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再次出發 黃土崗
產婆大略收拾過,就將嬰孩包在襁褓里抱出來,遞給他的父親西門大官人看。
西門卿接過包裹得嚴實保暖的襁褓,小心揭開襁褓一角。
便見小小一團,握着小拳頭放在耳邊,小嘴粉嫩,鼻子小巧,眉痕清晰,皮膚白皙粉嫩。
大概是基因丸的功效,他竟然在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臉上,看到了美貌。
西門卿還罷,只是覺得襁褓里的嬰孩漂亮。
也跟着等了半夜的魯智深和武松,作為嬰兒的二叔和三叔,也湊上前來看。
魯智深探頭向襁褓內,在看清時當即驚呼:“生得一副好相貌!洒家從未見過剛生下時,就這般白嫩乾淨的嬰孩!”
武松也探頭一看,心中大為驚異!
他也見過侄女迎兒剛出生時的模樣,臉上還殘餘沒擦凈的黃白胎脂,稀黃頭髮貼住頭皮,眼睛浮腫,鼻子寬塌,絕說不上好看。
哥哥卻說剛出生的嬰孩都這般,跟只剛出生的小紅猴子似的。
可眼前襁褓內的嬰孩,卻是唇紅膚白,眉眼清晰,黑髮濃密,極為凈白漂亮!
“這孩子甫一降生,就如此凈白漂亮,真是不凡!”
武松並非諂媚奉承,不過實話實說,最多討個喜圖個吉利。
魯智深也深感認同,“這孩子發動在新年交接之時,誕生於正月初一辰時降臨時,啼時紫霞東來。”
“又生來潔凈,不沾污穢,來日必將不凡,定有大造化!”
西門卿倒沒覺得,銜玉而生的賈寶玉,正月初一生辰的賈元春,也都被說有大造化呢。
況且今天正月初一出生的新生兒,成百上千,豈非個個都有大造化?
早上日出生朝霞,不過是天時。至於凈白漂亮,全是基因丸的功勞。
但兩人不過是討個喜,說些吉祥話,倒不必較真特意闢謠。
“那可要承兩位叔叔吉言了。”西門卿笑道。
大約是小小一團窩在懷中,擊中了他心中一處柔軟的所在。
儘管知道襁褓里的嬰孩什麼都聽不懂,竟也對着嬰孩嘬嘬嘴,幼稚地介紹起來:
“西門辰,我是你父親西門卿……”
也就正在這時,襁褓內的嬰孩睜開了眼。
純真烏黑的瞳眸看向他,又咂了咂嘴,看起來竟像是在對他笑。
粗野如倒拔垂楊柳的魯智深,看着襁褓內凈白漂亮的嬰孩,一顆心都為之融化了。
這會兒又看見嬰孩睜開眼,露出無邪笑容,只覺胸膛里化了一灘蜜水!
“他睜眼了!他在對洒家笑!”
武松亦是不遑多讓,竟然爭論起來:“他哪裏是對二哥笑,那是在對我笑!”
西門卿: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在我這個父親笑呢?
雖然西門卿為懷中嬰孩心尖發軟,倒也還沒有幼稚到去爭論究竟是對誰笑的地步——新生兒根本不會笑,看起來像笑,其實只是無意識的肌肉運動。
西門卿把襁褓對向魯智深,接着介紹:“這是你二叔魯達、法號智深。”
轉向武松,介紹道:“這是你三叔,武松。”
新生的嬰孩自然是不能喊人,不能作揖見禮。
可魯智深和武松二人,卻像是聽見了侄兒喚人一般,異常高興。
花和尚魯智深:“辰兒,我是你二叔!”
打虎英雄行者武松:“辰兒,我是你三叔。”
“啊!啊啊!!”並不是在和二位叔叔打招呼,而是折騰這一陣了,啊啊地哭起來。
產婆笑着上前,去抱嬰孩:“大約是餓了,老身抱進去找他親娘去。”
西門卿平穩遞過襁褓,“大娘子可收拾好了?妥當時喚一聲,我好進去探望。”
產婆抱着襁褓,笑得眼角擠出褶子來:“大官人是個體貼人,您且稍等,一旦妥當老身便吱聲。”
嬰孩抱進去后又過了半刻鐘,產婆才出來喚人。
西門卿進入裏間,來到炕前:“月娘,可還好?”
吳月娘已經收拾過,此時雖頭髮披散、披着大氅躺靠在軟枕厚被中,氣色看上去卻還不錯,甚至不見蒼白疲累,反倒白裏透紅一股子慵懶。
“官人掛心了,我很好。生的時候確實又疼又累,那一陣兒過了,這會兒就舒坦多了。”
看來基因丸確實無愧它SSR級獎勵的名頭,對母體的體質增強效果顯著。
西門卿接過丫鬟端來的一碗軟爛雞肉粥,舀了一匙送到吳月娘嘴邊:
“半夜功夫,怎麼著也累了餓了。來,吃一碗肉粥墊墊肚,然後安穩地睡上一覺。”
吳月娘張嘴吃下喂來的肉粥,還有精力詢問:“二叔和三叔還等在外面?叫他們受累了,該早早回去歇下才是。”
西門卿想到之前兩人的激動情態,笑道:“他們無異於就是辰兒的親叔叔了,陪我等着也在情誼之中。”
“莫管他們!等這陣兒忙過了,我就叫廚房煮三碗麵湯來,我與他們一道吃了,就攆他們回去補眠。”
吳月娘聞言:“辰兒?你給孩子取的名字?”
西門卿:“對,單名辰,姓名西門辰。”
“可有何含義?”
“……”西門卿這會兒終於意識到,似乎有些草率了。
但也實話道:“想着這孩子生於辰時,便取名西門辰罷。”
“你可真是他的好父親!”吳月娘氣結。
西門卿賠笑:“辰者,言萬物之蜃也*。辰者,日月星之統稱。辰字是很好一個吉字,拿來取名也不差。”
“你也好意思!事後找補罷了!”
……
正月大年節上的喜日子裏,西門小衙內降生,西門府上再添一喜,喜上加喜,上下大喜。
前至接生的產婆,后至剛聽聞消息來道聲喜的鄰里,都得到了多少不等的喜錢。
產婆得的喜錢數最多,多到她年都不過,就歡歡喜喜地幫着籌備洗三之禮。
因着正值春節大年,西門小衙內的洗三禮,邀請的賓客都是最親厚那一些。
最先便是吳月娘的娘家人,吳大舅吳大妗子、吳二舅吳二妗子,以及吳大姨沈姨父這三家人。
三家也分別攜重禮一對金手鐲、一個金項圈、一對金腳環,前來道賀,在添盆時更是大方,都往盆里扔了一小錠金子。
西門卿估算着,三家怕是把家中存款都清空了,才擺出這般大方姿態,給辰兒這個外甥撐起場面。
他能明白三家心思,一為撐面子,二為交好他。
雖然在他看來不必,可三家也真算舍了血本。
總不好看他們因此生活窘困,於是在滿月禮前,去邀請吳家娘家人前來喝酒時,又把禮金只多不少回了過去。
洗三和滿月,玉皇廟十兄弟在外不能到場,可他們家裏人都有禮物送上,幫着全了交情。
還有魯智深和武松,就在近跟前,兩場都沒缺席,也都儘力送了禮。
魯智深花十兩銀子,為侄子打了一塊長命金鎖。
武松就去淘換了一塊玉石,親手雕了“長命富貴”的閑章給西門小衙內把玩。
隔上一天兩天的,就要到府來看一看,並發展到抱一抱,最後兩人開始爭搶。
西門小衙內屬於是叔叔們的團寵了。
洗三沒大辦,滿月禮時怎麼也得廣邀賓客。
於是西門卿在安排各項生意、召見管事談話,並再次準備生辰擔以便二月獻上給蔡京的空當里,又操辦了滿月禮。
滿月這日大宴賓客,其賀喜盛況,比他拜官宴客時尤有甚之。
西門卿事情繁忙,在家呆到孩子滿月又辦過滿月酒,而不是洗三禮結束就出遠門,已經是他百般壓縮時間的結果。
於是滿月酒剛一辦完,西門卿在提刑所衙門去打了個轉身,登了個名,就又要出門了。
這趟出門行程緊湊,先要快馬加鞭星夜兼程,押着生辰擔去東京獻給蔡京。
——畢竟鹽場還沒建起曬鹽,都還沒過河,總不好先拆了橋。
然後趕去滄州鹽場,驗收鹽場圈建進度,爭取趕在曬鹽的夏季好時節前,開始曬鹽。
驗收完滄州,又要趕去無棣鹽場驗收。等到入夏都正式開張曬鹽了,西門卿才會稍微空閑點。
時間很趕,孩子滿月酒第三天,西門卿就出發了。
帶着魯智深以及林娘子父女,還有提刑所兵士錢三,並在錢三推薦之下借來的十個兵士。
林娘子父女不跟着去東京,以防遇見高衙內又生事端。他們會在中途分開,帶上五個兵士先行往滄州去。
……
環繞樑山者,八百里水泊也。
故事中的清河縣和陽谷縣,就在梁山東南方。
西門卿一行押運生辰擔,自東邊山東往西到東京開封,梁山水泊正在中間。
因此,他們要不繞北,要不繞南,繞南相較要近些。
去年押運生辰擔時,就是繞南的,於是今年的行路路線也是繞行梁山泊南岸。
鄆城東南三十幾里處,有一黃土山崗,此崗北距梁山約六十里,位於梁山泊南岸。
此黃土崗,北顧梁山之顛,南瞰下卑巨野,東通汶河濟水,西接廩丘帝丘。
中央山崗高突,四周隱隱伏伏,南北縱向廣袤,連接於金線嶺。
此地既是漁人休憩之地,又處水陸交通要塞。
簡言之,西門卿一行,得經過這黃土崗。
因急於趕路,又是春風和煦的天氣,生辰擔還是租了三匹馬駝在背上,兵士沒有負重只顧趕路,因此行路極快。
一行一路星夜兼程,很快就到得梁山泊南岸。
這日,西門卿一行開始走‘山僻崎嶇小徑’了,翻過一座又一座山崗,走到中午,望見前面一個黃土山崗。
崗上松樹林立,樹下遍滿黃土。地形嵯峨險峻,滿地茅草石頭。
是一處可藏人的險地。
西門卿他們一路走來,也遠遠遇見過不止一波探頭探腦的賊人,都是看清他們一行人馬配備后,就隱去退走了。
西門卿和魯智深還有錢三,都覺得此地險惡,應該有賊人強盜落窩。
“午飯時候了,但此地甚險,翻過崗子后再停下用飯罷。若是餓了就一邊走,一邊啃麵餅或嚼肉乾。”
西門大官人體貼他們行路艱辛,一路上雖然趕路急忙,但沒虧待過他們吃喝。
說話又親切,並不喝罵他們,更不會有藤條鞭打。
如今不過是晚一時半刻用飯,況且餓了還有小名滷味的滷肉干嚼,那可是排隊都買不着的好東西!
五個兵士無有不應。
於是一行人繼續趕路,上了黃土崗。
一行人本就沒打算休息,於是埋頭繼續趕路。
走出一段路,遇見一個挑擔的販子,約莫是在賣什麼吃食。
一行人帶着美味乾糧,於是目不斜視,繼續趕路。
又走出一段路,又遇見一個商人帶幾個隨從,坐在松樹下歇腳。
還是繼續趕路。
即將走過去時,西門卿隨意掃過那個商人。
商人悠然地歇息着,並不異樣,只是跟着的隨從恰好也正看向他,面色隱有焦急,發現他看過去時又立即隱去。
走出一段路后,西門卿勒馬停下。
“拴了馬在樹下,停下歇息片刻,用了午飯再走罷。”
“哥哥剛不是說,翻過崗子了再停下?”魯智深一臉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