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之章05
“他怎麼了?腦袋壞掉了?”達達利亞被他這麼一搞算是徹底清醒了,他看着對面呆愣住的散兵,那副表情是達達利亞從未見過的。
怎麼說呢……這也太違和了。
散兵仔細回想了一遍關於須彌的所有回憶,很肯定自己的記憶並沒有缺失,他擰着眉頭看向萬葉:“你倆不會串通起來唬我吧。”
看着達達利亞那副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散兵差點氣笑。
不過他自認為就憑達達利亞的功力還沒有辦法騙過他,就是因為這樣,才讓他覺得有些詭異的窒息。
說起來,小吉祥草王當初為什麼會被大賢者軟禁?
萬葉眨了眨眼,滿臉無奈:“在下並沒有什麼理由誆騙你吧,而且看你的表情似乎也有了一些猜測?”
散兵沉着一張臉,轉身從達達利亞房間的門口走開,拎起還在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他的萬葉回了房間。
動作無比迅速,以至於無比重視禮貌的萬葉還沒來得及和達達利亞告別說晚安。
砰的一聲,隔壁的隔壁的門被散兵重重甩上。
達達利亞卻也沒着急回去睡覺,而是靠在門框上斜眼看向走廊盡頭值夜班的女僕。
海藍色的雙眸中沒有任何光亮,是任何人直視都要不自覺顫抖的、如深淵般的寂靜。
被他盯着的女僕並沒有任何反應,如同機器般站在那裏。達達利亞輕嘖一聲,抬手甩出去什麼東西,隨後轉身進入房間。
達達利亞關上門后不久,那女僕終於有了動靜,她手指抽搐了一下,隨後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華貴的地毯上,極細的水針將一隻長相醜陋的蟲子釘死在那裏,隨後二者皆化為齏粉。
負責巡邏的女僕走到她的身邊,面無表情地彎下身將她拖走。
很快,新的女僕頂替了那個位置。
她們的相貌完全一致,不會有任何人察覺到這裏的女僕已經被更換過。
愛因茲貝倫堡頂樓的主卧里,伊莉雅忽然醒來,她又做了那個噩夢——母親離去的那一天。
她低頭看向自己手背上的令咒,沉默不語。
就快了……
母親的使命、她的使命、愛因茲貝倫一族的使命……
馬上……
被塞進被子裏的萬葉耳朵動了動,問向坐在椅子上閉着眼睛似乎是在假寐的散兵:“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散兵一動不動:“你聽錯了吧。”
萬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外面的風有些大,夾雜着咆哮的暴雪,仔細聽來讓他的耳朵有些刺痛。
或許真的是聽錯了?
“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趕緊睡覺。”散兵抬起一隻眼睛,靜靜看着萬葉。
萬葉無語,剛剛還說他裝小孩兒,這會兒又來數落他。
明明有一堆問題想問的人是散兵,他本來都做好了和對方徹夜討論的準備,結果這人回來二話不說把他塞進了被子裏。
萬葉嘆了口氣:“雖然天快亮了,但是……晚安。”
“哼。”回應他的只有一聲冷哼。
人偶不需要休息,雖然在須彌失去了自己的“功能裝置”,但如今他是依靠着萬葉提供“魔力”來生存的,自然也無需休息。
他閉上雙眼,腦中不斷回憶着自己這段時間接收到的信息。
根據愚人眾那邊的情報,赤王接觸了禁忌知識,導致沙漠被未知力量所侵染,赤王的子民流離失所,沙漠變為一片死寂。
小吉祥草王和赤王達成交易,赤王而後,小吉祥草王則是獻祭了自己的力量阻止了禁忌知識的傳染,她也因此元氣大傷。五百年前又因為同樣的禁忌知識失去全部力量,而後被教令院軟禁……
這件事怎麼看都透露着詭異,包括前代大賢者阿扎爾在內,教令院所有的學者基本都瘋狂的信仰着智慧之神,但同時卻軟禁着自己的神明,甚至和博士聯手想要把他造成須彌的新神。
如今的提瓦特並不存在真正的無神之地,哪怕是數千年未有過神跡的蒙德也在巴巴托斯的暗中庇護下未遭天災。無神之地也僅僅是未有神臨罷了,每一個蒙德人都是忠實的風神信徒。
愚昧的教令院學者們信仰曾經的草神,卻厭棄如今的草神?
明明是同一個人不是么。
她失去了曾經的力量不能全知全能,那就等她慢慢修養好,再次成為全知全能的存在。
如果說……
在赤王的災難中消失的是前代草神大慈樹王,小吉祥草王僅僅是繼位的新神……
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賢者們或許從一開始就認為她的力量不可能達到前代草神的程度,所以才把她捨棄的嗎?
散兵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顫抖,提瓦特的虛假星空,瀕臨破碎的世界壁,深淵,旅行者,小吉祥草王,還有……大慈樹王。
能夠使一個人消失在世界上,還能做的天衣無縫、甚至篡改了所有人的記憶……應該只有這個世界的本源能夠做到吧。
世界樹記錄著這個世界的所有數據,並不是任何人都有權利更改的。
不然當年維繫者處理坎瑞亞的方式也不會是召集七神物理滅國,而是去世界樹刪個數據就好了。
而在散兵自身的認知之中,與世界樹有緊密關係的人只有世界樹的化身,也就是小吉祥草王。
曾經提瓦特上的的確確存在過名為大慈樹王的前代草神,但是她被世界樹刪除了,如同清空虛空終端里的數據般,徹底刪除了。
散兵站起身,繞過萬葉的床鋪,走到陽台上。
他離開提瓦特的時候,小吉祥草王一路將他護送到了世界樹中心。
他們與“ta”的交易是去往阿賴耶識的世界取走聖杯,而“ta”會蒙蔽維繫者的眼睛將他安全送離提瓦特,而在得到聖杯后“ta”會為散兵達成一個力所能及的願望。
窗外是呼嘯的暴風雪,散兵看了眼已經睡着的萬葉,轉頭看向窗外。
玻璃上映出散兵的笑容。
猙獰而悲哀。
他現在已經想好他要什麼了。
#
日本,冬木。
昏暗的地下室中傳來詭異的嗡鳴之聲。
無數蟲子在地面上蠕動着、爬行着,朝着外面晃動它們的觸鬚,那是膽子稍稍小一些的人看一眼都要昏過去的地步。
“我放在愛因茲貝倫家的蟲子被毀掉了。”
醜陋的老者站在蟲坑中央,任由它們爬過他的腳面。
“愛因茲貝倫家的那個小姑娘什麼時候這麼敏銳了?”
老者佝僂着背,拄着拐杖走向地下室的出口。所有的蟲子飛速爬向老者,一隻接一隻的鑽進他的身體。
片刻后,地下室重新歸於寂靜,而樓上女孩兒的哀嚎變得更為清晰。
老人充耳不聞,他呢喃着:“看來有必要再去一趟了……”
#
冬木市某酒吧內,黑色短髮的男人坐在卡座中,手裏拿着一杯金黃的酒業,和旁邊的男人相談甚歡。
芥川銀抱着首領給自己點的無酒精飲料坐在對面,她脫掉了那身萬年不變的黑色西裝,換上符合這個年紀女生的天青色裙子,如鄰家女孩兒般安靜。
雖曾就任於港口黑手黨,芥川銀本身也自認不是什麼好人,可這在酒吧通宵這種事她還是從未乾過的,更何況帶他來的人還是曾經管着她的那位。
芥川銀笑得勉強:“首……太宰先生,已經快凌晨三點了,我們是不是該……”
她倒是不困,曾經她也陪着太宰治通宵批過文件,但是她覺得太宰治該休息了——哪怕芥川銀知道如今的太宰治是不需要休息的英靈也一樣。
太宰治轉過頭,鳶色的眸子看向芥川銀,許是看出了少女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道:“那我們就回去吧。”
被太宰治的笑容晃了眼睛,芥川銀稍稍有些愣神,那是她未曾見過的表情。
記憶里的首領臉上總是纏着繃帶,冷着那露出來的半張臉,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工作,就算是笑也是從未達眼底的冷笑。
但是仔細想來,在他從portmafia大樓頂樓一躍而下的那一天……這位威震四方的mafia首領也才剛剛二十歲左右。
他本該擁有那般燦爛的一生。
芥川銀的鼻尖有些酸,彷彿下一秒眼淚就要流出來。見太宰治走過來,她連忙低下頭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
太宰治摸了摸她的頭:“走了,銀。”
“是。”
後半夜的冬木壓根打不到出租車,太宰治慢悠悠的走在前面,米色的風衣后擺隨着前進的腳步緩緩扇動,像一隻鳥兒。
銀跟在他的後面,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前行。
“銀,你有什麼願望嗎?”忽然,芥川銀聽到了首領的提問。
芥川銀愣了愣,隨後露出笑容:“已經沒有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歪過頭來看她。
少女眼神乾淨,滿是滿足之色。
已經沒有了……嗎?
聰明一世的他怎會猜不出少女的願望呢?無非是想見他這個狠心拋棄了他們、自私且不負責任的監護人罷了。
他這樣的人……
太宰治轉回去繼續前進,語氣中卻帶了一絲不會被察覺的苦澀:“既然我們並不有求於聖杯,那就當是難得的度假了。”
“是,太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