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母女見面
從賀家出來，林樾與張浩天一前一後的走着。
二人沒有騎電動車來。吃完晚飯後，林樾趕在鎮上唯一的文具店打烊前，去買了畫板畫紙顏料。
林樾鎮雖然偏遠，但文具店的東西還是很齊全的。
林樾從文具店出來，看到張浩天在門口等他。
他說：“我就猜到你不會不管他們的。”
寒氣森森，張浩天將手插在口袋裏，看着同樣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林樾，說道：“其實在外面的時候，我到兒童福利院做過志願者。見過不少像聰明那樣的孩子。”
當然是和前面的女朋友去的。
那時候前女友還不知她不能生，看到像那些因為自閉症而被親生爸媽遺棄掉的孩子，偷偷和他說：“以後我要是生了這樣的孩子，估計得哭死。可我寧願自己辛苦，也不會送孩子到這裏來的。”
以前的事好像還歷歷在目，而他與前女友，已經分手了。新的戀情即將要開始。
張浩天聽到林樾說：“嗯，像這樣的孩子，是很多。只不過在大些的城市，他們會得到更好的照料和訓練。”而在偏遠的林樾鎮，人們大概只覺得他們是傻子。一個傻子，有什麼可以值得花費精力投入的呢？
林樾模糊地想着，好像是很多年以前，有人也這麼說過她。
那個人，是她最親的人，卻傷她最深。
幸好她還有爸爸。
張浩天忽而起了些念頭：“其實要解決賀聰明家的經濟來源，也不是沒有辦法的。林掌柜有沒有聽說過直播？”
林樾便停了腳步，側着頭看他。
她的聲音在包得嚴嚴實實的圍巾里，有些別樣的韻味：“我聽說過這個，也看過。”
張浩天來了興緻，緊走了一步，與林樾並肩：“其實這次我回來，是想創業的。在外面打工，雖然工資不低，但對於始終想落葉歸根的我來說，並不是長久之計。我看過很多直播，一邊在家裏種地，一邊銷售農產品，順便還帶動鄉親們就業。”
林樾不着痕迹地與張浩天拉開距離，一邊點頭：“你這個想法不錯。”
張浩天更興奮了：“我覺得林掌柜的民宿很不錯，很有韻味，院子裏的三棵柿子樹也很有林樾鎮的特色，再加上後院還可以養雞鴨，種菜什麼的……林掌柜願不願意，和我合作……”
“我那裏，不適合。”林樾很快的打斷他，“我爸爸身體不好，需要靜養。”她的工作也需要安靜的環境。倘若張浩天一天到晚都在呱呱的直播，她覺得她的腦瓜子會受不了。
張浩天的熱情一下子被澆滅了，有些懨懨：“對不起，是我過份了。”
林樾抬眼看他，眼睛亮亮的：“但是如果張先生需要配合，我會讓婷婷去幫你的。婷婷的想法天馬行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很強，一定是一個很好的幫手。”
想起林婷婷潮流的一頭綠髮，張浩天有些訕訕：“好。我就先謝過林掌柜了。”
不管怎麼樣，張浩天還是覺得，自己與林樾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多了，占的優勢也越來越大。
回到民宿，林振叫林樾：“樾姐，有新客人……”
張浩天笑了笑，上樓洗澡，留姐弟二人說話。
林振聲音壓得低低：“新入住的客人似乎認識二伯和你呢，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還有，她們沒辦入住，就要求我們給她們做吃的。”
林樾點頭，表明她知道了。
她猜可能是熟人，但沒想到，竟然是那個人。
李明慧，她的親生母親，父親的前妻。她來林樾鎮，是要做什麼？
林樾就站在門口，隔着薄薄的玻璃門看着裏面的那個女人。
黃阿姨輕輕的走到她身後，低聲說：“林掌柜，牛肉粉做好了。”
林樾聞言，雙眸中似濃霧一般的情緒才悄然退散。
她對黃阿姨說：“我來吧。明兒你還要早起來忙。”三個房客都是懶得自己動手的，都預訂了明日的早餐。
黃阿姨便走了。
李明慧對女兒說了幾句，自己看着那三棵柿子樹，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
玻璃門有動靜，楊嬌嬌下意識地看過去，只見一個年輕女子端着盛放酸菜牛肉粉的托盤走進來。
楊嬌嬌怔住了。
年輕女子說不上很美，但眉眼之間有一種特別的神韻。她柳眉輕挑，杏眼如盛了一汪秋水，一頭濃密的頭髮紮成丸子，耳垂上綴着兩粒珍珠。竟然好似像是從古畫裏走出來的女子一般。
李明慧也看過來，看到了多年未見的女兒林樾。女兒與她長得並不相像，而是像她的前婆婆。而嬌嬌卻是長得像她一些。
她脫口而出：“不是聽說你考取了什麼大學嗎？怎麼，最終還是給人端盤子了，還做些伺候人的活兒。”
楊嬌嬌有些意外。媽媽和姐姐已經有很多年沒見了，怎麼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的，絲毫沒有溫情，戳人心肺。
林樾眼眸閃過一絲嘲諷。
都這麼多年了，她這個媽還是沒有變。
也幸好，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小小、孤立無助的林樾了。她現在，是強大的林樾。
林樾將兩碗酸菜牛肉米粉放在桌上，語氣淡淡：“碗上有標籤，註明了辣度。客人用完餐后，就到前台辦理一下入住手續吧。”
李明慧氣得一噎：“林樾，你竟是連一聲媽都不願意叫我了嗎？”
林樾站着那裏，看着李明慧。歲月終是不饒人，她那個愛美的媽終於還是敗給了歲月，變老了。
她的目光緩緩移到旁邊的年輕女子身上。
楊嬌嬌咽了一下口水，笑着說：“樾姐，我是嬌嬌，是你的妹妹……”
她話沒說完，林樾的目光便已經移開，落回李明慧身上：“你來這裏做什麼？”
李明慧也不回答她，只在飯桌旁坐下，掰開筷子就吃起牛肉粉來，還招呼楊嬌嬌：“趕緊吃，這林樾鎮的米粉就得趁熱吃。”
楊嬌嬌訕訕地看了一眼林樾，見後者面無表情，又被牛肉粉的香味所吸引，當即覺得飢腸轆轆，也顧不得什麼，也學着李明慧大快朵頤起來。
李明慧將肚子填了個七八分飽，才和林樾道：“這味道也就一般般，是你店裏請的那個女廚師做的吧。女廚師怎麼能將飯菜做得好吃呢，不如將她辭了，請一個男的回來。”
林樾沒作聲，一直看着她們。
楊嬌嬌在一旁低聲說：“我覺得很好吃啊……”牛肉很嫩，又入味，酸菜酸脆爽口，米粉軟糯，湯汁很鮮美啊……話音未落，就收到了李明慧的白眼。
李明慧扯了紙巾抹嘴，直接和林樾道：“我自然是有事才回來的，和你說你也做不了主，叫你爸來吧。”
林樾沒動：“我爸身體不好，有什麼事你和我說。”
李明慧乜了她一眼，帶着輕蔑：“你做不了主的，還是叫你爸來吧。”
她這一乜，讓林樾想起了她以為早就塵封遺忘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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