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逃他追,插翅難飛
北川柊下手有分寸,所以沒有去管躺在地上的高橋行人,直接離開教室準備去食堂看看還有什麼剩下的殘羹冷炙沒有。
——警校這幫大猩猩是真的能吃。
沒想到一出教室門就撞見一隻臉上還貼着醫用紗布的黑髮捲毛大猩猩。
松田咧開嘴,露出一個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笑容,隱約還能瞅見一個被打掉了假牙的豁口。
“表情還真恐怖啊——”松田目光向下,落在北川柊胸口處的名牌上,“北川——同學。”
北川柊現在心情有點糟糕,硬扯出笑臉來說不定還會更嚇人,於是他也沒有否認,直接無視掉了面前某個昨晚剛剛和金毛以武會友的傢伙,繼續往食堂方向走。
至於對方剛剛到底看到了多少,北川柊不在乎,現在沒有心情考慮。
沒想到松田竟然直接跟了上來。
一路上北川柊都沒有說話的慾望,而緊緊跟着他的傢伙居然也一路安靜。
直到松田看到了食堂阿姨給北川柊盛的那一大份快流出來的咖喱。
“喂!北川,你這傢伙是不是那大嬸的關係戶啊?你這一份都快趕上我兩份的量了好么!”
“不是大嬸,是姐姐,”北川柊瞥了一眼被松田一口一個“大嬸”叫得臉黑的食堂阿姨,沒忍住懟了一句,“就你這張臭嘴,人家沒給你盛半份就已經是人美心善了。”
“那你這也夠誇張的了,連Hagi都沒你這樣的待遇好么?”松田一邊絮絮叨叨地抱怨,一邊不動聲色地拐帶着北川柊往萩原所在的那桌走。
北川柊不想跟松田說太多。
食堂阿姨給他的特殊關照當然不僅僅是他嘴甜面善,而是因為他昨天買多的點心分了一部分給食堂阿姨。
其他還有鬼冢教官,醫務室的醫生,門衛大叔……等將來說不定要時常被那五隻大猩猩氣到或者叨擾到的無辜群眾們。
眼見着前進路線被松田拐帶着離萩原那桌越來越近,北川柊漸漸停下了腳步,想要轉個身,繞到別處去坐。
結果右路也被包抄了——
“柊,你也才過來嗎?一起吃吧。”
零端着炸豬排套餐走過來,一張貼着跟松田對稱的醫用紗布的池面臉,笑眯眯地看着他。
北川柊:……
北川柊不得不在昔日好友包圍中,沉默地吃完了一頓飯。
再一次見證松田那句警察“都是一群王X蛋”的名言之後,他正要起身去送盤子,就被松田按住了胳膊——
“等下。”
“怎麼?因為看到我在霸凌同學,所以想來主持正義么?”北川柊的目光陡然凌厲起來——是他之前那些世界裏行走在黑暗之中的時候,鍛鍊出來的眼神。
原本是棕色的溫潤眼眸,此刻卻更接近於蛇類冰冷的金瞳,彷彿下一刻就要見血封喉。
“你可以去跟教官彙報試試。”
從松田出現在附近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對方的存在,但以松田直白又執着的性格,故意躲着也絕對會被對方追過來,說不定會更讓對方在意。
既然不能躲開,那就乾脆讓對方誤會,於是他說話的時候始終控制在一個能讓高橋聽到,但卻不至於讓松田聽得太清楚的音量上,並且一直壓制着高橋,使得對方看上去更像一個受害者。
然而松田並沒有因為這個眼神而產生絲毫動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同時手指依舊牢牢抓着他的手腕。
“不要小看我好么,明明是對方在霸凌你,而你在正當防衛而已,這點顯而易見的事實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顯而易見?
北川柊回想了一下從頭到尾都在挨打的高橋行人——高橋同學聽了大概想罵街。
“雖然你看起來不需要幫忙,我只是想提醒你,那個人看上去不像是能善罷甘休的樣子。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麼通情達理,有什麼事情,堂堂正正打一架就能解決。”
降谷零同學在聽到松田同學大言不慚的“通情達理”四個字的時候,表情明顯震驚了——
大概是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零那一瞬震驚的表情讓北川柊差點沒繃住自己的冷漠疏離人設,直接笑場。
“喂,你不疼嗎?”松田皺眉拎起北川柊的袖口。
北川柊回過神來,目光隨着松田一起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剛剛被對方捏過的地方,已經浮現出青紫的指印。
北川柊眉宇間隱晦的厭煩一閃而逝。
——只有60點的脆皮體質真的很煩。
再加上之前那9個世界裏面,他已經習慣了受傷和疼痛,剛剛那點疼他根本沒當回事。
北川柊手腕輕轉,快速地收回自己的左手,長袖制服袖口沿着細瘦的手腕滑落,遮住了青紫指印。
“不疼,體質問題而已。”
他可沒說謊,他這個是真·體質(屬性點的)問題。
“Hiiragi醬有沒有去看過醫生?最近有沒有不明原因出血或者小傷口流血不止的癥狀?”原本被女生們包圍的萩原研二不知道什麼時候神出鬼沒地繞到了他身後,一隻手輕柔地托起北川柊的左手臂,另一隻手把他的袖子重新拉上去,“身體的一些小異常也得重視起來才行。”
北川柊很快掙開萩原研二的手,還向旁邊跨了一步,恢復正常的社交距離:“不勞費心,我從小就這樣,沒有血液病,也沒有其他的病。”
這是實話,拋開屬性點的原因,小時候他也這麼脆皮大概是因為在組織里接受的那些實驗。
“而且有沒有一種可能——報考警校是要做體檢的?”
感受到北川柊的抗拒和迴避,萩原研二便也只是點到即止地收回了手。
“小柊好像很怕冷,校服裏面還穿了保暖衣呢,是身體不太好嗎?”
北川柊:……
累了,毀滅吧。
他第一次發現,想要跟這幾個人徹底撇清關係,似乎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北川柊在大腦中飛速計算着各種可能性和結果。
無論如何,這一次必須成功。
這副身體大概率已經不能撐到下一次重新來過。
這或許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
“別胡說八道了,趕快射擊!”*
鬼冢教官宣傳完毛利小五郎射擊天才的英勇事迹后,很快又被抱怨槍壞掉的松田氣得跳腳。
那副架勢讓人非常擔心鬼冢教官的血壓。
趁着鬼冢教官的注意力不在這邊,北川柊也不動聲色地打出了全部十環的成績。
子彈落點全部都在正中央,且全部重合,如果不仔細看,甚至給人一種只打過一發子彈的錯覺。
因為試射即將結束,除了裝填子彈的間歇,北川柊每一發射擊之間幾乎沒有停頓。
剛好在北川柊右面進行射擊訓練的千代田輝一打完全部二十次之後,正準備停下來跟旁邊的人聊聊自己的成績,就見到北川才剛剛舉起槍,靶子上甚至連一次成績都沒有。
“喂,北川,你這什麼情況啊?總不至於從剛剛開始到現在你一槍都沒射到靶子上吧,那也太遜——我X!”
千代田嘴巴一點點張大,眼睜睜看着旁邊這個魔鬼如同一台射擊機器一般,以這種□□警用手-槍最快的射擊頻率不斷射出一發發再標準不過的十環,神色平靜且習以為常。
而且對方甚至還能在裝填子彈的間隙偏過頭看了他一眼,“身為警察,說話用詞還是文明點比較好,說不定將來會輪到你去給學校里的孩子們做宣教呢。”
千代田:……
為什麼要讓他這麼早就認識到世界的參差!
他還是個寶寶!
雖然明面上不打算跟那五個人混在一起了,但為了讓警察廳能夠儘快將他放在能夠信任乃至倚仗的位置上,他必然要展露出足以碾壓一切質疑的實力。
如果有必要,他甚至能把子彈頭打成愛你的形狀。
“以前學過射擊是嗎?”助理教官松本尚太夾着成績記錄板站在了他的身後。
北川柊持槍填彈的動作都非常熟練,明顯不是第一次接觸手-槍的模樣,而且他從一開始也沒打算隱瞞。
五個人里,近距離射擊天賦最高的那個本來就是零,他只不過佔着外掛的優勢才能做到如今這種程度,自然不能恬不知恥地搶走本應該屬於零的高光時刻。
這也是為什麼他特意選擇在訓練場的角落進行練習,並且一定要等到鬼冢教官注意力被零和松田完全佔據之後再開始射擊的原因。
“是學過。”
“在哪裏學的?”松本尚太語氣帶着幾分探究。
北川柊能猜到對方的想法——他射擊的動作相當標準,帶着明顯是警校訓練出來的風格,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他是不是有某個近親屬,曾經也是警察出身。
“小時候媽媽帶我去夏威夷度假的時候,教過我一段時間。”北川柊靈光一閃,借用之前某些周目里曾經混得相當熟悉的小偵探的口頭禪皮了一下。
眾所周知,夏威夷技校除了生孩子什麼都教。
所以他的回答一點都不離譜(確信)。
“教官說得沒錯,果然是天外有天啊,Zero。”景光在北川柊射擊的時候也跑了過來,同時附贈一隻同樣完成了射擊測試的金毛,“你說我們訓練多久能夠達到這種程度?不,應該說,這種程度應該不只是通過訓練就能達到的……”
“那就試試吧。”一向不服輸的降谷零紫灰色的雙眸中立刻燃起鬥志,“看看我們的射擊需要多久能夠達到柊的水平。柊你可小心不要讓我們輕易超過去啊!”
北川柊完成射擊練習要求后就沉默地將空彈殼收回上交,神情冷肅,餘光里同時留意着因為松田拆解□□而吵吵鬧鬧的幾人,腦子裏考慮的卻是怎麼利用那些私底下非法持有武器的“合法”極道,把那些社會毒瘤,變成他對付組織的槍。
聽到降谷零的挑戰宣言,他甚至都沒有抬頭看對方一眼——
“哦,那你加油。”
降谷零:……
“柊的語氣真欠打啊。”降谷零咬牙切齒。
“是啊,”景光捂嘴憋笑,“如果是松田在這裏,拳頭已經揮出去了吧。”
隨着教官宣佈的“手-槍訓練中止”,北川柊將裝備交還,隔着五個人之外,一道怨氣衝天的視線向他投射過來。
是高橋行人。
其實高橋行人的成績在新手裏面並不算差,但是比起天賦出眾的零,和外掛加身的非人類北川柊,就太過寒磣。
降谷零這種入學就成績第一的傢伙,高橋行人倒是不怎麼在乎,但是北川柊的成績幾乎是再一次明晃晃地證明了他的猜想——
對方一直以來放任他的霸凌,一定是因為他知曉某些高橋和人死亡的真相,但是又迫於兇手逼迫,或者其他什麼懦夫的理由,不肯對他說出來,於是才會給他某種意義上的“補償”。
而不是因為對方打不過他這種可笑的理由。
再聯想自從13歲第一次遇到北川柊這個中途轉學的怪胎開始,他就一直活在永遠比不過對方的陰影之下。
對方甚至比他還要小兩歲。
【我們體術課上見。】高橋行人在北川柊看向自己的瞬間,用唇語跟對方說。
儘管北川下一秒就移開了目光,但他相信對方一定看懂了。
這一次,他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往死里揍這混蛋。