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空氣潮濕森冷,石砌的迴廊上兩人腳步緩慢,李知意在前頭帶路,身後易相逢腳步蹣跚。
“我運氣不好,一進入秘境就被傳送到了這座地宮裏,被困到如今。這地宮水火不侵,又被施加了禁靈的秘術,你我進入這座迷宮,便如同困獸般插翅難飛。”
身體沉重,易相逢握着□□的手因疼痛也在微微顫抖,他點了點頭:“難為你了,一個人落到此處,想必不好受。”
李知意腳步一滯,回過身歪着頭看向紅衣小將,臉上若有所思:“我不是一個人在此。”
易相逢略一挑眉,儼然很好奇那第三個倒霉蛋究竟是誰。
然而,真當李知意帶他見到那人時,易相逢卻是半點都笑不出來了。
…
這間地宮很大,東南西北四間大殿,又分為幾個小室環繞簇擁着大殿,他們所處的正是北區。
室內燃燒着一爐暖香,單薄消瘦的男人坐在厚重軟實的地毯上,手捧着一盞熱茶,正輕輕吹去裊裊一縷煙。
“風、風挽月…”易相逢瞪目結舌,他好像明白李知意臉上的傷痕到底怎麼來的了。
那痕迹…明顯就是鋒利的琴弦所致!
但是風挽月看起來太過愜意了些,全然沒有被困住的焦躁不安。
“這地宮的廚房裏封了些陳糧,也有柴火,不然我和挽月恐怕早就餓到奄奄一息了。”李知意頓了頓,又道:“那茶餅也是在地宮裏找到的,這裏留了很多凡人所需之物。”
李知意和風挽月早已辟穀,可此處禁靈,如今他們和凡人亳無異處,不吃不喝會餓死,芥子空間也無法打開。
風挽月放下茶盞,慢吞吞的轉過頭來,淡淡的眉眼盈盈彎起:“呀,易道友,好巧。”
易相逢抿唇點了點頭,他找了個一處隨意坐下:“如果地宮裏的食物,夠咱們撐到秘境結束,到時候直接被傳出去就好了。”
“恐怕不行。”李知意道,一雙杏眼滿是憂慮:“你忘了此處禁靈,若是秘境結束那日,咱們還未恢復靈力,不會被彈出反而會被秘境直接忽略,困在秘境中只能等待秘境下次開啟。”
易相逢呼吸一滯,後知後覺才想起來似乎是這麼一回事,當即便坐立不安更加焦灼了起來。
“那怎麼辦?!小舅舅,你在秘境裏如此之久,可有尋到什麼疑似出口的地方?”
李知意神情沉重,緩慢的搖了搖頭。
另一旁,風挽月放下空了的茶盞,側過頭來神情苦惱的道:“也不是沒有線索,中央走廊的盡頭連結着一道大門,那道大門我和知意都打不開,興許出去的機緣就在那裏。”
“打不開?”易相逢困惑。
“是機關…凡人的機關,我和知意一竅不通。”
風挽月眉眼低斂着,視線落在杯底淡黃的液體時,神情也跟着若有所思。
茶水這種東西,在修真界並非不存在,只是過於小眾了些,風挽月猜測這位地宮的主人,一定很喜歡研究這些小眾文化,一如眼前的茶水,一如…那道他破不開的機關。
“帶我去看看。”紅衣小將站起身來,寒槍負在身後。
風挽月也從地毯上起來,衣服上墜着的繁複掛飾,叮噹清脆的響着。
…
昏暗的長廊中,冷硬的牆壁上巨大的棋盤印在其中,黑白棋子落了半盤,如褪了色的星河,落滿灰塵毫不起眼。
“這…什麼…?”易相逢困惑。
“是機關,應當是凡人的玩意。”李知意答。
“看樣子易道友也不知曉破解之法,搞不好咱們三個真的要困死在這裏了。”眉眼低斂着,風挽月嘆息一聲,清淺的笑在臉上漾開:“不論如何,總比一個人凄慘的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要好。”
“別說喪氣話,三個人…也沒比一個人強到哪裏去吧。”易相逢眉峰攏起,他不喜歡風挽月,尤其是在風挽月話脫口后,這樣的不喜更增加了幾分。
“可我們確實已經沒有辦法了不是嗎?”風挽月一邊答着,蔥白的手指落在身側冷硬的石壁上:“這石壁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此處又禁靈,我們連枚傳訊符也送不出,搞不好等下一個倒霉蛋不小心掉進來時,咱們三個已經化為白骨了呢~”
不知為何,他說道最後一段,尾音詭異的揚起,好似他非但不着急,反而在預想着那樣可怕的畫面。
易相逢哆嗦了一下,挪到李知意身旁,盡量讓自己離那個古怪的傢伙遠一些。
【傳訊符】
他鬧鐘靈光一閃,忽然開口道:“誰說咱們傳不出消息了。”
話音落下,便見視野里兩人齊齊望了過來,易相逢唇角微勾,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狀的黑漆漆物品來:“你不提傳訊符我都忘了。”
他手掌撫摸過那枚令牌樣物品的光潔正面,柔和的白光乍然在黑暗中亮起,看到屏幕右上方顯示電量還有一半,易相逢鬆了口氣,幸虧他這幾日沒忘了給仙網令輸送靈力,不然此刻真的是要黔驢技窮了。
翻開通訊列表,找到師父的名諱,易相逢緊張的等待着,在奇特的嘟嘟聲響起后,很快…
“喂?相逢?怎麼了?你這是在何處,怎麼黑乎乎的?”
電話一接通,林父的問話就連珠般吐了出來,看着師父熟悉的面容出現在屏幕上,易相逢臉上神色一舒,倏忽間安定了下來。
一旁的李知意聽到自己姐夫的聲音從那不起眼的令牌中傳來時,一雙杏眼詫異的瞪大,圓滾滾的竟透露出幾分可愛的意味。
就連最為波瀾不驚的風挽月,都露出了幾分詫異的神色。
“師父,說來話長,我被困在秘境中一處禁靈的地宮了!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忙!”
易相逢當機立斷把自己的困境說出,話音剛落就見對面人的神情凝重了起來。
“禁靈地宮?此處就你一人?”
“不…小舅舅也在,還有音殺宗首席風挽月。”
易相逢說罷,拿着仙網令晃了一圈,落在李知意麵前,在對方不知所措的表情里,淡定的開口:“來,小舅舅,和師父打個招呼。”
“姐夫…”
李知意說罷,便見一隻冷白纖長的手直接把仙網令抽走了。
風挽月拿着令牌,笑盈盈的看着屏幕那端的林肅:“長話短說,林城主,你可認得此物?”
仙網令晃動了幾下,落在風挽月身後的巨大棋盤上,林肅目光掃過黑白交織的棋子,獃滯的點了點頭:“啊…是圍棋。”
林肅身為大衍國將軍,還是個普通人時,他的軍師就痴迷圍棋,閑來無事總要尋人對弈一局。
“太好了,師父,你可以有法子破解這機關?”
易相逢鬆了口氣,發現林肅真的知道這是什麼后,終於徹底鬆懈了下來。
然而,下一秒林肅說出的話立馬讓他的心再次高高懸起。
“可我對圍棋一竅不通啊!”
林肅是個大老粗,對於圍棋他只見過從來沒上手玩過,就連基本規則都搞不懂,更何況他最後一次見圍棋,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大衍國早就改朝換代,凡人在“神仙打架”的世道,每隔些時日總要經歷一次“差點滅種”的危機,很多東西早就斷在傳承里。
圍棋在修真界是一件小眾的東西,無人知曉也正常。
不,不如說,除卻修鍊功法和必要的吃喝拉撒外,任何東西在修真界都極其小眾。
林肅黑黝黝的臉上眉頭死死擰着:“你仙網令還有多少電量?”
“一半…”
“你等着我去府門口張貼告示,儘快給你抓個會圍棋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