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
即便女士從蒙德的那位風神那裏順利奪取了神之心,但根據她所做的那些彙報文書,不難看出突然出現在蒙德的旅行者給愚人眾的活動帶來的多大的麻煩。
故意激怒的風魔龍在金髮旅行者的手下被凈化,原本打算讓它在蒙德大鬧一場,等到兵荒馬亂之時,引出那位從不在蒙德現身的風神。卻沒想到風神與旅行者聯手,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便輕而易舉地解決了□□。如今的旅行者下一站又是璃月,如果不將那個多管閑事的傢伙解決掉,勢必會對愚人眾的計劃產生不小的影響。
可惜第一次並沒有動手成功。
好奇是人類的本能,本想試探兩句便將他解決掉,卻未曾想,旅行者拿出了那枚熟悉的扇形髮飾。
[“這是和她一起發現的,不知道和她的身世有沒有關係。”]
他聽着金髮旅行者帶着探究的聲音,看向了他懷中抱着的小獸。
如果不是千岩軍突然到場,他大概會按照最初的計劃將他們解決掉吧。
再度見面時,他遠遠地看到那些人正在其樂融融地聊着什麼。明明是難得的機會,但是他還是停住了。直到聽到了他們口中談論起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詞彙。
‘羽沢’啊。
特地將小獸留了下來,他看到了地上寫着扭扭曲曲的字。
明明共同經歷了那場幻境……難道以為他認不出來嗎?
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與那個傢伙更不是,所以——
為什麼又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那種怒火是無法遏止的,再度扼上了她的脖頸時,怒火卻又化為了恨意。卻又不知為何最後收了手,將它帶走。
‘你應當以為我不認得這樣的你吧。’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小獸的反應很是有趣,比起毫無靈智的寵物或是那些愚笨的屬下,她帶給自己的樂趣要多上不少。
自從從踏鞴沙離開之後,他便覺得無需掩飾自己的情緒。這世上應當沒有從來不會生氣的人,他也同樣為映見毫不在意地出現在這個世界感到憎惡。但既然她可以為自己帶來閑雜時刻的樂趣的話,他也並不是不可以暫且的留下她那脆弱的生命。
他這樣想着,直到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小獸的變化——在他在不經意間發著牢騷的時候,小獸第一次沒有受脅迫的,主動地靠近他。
……可笑。
在發現她變得更為順從時,他感到了一陣心煩。於是在前往進行那最後的調查時,他本沒有必要,但還是選擇了將小獸帶了過去,將它放在了不會被隕石的能量影響的地方,假裝觸碰到了隕石陷入沉睡。直到暗處的人現身,把遠處的小獸帶走,才真正將手貼上了隕石。
一切都好像是出自於本能,他無法摸清自己的動機。
‘總歸我也已經厭倦了。’
‘在任務面前,她根本不值一提,徒增拖累罷了。’
他思索着在外人眼裏看來可以被稱之為是“拙劣”的借口,心說沒有必要為了根本不重要的人煩心。直到接到冰之女皇派遣的任務,前往北國銀行進行資金上的交接,他聽到了那個聲音。
‘……她來璃月了?’
‘她究竟想做什麼。’
又是一陣難以言說的煩躁湧上心頭,外面的人絲毫沒有顧忌地在北國銀行的門口閑聊着,言語間輕鬆愉快,就像是朋友之間在話家常。他聽到了少女用着擔憂的聲音同旅者道別,也聽到了那個頭腦簡單的傢伙熱情地邀請少女去吃午飯——一切都自然地像是本就該如此一樣。不知何時,他的手掌已經收緊。直到外面的聲音小時,經理人小心翼翼地向他詢問。
直到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地方落座,甚至出於不惹眼的心思將市女笠收起。他再度感到了那種燒心的躁意。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周圍很是嘈雜,他儘可能地將自己的氣勢收斂,要了一杯茶水。
‘公子素來令人難以放心,他只是閑來無事想看看他又準備鬧出什麼禍事而已。’
起先兩人只是有說有笑地話着家常,大多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卻不知為什麼他們的聲音聽起來那麼愉快,難以理解,這是只有頭腦簡單的傢伙才能共鳴的話題嗎?這種他難以理解樂趣何在的對話讓他為來到這裏而感到後悔。直到聽到他們談論起愚人眾,那份失去的興趣才又漸漸恢復過來。直到那話題越來越偏,逐漸偏移到了他的身上。他忍不住皺眉。
‘為什麼要打聽他的消息?’
不光是他感到疑惑,就算是達達利亞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於是他直接了當的問了映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聽到這裏,他也忍不住有些好奇,垂眸看着茶水的目光帶着些玩味。
‘她會怎樣說呢?’
‘素不相識的人’、“只是想知道而已”,還是虛偽的聲稱他們是朋友,來幫旅行者獲取更多有關愚人眾執行官的信息?
她這樣說的原因不可能有其他,只有可能是旅行者拜託她幫的忙。這是唯一的解釋,他可不認為她會對兩度險些將她殺死的人抱有哪怕是一丁點的好感。
直到他聽到了少女的回復。
“……家人吧。”
家人?
哈……在開什麼笑話。在你心中能夠被稱之為是家人的只有那個傢伙,你這是在把我當做誰看的?!
[我可沒有那個本事成為你的家人!]在不知是什麼情緒的驅使下,他沒忍住險些將這句話說出來。卻就在這時,他又聽到了少女從迷茫轉為堅定的聲音。
“或許只是出於我的私心……但我想要了解他更多的事情。”
“我想和他同行。”
他見過太多虛偽討好他的人,哪怕是再為精巧的阿諛奉承也無法將他欺瞞。但凡少女的言語之中有着一分一毫的飄忽或是猶豫,他都會覺得好笑至極。但偏生那聲音堅定,就像是破開了迷霧尋找到答案一樣,她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她明明有着無數種借口可以委屈與蛇,偏偏選擇了這種最好笑的說辭。就像是她真的在意他一樣——但哪怕有一丁點,當初在深淵的時候也不會那樣果決的選擇了那個人吧?
‘好啊。’
‘口口聲聲的說著在意他,那他便也就這樣認為了。’
‘但我為什麼要回應你呢?’
人偶的記憶可以保存很久很久,久到他現在都能回憶起爐心之中那炙熱的火焰,以及出來時、人們那恐懼與厭惡的神情。但在真正的生命面前,在人類面前,百年的時光足以磨削絕大多數的記憶,而你又有什麼資本讓我記住呢?
只是因為他記憶力很好而已,少女在自己的人生之中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過客,沒有任何被他記憶的價值。他這樣想着,等回神的時候,發現原本手中端着的茶杯已經掉到了地上摔碎,他便站起身來,走到了一直在意着的那張桌前友好的同達達利亞打了個招呼,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時候就已經抽出椅子落座,頗感興趣的看着兩個人震驚的目光。
“散兵?你怎麼在璃月?”
這位年輕的後輩在面對他的時候明顯沒什麼禮貌可言,他也並不在意:“層岩巨淵那裏需要人手。”
看到散兵的那一刻映見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還好達達利亞看出了她的窘迫,率先隨便扯了句有的沒的的話打破了僵局,才顯得他們這邊的氣氛沒有那麼突兀。
是的,沒有多突兀。
坐在這裏的少年並沒有戴着那頂華麗的市女笠,如果說戴着斗笠時很有壓迫感的話,那麼現在取下斗笠的少年則顯得柔和了不少。在不開口的時候,那張美麗的面容逐漸與記憶中的容貌重合,很是養眼。
當然,前提是不說話。聽完他最開始說的那兩句難聽話后,就連他現在老老實實地回答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問題,都令人有種忍不住淚目的感覺。
映見本來還在心驚膽戰,結果發現散兵在回答完那一句話之後就不說話了。除卻最開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後也沒有再和她有過任何的交流。
——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
在發現這個事實后,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湧上心頭。映見有些發獃的看着眼前冒着熱氣的菜品,眼中的光微微黯下去幾分。
她早在先前就已經做過了假設,也深知自己的設想本就有可能成為現實。而且,就算他不記得自己了,她之前下定決心想要做的事情依舊是不會變的。
只是按照她印象之中的散兵的性格,總覺得說什麼都不太安全。不過,看上去他現在心情好像不錯?
映見對自己的這個判斷持懷疑態度。不過散兵剛剛應該沒有聽到她說他的那些壞話,不然按照他的性格,肯定會對她這個口無遮攔的‘陌生人’動手的。
那按照這種邏輯進行一個推理。他好像的確心情還可以。映見想起在深淵時,散兵一直以來對食物的**很低,甚至探索期間連一點乾糧都不帶在身上。那現在他主動過來蹭桌,一方面可能是璃月的飯菜真的很香,另一方面,應該也是他有心情吃吧。
散兵不記得自己了其實是一件好事,如果那時的恩怨還在,她可能很難面對他。但話是這麼說,她現在就更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切入好了。
想起散兵之前對素未相識的莫娜他們的態度,映見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禿了。就在這種尷尬微妙的僵持下,過了一會兒,她實在受不了這種僵局了,才聲音微弱道:“那個……可以動筷了嗎?馬上就要涼了。”
映見:“……”
……她剛剛在說什麼啊!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開了一個非常奇怪的頭,映見連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的心都有了。就在她尷尬地低下頭雙手包着茶杯不知所措時,餘光卻掠見散兵有了動作。
在散兵動筷之後,映見愣了一下,才緩緩伸手將餐具上的筷子拿起,一邊內心忐忑,一邊默不作聲地開始吃起菜品來。.
“喂,你們這氣氛未免也太尷尬了吧……?”
達達利亞看着兩人誰也不睬誰,就真只是吃個飯而已,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嗯……我說,雖然有些地方認為吃飯的時候不說話比較好,但在這種市井的氛圍下,難道不該好好聊聊天嗎?”
“哦?和你嗎?”散兵瞥了他一眼。
“……這就算了。”
“我可沒那個興緻——這些菜不夠吃,再加些。”
“你使喚人起來可真是理所當然啊。”達達利亞嘆了口氣,看上去對這種情景毫不意外。他又看向映見,“你剛剛同我談論半天他的事,現在人就在眼前了,不嘗試問一下嗎?”
猝不及防被點名的映見手一抖,險些沒讓水撒出去。
什麼叫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映見內心悲憤。雖然這個時候被推一把是好事,但很明顯這不是什麼適合的開場詞。
“談論我的事情?”散兵眉頭微皺,神情明顯有些不悅,就在映見緊張的時候,卻看到散兵的目光朝向的是青年。
“要是富人知道他撥的款被花在了這種地方……也罷,他本來也就這點用處在了。雖然這是你們的任務,但我想,在女士的視野之外,我多少也有義務干涉一下。”散兵紫眸微眯,“做好你該做的事,無意義的瑣事和並不重要的人脈並不屬於你的職責範疇。不要在沒有價值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如果你當眼睛還有用的話,那就好好拿它來辨別。”
散兵的言語一如既往的刻薄,聽着他每次扯到愚人眾的同僚時都能非常自然地貶上一番,映見很難不去想——他在愚人眾裏面真的有‘人緣’這種東西在嗎?
想到達達利亞是誠心想要幫自己,卻從開始就莫名其妙被罵了好幾次。映見已經從最開始的單純愧疚變的有些生氣了。
“說這種話多少有些過分了吧……”
感受到目光時,映見才發現自己不知覺地將心裏話說出聲。已經至此,她抿了抿唇,將自己沒有說出的那些想說的話道了出來。
“既然被冰之女皇委任了執行官的席位,公子先生在這種方面的判斷自然是可信的。而且……”她垂下眸,緩緩道,“如果你真的認為我完全沒有用處在,恐怕就算是一同用餐的資格你也不會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