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次任務,森出雲的話對夏油傑的觸動很大,不亞於他當時聽到九十九由基說想要創造一個沒有咒力的存在。
森出雲看得出來,夏油傑一開始並不贊同自己的做法,所以他才會選擇救下那個男人。
當夏油傑聽到那人講述的事情之後,他的想法似乎又改變了,當他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向雙胞胎的時候,森出雲不禁發出嗤笑。
“這位同學,你好像非常同情弱者啊。”
是的,夏油傑之前的觀念就是:強者應該持有對弱者的同情心。
男人在他眼中是弱者,森出雲是強者,所以他救下了那個男人。
但是在聽到男人那些齷齪之事後,雙胞胎在夏油傑的眼中變成了更加需要同情的弱者。
“同學,好與壞,強與弱,優與劣,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義,不要試圖讓任何人去共情你,懂嗎?”
“不是所有的強者都會同情弱者,也不是所有的弱者都需要同情。”
“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吧,深陷泥澤的你救不了任何人,甚至連你自己都救不了。”
“好了,煩人的大人教導就到這裏了,麻煩好學生在這裏等警察叔叔來嘍。”
夏油傑無數次在噩夢中驚醒,夢裏他看到一片沼澤地,無數看不清臉的人在其中掙扎,他想去拉他們離開,後來卻發現自己也深陷其中。
原來自己早已處於沼澤之中,他只看到那些人半個身子被黑泥淹沒,卻看不到自己的處境。
“你救不了任何人,甚至連你自己都救不了。”
夏油傑再次從這個噩夢中醒來,他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夢到這個場景了。
不過沒關係,他救不了自己,會有人救得了自己。
“謝謝前輩。”
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年,森出雲稍微有點迷茫,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場面,怎麼就找上門了。
【宿主,怎麼辦啊宿主!我們不會暴露了吧!】
“閉嘴,沒有被發現,如果他真的發現了不對肯定不會是這種態度。”
森出雲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平復心情,夏油傑喊住她的時候她也在想是不是暴露了什麼,但夏油傑的態度好像太尊敬了一些。
“前輩,我是東京咒術高專三年級生夏油傑。”
森出雲點了點頭:“有什麼事情嗎?”
說實話,夏油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名為緊張的情緒了,自己當時腦子一抽竟然當眾喊了這人。
“前輩,您是詛咒師嗎?”
那次回去之後夏油傑有意打聽森出雲的身份,但是除了自己的那兩位學弟,並沒有人見過女人,知道很多大家族辛密的五條悟也表示自己不認識。
“不是,你想問的只是這個?”
夏油傑摸了摸鼻子,當然不是,他只是有點好奇而已。
畢竟他今年也才17歲,如果沒來高專的話還在上高中。
“前輩,我……”夏油傑給森出雲講述了自己以前的想法,又自己執行星漿體任務的事情,最後還說了自己後輩身上發生的事情。
總之,他說了很多,那些從沒有向他人透露過的想法在這一刻如同泄洪般奔向森出雲。
最開始,夏油傑並沒有想說這麼多。
但是有些事情他已經憋的太久了,這些東西他根本沒辦法告訴身邊的人。
五條悟是很傳統的正義派系,他自認為兩者的想法有偏差,他沒有辦法說服對方,對方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
父母只是普通人而已,這些東西沒必要告訴他們,說出來也只會讓他們難做,還不如不說。
夜蛾老師,夏油傑尊重他,把他當作長輩,也只是當作長輩,並不會交心於他。
所以他一直把這些事情壓於心底,逐漸,夏油傑的心裏住進了一個被枷鎖囚籠束縛的野獸。
他本以為只有兩種結局,無非就是野獸死在裏面,或者是野獸掙脫出來。
直到某天有人打開了籠子,解開了枷鎖,在野獸對她齜牙咧嘴的時候,給了它一巴掌,並且對它說:“牙都沒長齊還想吃肉。”
夏油傑覺得如果是眼前的人,她一定會理解自己,一定可以幫他重新控制住內心的野獸。
“嗯……你這個解決辦法挺不錯。”森出雲的臉完全被咖啡杯遮擋,夏油傑沒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她果然懂自己!夏油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哈?你不會以為我會這樣說吧?”森出雲臉上帶着笑意,那是嘲笑的笑意,“你知道你這個想法有多麼的愚蠢嗎?”
不只是夏油傑,系統也懵了,就連它也很少看見這樣的森出雲。
“一個只有咒術師的世界,你也真敢說,動動你那還沒發育完全的腦子吧,先不說這個世界上只剩咒術師還能否正常運轉,你不會覺得世界上只有咒術師和普通人的區分吧。”
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打着為別人好的名義執行私慾之人,讓人噁心,相比起來,自私自利的人都要更好些。
“異能力者,念能力者,鬼,呼吸法劍士,靈能力者……這些只是這個國家就存在的特殊人群,想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世界版圖有多大吧?”
夏油傑的表情從最開始的錯愕到迷茫,最後再到不知所措。
異能力者和靈能力者他都有所耳聞,但是其他的他聽都沒聽說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存在這麼多特殊人士嗎?
【宿主,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鬼和呼吸法劍士了吧?】
以前森出雲沒有想過兩者的存在,但是小梅和太郎讓她有了一些猜測,這個世界大概是第一個世界的延續。
雖然鬼舞辻無慘已經死了,但是沒有人可以確定是否會出現第二個鬼舞辻無慘。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是第一個世界的延續,呼吸法很有可能會像日之呼吸一般以其他方式傳承下來。
“當然我不否定你的想法,如果真的要實現的你理想中的世界,你先達到那種實力再說吧。”
“我可以理解你為什麼會產生那樣的念頭,你把這個世界想的太美好了,所以發現一點和你想像中不一樣的地方就覺得世界崩塌了。”
夏油傑垂下眼,是他的想法太幼稚了。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腦袋似乎被什麼東西敲了敲,抬起頭看到女人一隻手撐着腦袋,另一隻手拿着一個粉色的魔法棒,剛剛就是這個東西敲了他的腦袋。
“不要難過,天塌下來還有我們這些大人頂着呢,堅持住自己的本心就好,但你要允許這個世界有黑暗的地方存在。”
和服寬大的袖子因為女人的動作退至肘間,白皙的手臂晃得夏油傑移開了視線。
“如果看不慣那些人的行為,就變得強大起來,強大到一切的黑暗在你的面前無處遁藏。”
“加油吧,小同學。”
【嗚嗚嗚,宿主你竟然會說這麼溫柔的話,這就是大人的魅力嗎!】
森出雲率先站起身子:“我先走了,你記得把賬結一下。”
【太壞了!壞女人!竟然吃白飯,剛剛溫柔的形象一下子全都沒了!】
撐起黑傘之後森出雲消失在了人流之中,“可是我真的沒有錢啊,之前出門都是織田先生和太郎付錢,而且是他邀請我的,請我吃也很正常吧。”
森出雲走後,夏油傑一直坐在原位,直到店員過來催他。
“先生您好,店裏要關門了,您看是要打包帶走還是什麼?”
夏油傑笑了笑:“不好意思,幫我包起來吧,麻煩了。”
拎着打包盒走到門口,夏油傑突然原路返回:“不好意思,能把這個東西給我嗎?我可以付錢。”
那個粉色魔法棒本來就是點套餐送的,店員非常爽快遞給夏油傑。
出門之後,夏油傑呼出一口氣,久違的輕鬆感,讓他覺得有點不太真實。
掏出手機準備打車之後夏油傑突然懊惱,他忘記要聯繫方式了,也沒有問到名字。
不過沒關係,他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莫名其妙和夏油傑談心之後,森出雲來到太郎他們新換的房子。
開門的依舊是小梅,在她的身後跟着兩個年紀稍小些的女孩子:“姐姐今天來的好晚啊,哥哥他們馬上做好飯!”
“路上稍微遇到了一些事,果咩,這是給你買的新衣服,還有菜菜子和美美子的。”
說來也奇怪,他們之中,會做飯的只有三位男性,其中以大黑最為優秀,其次是太郎,織田先生除了咖喱之外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飯。
如果有人能看到他們這些人的相處方式,就會發現森出雲根本不像是一個Boss,小梅都比她更像Boss。
“姐姐!不可以再放辣椒了!”
森出雲趁着小梅不注意趕緊又挖了一勺辣椒到碗裏,隨後趕緊把辣椒瓶放回原位,再想作案的時候發現作案工具已經被沒收了。
不過沒關係,她對着大黑使了一個顏色,不愧是森出雲手下最聽話的獵犬,看着紅彤彤的飯碗,森出雲非常滿意。
“大黑!不要以為我沒有看到!織田先生趕緊放下勺子,我已經看到了!”
在他們都成為某個領域的領頭羊,仍然在懷念這一段時光,他們的救贖,他們的光。
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他們都分得清,在任務方面,沒有一個人會去質疑森出雲。
就比如要他們配合警方,這些人也沒有任何意見。
【橫濱第三高中附中,保護學生,必要的時候配合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