還反鎖起來。
李夏赫就是當初跟着林景愛在過道吐槽張室長、差不多也把姜知瑞當親妹看的staff哥哥：“現在女練習生競爭太激烈了，知瑞被舉報戀愛了，說看見你們總用一間練習室。”
“那孩子今天早上就被找了，說她有些鬱悶，本來是因為用個人練習室被舉報才麻煩渽民你的，結果又被舉報戀愛。不過沒想到知瑞也會發脾氣，說以後就要找渽民你，還要經常找，坦蕩蕩氣死那些舉報的人，不找渽民不就是心虛嗎？張室長看她發脾氣還有點被嚇到，竟然也沒說其他什麼。”
李夏赫扒着門上的窗戶看走道，說起姜知瑞就一直叭叭個不停：“那孩子最近壓力有點大，腳踝好像也受傷了，但什麼都不說，還是舞蹈老師看她跳舞有點奇怪才發現的。”
“渽民多勸勸知瑞吧，你也知道，那孩子倔，她應該會聽你的話。”
“其實我和你景愛姐就說，其實你們偷偷戀愛也是可以的，偷偷的，被逮住也不要承認。”
“哥，你不是我的經紀人嗎？”羅渽民有些好笑。
“實話說，你們兩在一起的時候不是會很安定嗎？更方便管理呢，而且我也是人啊，”李夏恩稍微轉了頭后又回去放風，“我還是知瑞的歐巴呢，不照顧她照顧誰呢，就是景愛在準備離職了，演員大公司副室長呢，說給知瑞打前鋒，沒準我們知瑞以後還能當演員。”
“herin也準備退社了。”
羅渽民的視線落到能看到外面景色的窗，枝頭的茶靡花未謝。
還是春天。
沒兩天，姜知瑞沒拿練習作業冊就走進羅渽民預約的練習室，眼睛濕潤潤的，握緊他的手，渽民啊，不要離開。
但後來，知瑞選擇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